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我們的目的地襄邑到了!請您和貴屬下車吧!”商隊頭車之外,一位富态的中年人,拱手沖着車窗内說道。
“你們糜家難怪能成當世大賈!這效率果真沒的說。自下邳到此五百多裏的路程,竟然隻用了五天就到了!”車中走下一個衣着華貴的少年,抻着懶腰說道。
“那是!那是!您同家主是世交,家主臨行前再三囑咐,小的怎敢耽誤您的事情,這一路是緊催慢催,好在沒耽誤您的事兒!”中年男子謙卑的低頭說道:“不知您要在此幾天?我等也好相候!若是有小的等人能夠效勞的地方,也請您務必吩咐我等。”
“尊駕無須如此多禮!我雖同糜别駕相熟,但我也是白身而已,咱們好歹也在一個鍋裏吃過幾天飯了,這幾日又承蒙照顧,若是日後有緣在下邳重會,秦某定然請你吃飯!”被三名大漢圍攏着的年輕人笑笑說道:“秦某四處走走,你們忙你們的,莫要耽誤了你們的要事,就不用管我等了。”
“諾!”中年男子見狀也閉上了嘴,隻是沖着那秦先生一行無人遠去的方向,腰彎下的更深了。
這一行人赫然正是爲了同曹操作筆大買賣而來的秦旭,帶着老許、司馬冒、孔二愣子等相熟的陷陣營兵士。
秦旭隐約記得曆史上曹操擊敗來犯的袁術、南匈奴聯軍,貌似沒有用多久時間,但因爲秦旭的一番攙和,兖州兵力已經遠不是當日可比,雖然對曹操能夠戰勝袁術的聯軍相當的有信心,但其中變數太多,使得秦旭在得到呂布首肯之後,匆匆帶着老許三人離開了臨淄城。
可剛剛出了城門,怎麽去陳留又成了問題。濟南國之戰,給兖州曹軍心理上的打擊是相當大的,可以想見現在兖州各路對青州來人的盤查,也許都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本來出濟南國,走濟北國,過濟陰郡入陳留是最近的路線,但秦旭此行隻帶了三人,真擔心這麽大咧咧的在剛剛戰敗的曹操地盤之上行走,保不齊就被哪個認出秦旭模樣的曹軍兵士暗中給咔嚓了,那可就真得不償失了。
正當老許等三人見秦旭出城之後就一直不知爲何猶豫不行的時候,正巧遇上糜芳要去下邳押送因爲濟北國之戰,年終沒有來得及送來的最後一批錢糧,秦旭與之交談之下,糜芳的一句不經意的話,令秦旭頓時有了主意。
糜家的生意網線遍布中原,離着陳留城不遠的襄邑城正好是糜家絹布生意的一個貨源點。因爲前幾日徐州雪大,年終結清的款項還有一批要在近日送去。若是能借用糜家的車隊喬裝打扮,進入陳留郡内襄邑城,掌握第一手袁術來攻的資料後再同曹操談判的,那将更加占據主動。
糜家密室之中,糜竺對于秦旭的到來相當的欣喜。因爲秦旭的制海鹽之策,僅僅幾個月的時間,糜家原本在荊襄、揚州等地的銷售渠道傳回消息,所獲之巨利,甚至連糜竺這個糜家家主也有些吃驚不已;正待等已經被呂布擢升爲青州商曹橼的糜芳再回臨淄時,将這個消息通過秦旭向呂布報功之際。秦旭竟然再次到來,着實令糜竺驚喜了一把,對秦旭這個财神要求暗中護送去襄邑的事情,更是不問緣由滿口答應,并且親自安排。
婉拒了糜竺和糜芳的盛情挽留,在糜家大小姐糜貞芳心暗喜,細細的畫好妝容出來拜見之前,秦旭四人已經随着糜家車隊遠去良久了。
“少主,此去陳留城向北不過四十裏了,這天寒地凍的,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好好撮一頓,明日再走?”幾人之中司馬冒同秦旭最爲熟稔,拿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老許,呵着手對秦旭谄笑道。
“我看你匪号别叫死貓了,改叫饞貓得了!”秦旭沒好氣的說道,但眼睛也被路邊一家冒出氤氲熱氣的小酒肆給吸引了,道:“看來曹操治理兖州确實有一手,都同袁術的大軍接戰幾日了,這襄邑城中卻還這般甯靜。”
“少主忒也高看他老曹了,您上書主公的流民策一出,咱們臨淄……唔……”孔二愣子剛一接話茬,就被老許和司馬冒一左一右捂住了嘴。
“叫你二愣子你還真傻啊?這裏是哪?兖州腹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少主是誰麽?”老許狠狠敲了孔二愣子一個爆栗,低聲怒道。
“行了,諸事小心就是!”秦旭搖了搖頭,帶頭走進路邊這家小酒肆之中。
或許是年關剛過的原因,酒肆不大的廳堂之中隻是寥寥的坐着幾個人,顯得有些冷清,中間炭火倒是燒的挺旺,跳動的火紅色,令人感覺頓時就能驅走身上的寒意。
“四位老客!您可好久沒光顧咱這小店了!”店中小厮倒是個自來熟。襄邑因盛産桑麻織品,本就是兖州之中商賈聚散往來之所,開酒肆的見慣了各色人等,看秦旭等人衣着打扮華貴不像常人,因此也熱情了許多。
“你認識俺們?”孔二愣子倒是沒有聽出小厮話中的客套之意,愣了一愣,略顯緊張的看了秦旭一眼,一臉戒備的問道。
“這個……”估計這小厮也是第一次見孔二愣子這般的渾人,還真被這句話問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讪笑的說道:“您幾位一看就是貴人,小的哪有這種運氣能認識,眼熟,眼熟而已!”
“行了!”司馬冒扯了一把孔二愣子,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把五铢錢,看也不看的塞到小厮手中,笑道:“小哥見笑了,我這兄弟是個渾人,聽不得好話,你莫要見怪。我等遠來至此,餓的緊了,煩請小哥給安排些飯食!多謝!”
“這,這怎麽好意思!那小的就謝貴人賞了!”小厮一月的薪俸估計也沒有司馬冒給的這麽多,當下喜笑顔開的将秦旭等人引到靠火堆近的地方,殷勤的去幫催菜了。
“老孔,你就少說兩句吧,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你看就因爲你這幾句話,咱一個月的俸祿沒了!”司馬冒待秦旭坐下後,小心的四處打量了一遍,沒好氣的沖身邊的孔二愣子說道。
“好了,死貓你也别說老孔了,出門在外,都坐下吧!”秦旭見司馬冒和孔二愣子這對戰場之上可以互換性命的“冤家”又要開始吵了,哭笑不得的吩咐道。
“諾!”
酒菜是很簡單的幾個小碟,無非是些炒雞蛋,鹵牛肉之類的小菜,粟米飯倒是有幾大碗。秦旭一路憋在車内,有點暈車胃口不好,任由三人大口吃飯,自己背靠着柱子打量着酒肆中人。
這個小酒肆的主打客戶看來是一些商賈的随從下人之類,幾桌都是些粗襖麻腰之人。好在秦旭這桌不遠牆角處還有兩位身着儒衫的人在低語,倒也不顯得秦旭等人突兀。
“唔?有好酒?兀那小厮,如何有好酒不給我等上來?”正在秦旭捂着火熱的茶湯,一邊想着此行如何狠訛曹操一筆,一邊看老許這三位軍中狠人大口吃喝頗爲有趣的時,那兩名文士中一人突然大叫一聲道。
“哎呦這位先生,此話卻是從何說起?給你上的都是小店最好的酒了!”剛得了司馬冒一個月俸祿的賞錢的那名小厮,一路小跑到秦旭不遠處那兩人身邊,苦着臉說道。
“是啊,先生,這小酒肆中能有什麽好酒?待到了陳留,什麽好酒都有!就别爲難這人了!”似乎是同那青年文士一行的另一人也是一臉苦笑,似乎對這青年文士頗爲忌憚,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對!肯定是有好酒!”那青年文士狠狠的嗅了嗅,指着秦旭這一桌說道:“對,就是他們那桌之上,窖藏了至少十年的美酒!錯不了!莫不是得了賞錢,才将好酒奉上?那個誰誰誰,你也給他些賞錢便是!我聞着這酒味就走不動道!哪裏也不去!”
“這,這怎麽可能?”那小厮臉色更苦了,爲難的看了眼同青年文士同行之人,垮着臉說道:“這位貴客,咱們這個小店開了也沒有十年啊,如何會有那般好酒,您老就别爲難小的了!”
“是啊,先生,您要不先忍忍?咱們明日一早起身,晚間定能喝上比您說那酒好十倍的,如何?”青年文士同行之人小心的陪着不是,幾近哀求的說道。
秦旭正覺得無趣,便仔細聽了一會,待聽到陳留,主公之類的字眼之後,嘴角頓時露出一絲笑意。
“你們自己帶的酒?”見老許三人聞言有些尴尬的樣子,頓時明白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認識這些人的時候,貌似這群人就是借着能帶人進陷陣營爲由,忽悠慫恿自己偷酒來着!自己酒都要戒了,看來這三人的“惡習”還是沒改啊!
“那邊的兄台,莫要爲難這小哥了,相逢即是有緣,某這有好酒,請過來同飲如何?”秦旭略一沉吟,“不懷好意”的看了司馬冒三人一眼,突然開口對那青年文士說道。
“先生!這些人來路不明,小心有詐!”那青年人聞聽秦旭之言,頓時就好像被魚餌誘惑的大魚一般,就要起身,卻被同行之人死死拉住,苦勸道。
“你這厮好沒口德!”那同行之人勸解青年文士的話聲太大,秦旭這邊人聽了清清楚楚,孔二愣子頓時就忍不住了,大聲道:“我家少主好心見邀那位先生,又未曾邀請與你,偏你這般聒噪!我等有詐?詐在何處?”
孔二愣子軍中之人,嗓門本來就大,這般一說開,倒是令大廳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兩人身上。與那青年同行之人臉上頓時湧上一抹怒氣,隻是見孔二愣子非人的雄偉身軀,秦旭身邊人數又多,才掙紮似的搖晃着慢慢坐下,口中嘟囔有聲,像是在說些不與粗人一般見識之類的話。
“這位小哥,你這随從倒是有幾分意思!某這就過來!你還請不請某喝酒?”沒想到這青年對同行之人這般受委屈竟像是不在意似的,竟然不顧同行之人再三的勸阻,徑直走向秦旭一桌。
“請!當然請!管夠!”秦旭打量着這位臉色蒼白柔弱的青年文士,笑眯眯的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