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荀彧剛一開口說道非要支付曹仁、曹純兩人的贖金的時候就恍然明白過來。
秦旭你個豎子,咱老曹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敢在這裏玩花活,當真以爲沒人敢殺你麽?
“這是着實不用,同爲大漢之臣,又是毗鄰的兄弟州郡,談錢多傷感情?傷了青兖兩家和氣嘛!”秦旭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面對成名已久的曹氏主臣面不改色,看的身邊的郭嘉眼中異彩連連,自打秦旭張口,雖然郭嘉對此中秘事所知不詳,但卻不影響推斷曹操和自家好友荀彧八成是落入了這位年紀輕輕的秦主簿彀中而不自知了。這個将自己都差點被繞進去的秦主簿,看來的确有點意思啊。
“秦主簿不須多言了。正如你之前所說,既然是兄弟州郡,曹某定然不會令奉先笑我不識禮數便是!隻需秦主簿将兩人所費條目列出來,曹某照付便是!這些都好說!”曹操右手杵在案幾上駕着嘴角,目光灼灼的盯着秦旭,話鋒一轉說道:“隻是還有一事尚須秦主簿上複奉先,請他幫個小忙!”
“曹将軍請講!”秦旭大袖一甩,故作豪爽道:“我家主公一向仗義,隻要能幫的上的,秦某相信定然不會令曹将軍失望!”
“這個……”曹操沒想到秦旭竟然這麽好說話,一時間也有些卡殼,給荀彧使了一個眼色。
“是這樣的!”荀彧再次看了眼秦旭身邊老神在在的郭嘉,皺了皺眉頭,說道:“正如秦主簿之前所言,貴我雙方發生了些小摩擦,小誤會;跟随兩位曹将軍前去青州的,尚有一人,不知秦主簿可曾得溫候交代處置?”
“尚有一人?不對啊!我等在濟南國就請到了二位曹将軍啊?”秦旭面做驚愕狀,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着曹氏主臣,心中卻暗笑不已。
“這?可那衛卻明明……”見秦旭一臉錯愕,言辭擲地有聲不死作僞的樣子,饒是得了程昱傳信,以及内線确認,衛卻的确身陷青州呂布軍中,荀彧也不由得閃過一分恍惚。看來郭嘉之事令荀彧方寸有些亂了,之前秦旭一直在變相的強調濟南國之事,就是因爲呂布軍在濟南國的的确确隻俘虜了曹仁、曹純兩人,荀彧終究還是被秦旭偷換概念的小把戲帶進了溝裏。
“衛卻?荀先生說的是衛卻?”秦旭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突然變了臉,猛的直起腰來,面帶怒色的連連追問道。
沒想到秦旭竟然會突然變臉的曹氏主臣一時間也有些緩不過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一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模樣,這是怎麽了?又在耍什麽花招?
“正是!那衛卻衛伯道乃是……”荀彧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暴怒,竟敢在曹操面前大呼小叫的秦旭,一時間也拿捏不準秦旭究竟什麽地方吃錯了藥,怎麽聽到衛卻這個名字竟然這麽大反應。之前曹操都已經答應按照慣例支付贖金換人了,按道理說再加上個衛卻也無傷大雅啊,饒是荀彧心思百轉,也想不通秦旭爲何如此。
“荀司馬不必多言了!”秦旭臉色鐵青,十分不禮貌的打斷了荀彧的話,連先生二字都不稱呼了,冷冷的說道:“敢問先生所言衛卻,可是那黃巾賊巨擘,統帥淄川國十餘萬賊寇的衛卻?荀司馬能夠确定,此獠當真是随從曹仁、曹純兩位兖州将領同去青州的麽?”
“這……”荀彧被秦旭這麽一聲喝問,也有些發懵。的确,根據程昱回來所說,衛卻的确是去了淄川黃巾營地,而且極有可能被淄川黃巾韓廣部當成“禮物“送給了呂布。但怎麽在你秦旭口中,卻成了那裏的黃巾賊寇首領了呢?衛卻你姓秦的明明是見過的啊,之前在陳留夜宴之時還“欺負”過人家呢,怎麽這會子裝不認識了?
“文若不必多言了!”曹操臉色數變,冷言道。荀彧至誠君子,不太擅長這等陰謀詭計,被秦旭這小狐狸耍的團團轉而不自知。可他曹操本就是此道高手,這會再看不出來秦旭的小把戲,就不是那個敢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魏武曹操了。開玩笑,衛卻是黃巾巨擘,虧秦旭你小子能想的出來。黃巾賊是什麽人?沾染上一點名聲這輩子就甭想洗脫。若是被秦旭在這裏坐實了此言,在這極重門風的大漢天下,衛家的名聲就徹底玩完了。而他老曹之所以能夠起家,迅速評定兖州,除了得陳留巨賈衛茲的傾家相助之外,和河東衛家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若是衛家因此在大漢失去了道義制高點,那曹操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拿出來評頭論足。曹操的名聲因爲出身本就不怎麽招人待見,若是被爆出鼎力支持曹操的衛家出了個黃巾巨擘,那還說什麽清黃巾,理州務?還說什麽掃平天下,中興大漢?不被天下諸侯群起而攻之就算是他老曹家祖上燒了高香了。
合着之前不管是一直強調呂布大方也好,無條件釋放曹仁、曹純兩人也罷,都不過是煙霧彈而已,真正的殺手锏在這等着呢。若是兖州上下真的笑逐顔開的接受了呂布的“好意”,迎回二将而對衛卻置之不顧,就相當于幫助呂布坐實了衛卻的身份,被人賣了還笑嘻嘻幫人數錢呢。
可現在的問題是就算是知道了秦旭的終極目的,卻偏偏無能爲力,衛卻此刻在人家手中,而且證據确鑿,若是要贖回衛卻,封住呂布軍的口,那麽根本不用想也知道,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會令兖州上下疼出血來!
秦旭啊!秦旭,你這豎子心比咱老曹還黑啊!這哪裏是談判?明明是訛詐!還是那種讓咱老曹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完事還要感謝你的那種。
真真兒是歹毒之極啊!
曹操此刻哪還有半分對秦旭的好感和招攬心思,生吞了秦旭的心思都有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曹操心中暗恨,連帶着對已經前往濮陽的程昱也埋怨上了,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這麽個小煞星。青州疲敝,天下皆知,隻消得曹軍上下穩定兖州州務,補充精兵良卒,以兖州之富庶,青州之貧瘠,此長彼消之下,加上青州本就四面環敵,呂布本不足爲慮。可你程昱偏偏卻急于求成,幾番獻計,總想着一次性解決掉呂布這個麻煩。能解決當然最好,咱老曹也樂得坐觀其成。可現在可好,偌大一個兖州,淪落的談秦色變,現在又被這小子逼上門來,擺明了訛定了咱們的嘴臉,便是心思百變的曹操一時間也想不出好轍來,如之奈何?
“難道這黃巾巨擘衛卻,當真是曹将軍麾下不成?”秦旭得了便宜賣乖,見曹軍上下集體失聲,依舊是一副假的令人發指的驚駭之色,再次出聲問道。
“咳咳,秦主簿之言差矣!”正當大廳中陷入一陣詭異莫名的靜谧之中時,一個略帶嘶啞的聲音随着吱呀作響的木輪聲從廳外傳來。
“戲先生!”
“戲兄?!”
已經明白了秦旭的險惡用心的曹軍上下此番見到曹操謀主戲志才出現,簡直有了種見了救世主的感覺。戲志才謀略無雙,智計過人,大概也許想必也隻有他能治的了秦旭這個妖孽了。
“戲先生病體違和,如何不在家中好好休息!這可令操心中如何過的去?”曹操眼角的笑紋都快嘣出來了,卻還是一副關心備至的模樣,用略帶責備的語氣對被曹昂推進來戲志才說道。
“主公!戲某不過略有不爽而已,不當事!”戲志才坐在四輪車上沖曹操拱手爲禮,撫着胸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對曹操說道。
“戲兄!許久不見了!”自同秦旭一同到此後一言不發的郭嘉,站了起來,在荀彧苦澀的笑容中沖戲志才一揖到地,說道。
“奉孝來了!”戲志才面色不變,似乎對郭嘉的選擇沒有絲毫的詫異,悠悠的回禮,語氣中略帶責怪之意道:“舊友東來,卻不去探望戲某,莫不是怕你那主公呂青州見怪麽?”
戲志才話中有話,使得浪子心性的郭嘉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愧色,但更多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使得秦旭也有些明白爲何郭嘉此時對入仕曹操有抵觸情緒了。戲志才太多地方同郭嘉相似了。同樣不相上下的智計超人,同樣浪子心性的行事風格,同樣遭天之妒的身體違和,同樣的傲骨天生不甘人下,仿佛就像是完全相同的兩人一般,可以想見,兩人之間難分上下,既是知己又是天敵。難怪曆史上就算荀彧等颍川舊交明知道郭嘉之才,卻還是在戲志才死後才推薦郭嘉入仕中可見一斑。
“秦主簿好心機!好手段!好謀劃啊!”戲志才沒有糾結于同郭嘉在這個尴尬之地相遇,反而艱難的從四輪車上掙紮起身,在曹昂的攙扶下,沖秦旭正兒八經的行了個儒禮,說道:“呂青州能得奉孝相助,可謂如魚得水。不過奉孝性子懶散,生性不羁,若是日後有不慎觸怒呂青州之處,還請秦主簿多多照拂!”
“戲先生言重了!”對于戲志才,雖然曆史上此人名聲不顯,但秦旭卻是對這位作爲曹操前期所倚重的謀主,保持了足夠的尊敬,回禮說道。
“如此便好!戲某等颍川舊友,足感秦主簿之恩了!”戲志才慢慢的在四輪車上做定,說道:“秦主簿之前所言衛卻之事,戲某在廳外已然盡知。此番也不多言了,河東衛家随是當世豪門大族,但衛卻所在不過一支脈而已,而且又投身商賈,早就同本家劃清了界限,我家主公曹将軍一向念舊,衛卻乃衛茲之弟,故而收容委之商曹,就算此人果真是黃巾巨擘,也不過是欺瞞本事比較出衆而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相信我家主公這番失察之舉,旁人得知之後,也大多會體諒一二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