徐州牧陶謙府上,因爲陶謙在城門口暈倒後一直昏迷不醒,群醫束手無策,群“龍”無首之下,紛紛亂作一團。作爲此事始作俑者的大公子陶商,在好容易想起了被自己關在府上案幾之下的張闿,發現其“屍身”不見之後,一切都明白了過來。隻是事已至此,便是借給陶商一個腦子,也已然絕無挽回之計,這位平日間嚣張之極的陶大公子,也隻能呆呆的跪坐在陶謙病榻之前,整個人都仿佛丢了魂似的,不發一語。
“大哥,這事是不是你做的?”二公子陶應此時也沒有了往日優雅的姿态,那方被其整日拿在手中的潔白絲帕也早已經不知了去向,此番見陶謙聽到消息後便變成了現在這般狀态,而陶商又是這麽一副絕望的神情,便是傻子也看的出來這中間陶謙陶商爺倆肯定有事情,陶應陰沉着俊臉,同跪在陶謙塌前,低聲問道。
“這……這怎麽可能?”陶商還欲狡辯,但床榻上人事不省的陶謙,下邳城中亂作一團的态勢,以及随時都有可能殺到的曹操兵勢,也由不得陶商再耍弄平日間狂妄的性子,在陶應的逼視之下,蛤蟆眼亂轉了幾下,最終還是神色慌亂,懦懦斷續的說道:“的确不是我幹的,是那張闿,對,就是那張闿奸賊所爲!誰也想不到啊,這張闿這次招惹的人,竟然是兖州曹操之父,等我将此事告訴爹爹的時候,才知道了那喪命于其手之人,竟然是……”
“該不是爹上回病倒那回,就是因爲此事?”對于陶商當時都已經确認是曹操他爹“死”于張闿之手了,竟然還能像是沒事人一樣絲毫不将這事放在心上,也不知道這大哥是沒腦子啊,還是沒腦子!當下強自喘勻了氣息,沒好氣的對陶商說道:“那張闿人呢?現在在何處?可已經知道了那人的身份?處理幹淨了沒有?”
“那張闿本來不知道的……”陶商提起這事,皺着眉頭臉現懊惱之色,狠狠的擡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讪讪的說道:“本來爹爹令我盡快除掉張闿以絕後患,是我念在他多年的功勞份上,準備了毒酒想給他留個全屍!誰料想這厮在我面前喝幹了毒酒竟然還能沒事,詐死騙過了我!當時正值爹爹發病,我見這奸賊已然沒有了氣息,便沒有再去管,誰料想……唉……”
“該不是是我的好兄長你在那奸賊飲了毒酒之後,爲了顯擺讓這賊厮死個明白,頭腦一熱便将事情的真想告訴了他,然後沒想到他喝了毒酒之後沒死,然後就有了現在這事情吧?”陶應仿佛看神仙似的看着自家這奇葩大哥,真沒想到徐州現在這諸多禍端,竟然出自眼前自家這位之手。
“這,我,之前誰能想到這張闿竟然飲下……”陶商還欲狡辯,卻被陶應一口打斷道:“這不過是些小計倆而已,以張闿之前的身份,有這種手段并不出奇!算了,既然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曹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還是想想怎麽解決爲好吧!”
“對對,解決,老二,不,二弟,你自小就聰明,大哥多有不如,你快想想有什麽辦法能将這事給對付過去!大哥永遠記你的好,徐州,對,若是此番徐州能免此難,父親醒後,大哥在父親面前定然舉薦你将來接父親的位子,我甘心退出輔佐與你,絕對!決不食言!”聽陶應話中似乎有外音,陶商就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慌亂中也顧不得什麽繼承權,什麽徐州牧,有命在才是最重要的!既然這番肯定是出了自家父子兩人之外的唯一一個知情者,張闿肯定是遷怒自己欲殺其之念,在曹操面前颠倒是非,當初黃巾賊寇和那些亂軍尚能讓下邳城幾欲過手,以曹操軍的戰力,要取這下邳城,還不是易如反掌?那麽,城破之後,估計有張闿奸謀之言在前,既便是曹操肯聽自己辯解,也無濟于事,頂多再拉上一個墊背的而已,何況張闿能不能讓自己見到曹操還要另說呢,還妄談什麽接任徐州牧之事?
“大哥嚴重了,弟弟并沒有什麽别的念想!”陶應聽了陶商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蔑視之意,看了眼臉色死灰的陶商和人事不省的陶謙,深深的歎了口氣,緩緩道:“雖說這番徐州無端遭此橫禍,惹得曹操挾悲怒之軍而來,看似我等城陷人亡已然成無解之局;但天無絕人之路,目前仍有一人大概、可能、也許,能救徐州一次,使徐州免遭戰火塗炭,保全我等性命,但也隻看兄長你能不能說動此人了。”
“二弟所言難不成是……”陶商在陶應的話說到一半之時,便已經猜到了陶應所言之人是誰,頓時一張醜臉之上滿是猶疑不定的難色,蛤蟆嘴使勁向下咧着,喘着粗氣說道:“不成不成!之前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我本來隻想讓張闿那賊子借機教訓教訓那個讓咱們兄弟倆都丢了好大面子的秦旭,讓咱們兄弟兩人都可以出口氣;可誰想那張闿賊子借我之名,竟然拿徐州的軍資向青州黃巾許下了那麽多好處,還弄出了個狗P不通的黃巾追殺令,已然憑空惹惱過呂布一次,況且事有不成也就罷了,最後竟然還事情敗露,弄得好像是爲兄在私通黃巾想圖謀青州似的!這事本就讓那秦旭恨透了爲兄,連帶着呂布估計也看爲兄不順眼,此番那秦旭又是跟着呂布而來解了下邳之危,碰上這事,人家不插手幫盟友便已經是給了徐州莫大恩惠了,爲兄現在都恨不得躲着秦旭走,若是我去求呂布幫忙,被那秦旭讒言上幾句,還不是徒費功夫?”
“兄長糊塗啊!”陶應聽陶商這一番,也不知道該不該打開自家這兄長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漿糊,呂布此番别管是不是爲了那十萬石糧食,單這來援的姿态就足以表明其不想徐州在這個時候易主!畢竟自古青徐一體,何況本州巨賈糜家同青州之間的龃龉,已然是個公開的秘密了。若是徐州落入他人之手,外援一斷,僅僅憑着資源匮乏,民生凋敝的青州,呂布的軍力無疑要打上個大大的折扣。因此既然呂布能救下邳一次,便不難救第二次,左右這徐州四周的勢力,除了呂布,還有何人可以抗衡曹操?至于陶商所言秦旭之事,陶應根本就沒有當成阻礙,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自家兄長一眼,說道:“不說這秦旭是否真如兄長所言那般心胸狹隘記仇之人,也别管呂青州是否還在記恨當初被那曹操所借勢利用兄長整出的那番徒惹人笑之事,弟弟又沒說讓大哥你親自去求那呂布,便是你我想去直接面陳苦求,以你我二人這身份,能不能進的去呂布軍營還說不定!在别人眼裏咱們是州牧公子,可在人家眼裏,咱們能是什麽?”
“那二弟你的意思是?爲兄去求那糜家?”陶商總算還沒有笨到家,被陶應這番話罵的清醒了不少,惴惴的問道:“隻是這糜家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家,那糜家家主糜竺也是徐州别駕之身,不若你我假手爹爹手令一道,命那糜竺來見,令其代表徐州求助呂布如何?同時還可以命曹豹帶兵駐守糜府,這樣一來,他糜竺定然……”
“兄長若是想令我陶家覆滅,盡可去這樣做!小弟這就去收拾下行裝細軟,帶父親出走求醫,何必同這徐州陪葬?”陶應簡直對陶商無語至極,再也沒有說下去的興趣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耍手段,威逼唯一能夠說動呂布護得徐州的糜家,當初陶謙便有過這樣的心思和舉動,心疑糜竺,派了來徐州治所下邳述職,結果因爲阚宣餘方之事耽擱了回程的廣陵太守趙昱去青州求援,可結果呢?看似呂布應約而來,可趙昱和被陶謙久召不來的張昭、張纮卻被留在了青州,而且在下邳之危解了之後,還不得乖乖的讓糜竺位于文官之首,小心翼翼的奉承,唯恐呂布因此事怪罪發難?簡直是多此一舉,何苦來哉?
“别别,二弟勿急,我去!我去還不行麽?”看了眼在榻上如此的陶謙,和要撂挑子的陶應,一擰頭一跺腳,密布疙瘩的醜臉上滿是苦澀,恨恨的道:“TND,形勢比人強!老子豁出去了,還就不信他糜竺能眼睜睜的看着曹操攻破下邳城,他糜家在徐州的百年積累化爲泡影!大不了老子給他臉跪下求他,若是他糜竺還不答應,便一刀捅了他了事,左右曹操一來,誰都活不成!”
“這……”陶應愕然的看着自家兄長憤憤而去,待要說些什麽,卻是隻能看到陶商的背影了,沒來由的苦笑一聲,跌坐在陶謙病榻之前。
陶家這哥倆危難之中,總算是難得的有了統一的意見,決意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借助糜家同青州的關系而求助呂布再救徐州一次。而剛剛因爲青州牧呂布解了下邳黃巾圍城之危,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被曹操攻襲徐州而來的消息所震懼的上下文武官員,也一個個仿若無頭蒼蠅一般,惶惶然六神無主,凄凄焉面無人色。連帶着整個下邳城中幾乎所有民衆,也因爲曹操放言盡屠徐州的消息,使得本就不安的面容上生出了幾分絕望之色,甚至有不少本地勢力不是很大的世家士族,也開始紛紛抛售搬不走的鋪面家産,打着去他州避禍的打算。隻是這下邳之圍剛解,誰知道下邳周圍州郡,之前被阚宣及餘方攻陷的彭城、小沛及廣陵等地,會不會還有黃巾及叛軍餘黨?會不會逃得了曹操的利刃,卻陷入到這些賊寇手中,到頭來仍躲不過身死家滅之危呢?
“何不去求呂将軍?”也不知道是誰突然亂中生智,在最初的混亂過後,突然記起了在下邳城北面紮營,無端趟入了徐州這攤渾水的呂布,似乎還未離開。
此言一經傳開,便似乎立刻在下邳城民衆當中有了根主心骨似的,便是之前再對呂布來援下邳之事,持威脅論、陰謀論之人,也因爲自家的身家性命相幹,不得不将希望放在了态度暧昧不明的呂布身上。
之前曹操幾番在青州呂布身上吃過大虧,細數下來,甚至從諸侯讨董之時開始,竟然沒有一次能讨得好去!此番徐州平白遭此大難,或許也隻有呂布才能護得這下邳城,保得這徐州一方安甯的念頭,不可遏制的在民衆中傳播開來。管TND什麽出身,什麽名聲,能保住性命才是重中之重!你陶謙名聲倒是夠大,出身絕對夠好,也能同本地世家大族妥協,一同治理好徐州!可這些呂布在青州不也做的挺好?真到了事上,除了無力護住徐州,總是拿這些無辜民衆的性命給你父子的亂行買單之外,還能做些什麽?
或許就連陶氏哥倆也沒有想到,本來這被本地世家勢力如陳家、曹家、糜家等,和外來勢力如陶家等暗中扯活不已的徐州,竟然是難得的意見統一了一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