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陶謙?十萬緊急?”曹操惬意的抻了個懶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腦門,輕笑道:“前番得報,這陶謙頗爲無能,手握數萬丹陽精兵,竟然被個庶人阚宣糾結的幾千人起事就攪得心神無主,連下東海、彭城諸郡縣,後來連徐州黃巾都看其可欺,紛紛景從,弄的陶謙是焦頭爛額,之前就給某送過求援信,此番或許是又來求援的吧?”
“徐州空有精兵卻無大将,這數萬天下精銳掌在那陶恭祖的手中,竟還不如幾千烏合之衆,看來這丹陽精兵之名,遲早要在陶謙手中壞掉名頭了!”程昱笑道,自從同青州戰事多有失利之後,曹操對程昱的态度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使得程昱對曹操是感激莫名,此番随軍追殺被荊州劉表抄了後路的袁術,更是絞盡腦汁的出謀劃策,使得曹操的豫州攻略十分順暢,也逐漸找回了當初在曹操面前的自信。此番聽到徐州來人的消息,程昱笑吟吟的拱手對曹操說道:“我看主公若是有閑暇,不妨見他一見,但隻需要言明我等現在抽身乏力,陷于豫州戰事短時間無力及時相援便可,那徐州丹陽兵畢竟還有數萬,主公欲得豫、徐等地,總是阻力越小越好不是?不過說來我等在豫州能夠這麽順利的打開局面,在相當程度上,還要感謝被連破陶恭祖治下數郡圍攻下邳城的徐州黃巾呢,否則自青州黃巾覆滅之後,徐州豫州黃巾同氣連枝,必定會對我等行事帶來不便。因此對徐州不可不援,不可急援!”
“仲德言之有理,那依公達之意呢?”曹操滿面含笑的沖程昱點了點頭,對程昱這番話相當認同,青州攻略失敗之後,曹操壯士斷腕,當即決斷的放低了姿态,以長子求學于海内大儒蔡邕爲名,将曹昂這兖州繼承人送至臨淄,名爲求學,實爲質子,爲的就是在豫州戰場之上後方無憂。隻待豫州平底,徐州就将會是下一個目标了。此番這事,正好能在一方面削弱徐州戰力,一方面又能爲将來入主徐州提供一個絕佳的借口,因此曹操心情相當不錯,看了眼身邊豐神俊朗不在留香荀令荀彧之下的荀攸,曹操問道。
“攸贊同仲德公的建言之徐州必援但不可急援之語。主公乃是當年征誅黃巾功臣,名望大部出自于此,若是對徐州黃巾之事視而不見,多少對主公威名會有所損害,實爲不美;但徐州陶謙老邁,二子皆不成器,這大漢有數的富庶之州必将爲人所觑,況且又有數萬丹陽精兵爲之羽翼,輕易不可強圖。緩緩爲之,坐收漁利才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荀攸并不像他那堂侄荀彧那樣思維死闆,智計高絕但不拘泥不化,所以程昱的這番見解倒是頗合荀攸的胃口,說道:“不過既然徐州來人,又言有大事相告,主公還是見一見爲好。畢竟于那徐州接壤的,除了我兖州和豫州之外,尚有揚州劉繇以及……青州呂布!”
“嘶……”現在曹操仿佛得了青州綜合症似的,雖然已經在明面上同青州達成了和解,并且還送了曹昂張邈過去,但畢竟呂布之前的性格已經被妖魔化了,曹操也不得不擔着一份心思,對青州傳來的消息,平日間每三日一閱,優先于其他州郡勢力的情報,戰時因爲行軍問題,改爲五日一閱,也是不時催問。甚至在人冷不丁提起青州或是呂布名字之時,總會以爲是青州來的不利消息,往往冷氣倒灌,唇齒發涼。不過這次荀攸話中之意,也早就是曹操所擔心許久的事情。雖然無論是從情報上還是常理上疑惑是對呂布性格上的分析,青州在剛剛收複全境,民心不穩,官吏難服,說的上是暗流湧動之時,的确不宜,也不會有大的軍事動作。畢竟呂布的精銳戰兵數量是有數的。雖然兩次收編了近百萬的黃巾男女,但同黃巾打過交道,并且一直關注的曹操,可不會認爲所謂百萬黃巾便有多大的戰力。就算是所謂的青壯,也不會是一群放下了鋤頭拿起了棍棒的平民而已,強自充軍,倘若沒有個長時間的磨練和見血的過程,除了能憑空拉低呂布軍的戰力之外,别無它用,自是也不足爲慮。
隻是這徐州之地正如許攸所言,雖也有黃巾作亂,但在陶謙的治理之下,的确頗爲富庶,确實乃是曹操垂涎已久之地,怎能容他人染指?南面那揚州劉繇自保尚且不能,不足爲慮;北面青州呂布被其本身缺陷所限,加上青徐之間一向有些摩擦,想來亦不會插手,簡直就是天賜的大好機會給咱老曹,隻需要一個借口,徐州之地,得之易如反掌!
“罷了,雖然這天色已晚,既然我等陷于豫州戰事無力東援徐州,便是溫言撫慰激勵一番也是好的嘛!”曹操心中計定,對在一旁候命的曹仁笑道:“子孝,便傳那自稱徐州之人來帳中見見吧。公達、仲德,你二人也聽聽來人所言,順便幫某打打邊鼓!”
“諾!”曹仁領命而去,不一會的功夫,便将自稱徐州騎都尉之人帶進了營帳之中。
“原徐州牧麾下騎都尉,泰山人張闿,拜上兖州牧曹将軍!”來人一身衣衫破舊,肩上隐約有血色滲出,狼狽之極,在見了曹操之後,二話不說便大禮伏地,語帶悲聲,大叫道:“伏請曹将軍節哀!”
“唔?”曹操被這自稱騎都尉的張闿這番話也給弄糊塗了,張闿話中這一個“原”字,便說明此人現在已經不是陶謙麾下之将了,難不成徐州治所下邳城被徐州黃巾擊破,陶謙已然身死?不太可能吧?就算是陶謙再怎麽無能,畢竟在當年也是一時俊傑,在曹操剛剛發迹的時候,便已經委任爲徐州牧,代天子牧守一方了,況且手下丹陽精兵少說也尚有數萬,難不成另有其他變數,使得這無論怎麽推測也不可能速敗的下邳城被那幾千叛軍和黃巾聯軍攻破了?再加上張闿竟然讓自己節哀,又是何用意?
“放肆!汝此言而已?”曹操畢竟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就算是張闿口出奇語,也隻不過令曹操眼中精光一閃,面色依舊不變的沉聲問道。
“在下不敢妄言直犯曹将軍虎威,隻是有一事請問,曹将軍是尚有老父在醮縣,近日得将軍書信往去兖州?”張闿見曹操不爲自己剛剛之言所動,眼珠一轉,大聲問道。
“什麽?此事你如何得知?”曹操尚未說話,侍立在一旁的曹仁卻先是吃了一驚,上前一步揪住張闿的衣領,怒聲問道。要知道,曹仁乃是曹操族兄,這等隐秘之事也沒有隐瞞與他,自曹操領了兖州牧特别是在和青州呂布達成和解之後,擔憂身在豫州沛國醮縣的老父親會被黃巾亂兵所擾亂,的确曾經書信一封,就在之前,曹操還私下同曹仁說馬上就要回祖地了,順道可以接尚未有出行消息的老父一同回兖州。所以,這件事情的真假曹仁是知道的。隻是令曹仁頗有些疑怒的是,這等隐秘之事,眼前這個原來徐州之将會怎麽知道的?但不管怎樣,絕對不會是曹家老太爺曹嵩沒事瞎傳的。
“曹将軍節哀啊!老太大人已然,已然……唉……”張闿淚于聲下,端的是好演技,語聲凝噎難言的說道。
“什麽?此人是何方亂言之人,竟然如此詛咒老大人,子孝,推出去斬了!”曹操聽聞張闿之言之後,頓時一怔,眼神中怒色一閃而過,但并沒有同曹仁一般這樣情緒激動,臉色一沉,喝道。
“曹将軍可認識此物!”張闿見曹操似乎根本不信自己所言,也是心急不已,自己的大仇除了曹操這“受害人”之外,這大漢天下還有何人可替自己報?當下也顧不得之前所想的種種惑弄曹操将自己摘出來的重重謀劃,急忙從懷中掏出這段時間被張闿珍若生命的半塊玉璧。若是秦旭在場,定然能認出這不就是在那重傷老者腰間被秦旭用來推斷老者身份的另外半塊玉璧麽?
“唔?這玉璧究竟從何而來,你從實招來,可免不死。”曹操臉色越發沉靜,嘴唇緊緊的抿了起來,眯着狹長的眼眸,語氣愈發平淡的問道。
“曹将軍容禀!不敢瞞曹将軍。在下年少時曾被脅迫加入過黃巾賊寇,後被陶謙招降後,那老賊派遣至其長子麾下爲騎都尉,本一心想改過自新,爲大漢朝廷效力!”張闿信口而言早已經編好的自己的來處,語帶悲憤的說道:“奈何那陶謙老賊,雖托名君子,明面上忠君爲國,代天子牧守一方,暗中卻一直行那養賊自重,将徐州變爲他陶謙之物的奸計。在下因爲曾經犯過大錯,屈身侍賊,便被那陶謙老兒以此相挾,多替其行那不義之事。而其長子陶商,更是樂于劫掠之道,在下百般勸阻,多次死谏都不被其接受,反倒譏笑在下一日爲賊,終身難洗。在下有志難抻,礙陶家父子強勢,不得已隻能屈身侍奉。就在七八日之前,那陶謙長子陶商,不顧那下邳阚宣有反叛之意,徐州黃巾有景從之念,豫州黃巾亦有攙和一腳的打算,竟然笑言此時正是可趁亂得些好處之時!遂強命開城,僞裝成叛軍在下邳城郊通往琅琊之路上,劫掠了一支一看就是大家之人出遊之隊。是在下苦勸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隻取了财物便罷,可那陶商喪心病狂,竟将其全家上下四十餘口,盡皆誅殺,車中老者更是喪命于那陶商之手!此番我等劫奪金銀錢币并珠玉等無數價逾億萬,是在下見那老者面相不凡,便暗暗藏了這半塊玉璧以爲質證。卻不料,在下同那陶商在無意間發現了這老大人的一封家書之後,得知這書信竟然是曹将軍您給老大人的家書!我等均皆大驚失色之下,惶惶不可終日。可那陶商竟将在下麾下二十餘人盡皆誅殺,最後竟然欲将在下也一同滅口了事。好在在下曾經年少輕狂時也在市井混迹過,明白一些小巧惑人之術,才勉強逃得性命,拼死來告曹将軍!請曹将軍明察!”
“唔!……”曹操面色痛苦之極,卻是據案不語,這畢竟是曹操家仇,荀攸、程昱便是智計再高也算是外人,見曹操聽完之後一無所動,正自奇怪之間,還是曹仁看出了異狀,連忙上前扶住強撐着身子的曹操。荀攸、程昱也看出了不對勁,才連忙上前相詢。
“某頭風犯了!唔!将此人暫且押下,辨其話中真僞……”曹操掙紮着吩咐道,随即暈倒在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