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審配看來,不管有關秦旭的傳言有多麽離譜,也不過就是個靠着巴結呂布才立住腳的狂徒和走了狗屎運的佞臣而已。畢竟能做出“強搶民女”這種事情的人,人品就不需要品評了,就算是才能再高估計也高不到什麽地方去,更何況今日審配見到了秦旭的真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而已。
在審配看來,若是秦旭在河北爲官,絕對屬于令他不屑理會甚至看一眼都嫌惡心的一類人,但今天秦旭的突然到訪,卻讓審配的心思有些活泛起來。臧洪已經是不惑之年,又曾經見過大世面,輕易不好忽悠。而秦旭年紀輕輕,從今天白天的會面中,言語間又稍顯輕浮急躁。年輕人嘛,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弱點,或許能從秦旭身上撕開個口子,甚至能花些價錢收買下來也未可知。
“哈哈,秦主簿,審某迎接來遲,請秦主簿不要見怪啊。”審配仍舊是一副矜持中又略顯熱情的名士姿态,在不熟悉的人眼中看來,似乎審配對秦旭的到來十分的歡喜似的。
“審先生客氣了,旭對審先生的風姿仰慕已久,白日間有臧司馬在,秦旭不得不按照臧司馬的指示說話,當真是慚愧之至。諸多失禮之處,還望審先生莫要怪罪啊。”秦旭表露出一副對審配能出來相見受寵若驚的模樣,語帶驚喜的說道,言語間似乎不經意間表露出一副交好之意。
“無妨,無妨。秦主簿本就是少年英豪,又得呂溫候信重,前途不可限量。審某已是年逾不惑,說不得日後同爲大漢官吏,還要秦主簿多多照顧呢。至于臧司馬,老成持重,秦主簿能得臧司馬指導,也是大幸之事。”審配是老油子了,又久在袁紹帳下爲官,這官話虛話也是一套一套的,根本不被秦旭的假象所迷惑。
兩人相對而坐,審配也不着急,雲淡風輕的同秦旭說些河北轶事,似乎對秦旭故意表露出的來訪之意根本不在乎似的,根本不和秦旭談論來臨淄之事。
“審先生忒也謹慎,秦旭到此所帶的一番誠意,看來是所托非人了。”秦旭見審配根本不上鈎,忍不住暗中罵了一聲老狐狸,佯作不悅的說道。
“秦主簿此言何意?可是審某招待有不周之處?”審配挑了挑眉毛,裝作依舊沒有聽懂秦旭的話,問道。
“無甚不周之處,今日能得審先生招待,榮幸之至,秦某告退!”秦旭見審配仍舊不上鈎,二話不說起身就向門外走去,邊走邊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說道:“可惜秦旭秉許子遠先生一番囑托而來,卻得相疑,真是掃興。”
“秦主簿留步!留步!”審配本來就有收買秦旭之意,但仍舊不太放心秦旭的來意,故而想先冷一冷秦旭的心思,逐步試探,也令一會談起條件時也好占據主動,卻不想秦旭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性子又急,一語不合竟然轉身就走,連忙出聲言道“不知道秦主簿所言子遠之言,是什麽意思?”
“哼,無非就是子遠先生怕審先生對秦旭見疑,故而将先生之前在袁冀州麾下一些瑣事相告,不過子遠先生說審先生性子直爽剛正,根本不用這些。現在看來,他許攸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秦旭冷笑一聲,說道。
“竟有此事?”秦旭的一番話,令老謀深算的審配一時間也摸不清秦旭的意思,隻好說道:“秦主簿見諒見諒,隻是審某聽聞秦主簿是和子遠,咳咳,有些矛盾麽?又是呂青州麾下重臣,所以……”
“也罷!是旭心急了。敢問審先生是否同逢紀逢元圖不和?”秦旭歎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問道。
“這,這都是一些政見之争而已,河北人人皆知,秦主簿莫要相戲啊。”審配說的客氣,其實是想說這事在河北不是什麽秘密,還不能令審配相信。
“是麽?那審先生獻上鵲巢鸠占之計逼走韓馥助袁公得冀州,卻偏偏同大公子袁譚不和,也是河北人人皆知之事麽?”秦旭笑眯眯的抛出一個大炸彈。
“這,這,秦主簿從何得知?”審配聽完秦旭的話,頓時色變。審配本身極其仰慕古人節操,表面上剛直不阿之名響徹河北,卻偏偏身在韓馥麾下時就同袁紹有了聯系,極力主張接袁紹入冀州,卻又暗中幫助袁紹奪了舊主韓馥的冀州,這件事對外宣稱的是韓馥自動讓賢。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除了袁紹和同袁紹十分親密的近臣之外,并不爲外人所知。此刻聽秦旭一口道破,在審配想來,若非許攸告知,秦旭怎麽可能知道?加上和袁譚的不和,更是剛露苗頭,這使得審配對秦旭僅存的幾絲懷疑,頓時煙消雲散。
“現在審先生還懷疑秦旭是前來相試的麽?”秦旭佯作委屈的模樣,問道。
“哎呀呀!審某失禮失禮啊!”審配滿臉愧疚的模樣,抓着秦旭的胳膊,一個勁的道歉道:“秦主簿勿怪,勿怪啊,審某身在呂營,不得已如此啊。隻是秦主簿同子遠之矛盾……”
“審先生真的相信子遠先生這般智謀之士,會被旭氣的吐血?”見審配還有些疑慮,秦旭笑眯眯的反問道,使得審配一臉疑惑,秦旭故作高深的大笑道:“不過是爲了邺城之事演一出戲而已,不過具體的事情麽,日後審先生還是去問子遠先生好了。”
審配沒有得到确切答案,隻聽到這隻言片語,卻是更加心安了,許攸什麽人品,審配焉能不知?邺城軍糧有些虧空之事和許攸有關,審配早就有所耳聞,所以在秦旭語焉不詳的胡編亂造之下,竟然主動替秦旭腦補了此中的關節,這對秦旭來說倒是意外之喜。
“沒想到秦老弟原來竟早就棄暗投明,審某給老弟賠罪了,不知老弟能否安排審某見一見子遠?”審配相信了秦旭的“真實身份”,言語間也親密了許多,說道。
“這個嘛,說難真難,說不難也真是不難……”秦旭大大咧咧的盤坐在案幾之後,右手做出了一個古往今來通用的手勢,拇指食指中指輕輕的撚了撚,一副爲難的模樣。
見秦旭的動作,審配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驚喜糅合在一起的複雜神色,臉上卻是不變聲色,一把按住秦旭的手,低聲道:“這個好說,好說,隻要能将子遠和逢紀那厮帶走,多少還不是老弟你一句話的事!”
“難!難!”秦旭一副爲難的樣子,要多假有多假,看的審配牙根都有些癢癢,但爲了能夠完成袁紹所托,隻能忍怒道:“本來老弟在此間奔走,應該先給老弟一些資費,奈何審配此來,所有的禮品都放到了高唐,此時身上并無那物,如之奈何?況且不是審某小看老弟,你不過一個行軍主簿,這個……”
“審老哥所言也不假,這樣吧,我可以先把逢紀這厮暗中打一頓,偷偷交給老哥,隻對呂布說這逢紀重病不治,已經死了,讓老哥也看看小弟的能量。老哥把袁公給呂布的贖金加上一成,但隻付給一半,其餘的嘛,交給小弟去辦,如此如何?相信老哥必定不會隻帶正好數目的贖金吧?”秦旭奸笑兩聲,打蛇随棍上,一副貪财的模樣。
“這……好吧,就依老弟之計,看老弟的本事了。”若是說審配之前隻是打算利用秦旭打探呂布的底限,卻不想秦旭竟然獻上如此一條“毒計”,既能讓自己交差,又能給自己出氣,至于秦旭所說提高一成之語,審配人老成精,也是心中明了,秦旭的條件正好是審配可以做主的權限之内。不禁暗歎秦旭的大胃口之餘,也松了口氣。至于秦旭怎樣拿屬于他的那份,就不是審配考慮的了。
“那好,明日,我就安排老哥同呂布相見,晚間就将逢紀送到老哥府上!”秦旭信誓旦旦的說道。
“老弟等等,不知道那麹義……”審配見秦旭欲走,連忙拽住秦旭的衣袖,有些讪讪的說道:“能不能也麻煩老弟幫幫忙?”
“麹義?”秦旭一副驚訝的樣子看向審配,似乎難以置信的說道:“怎麽老哥不知道,麹義的先登營之前同我一同阻擊的曹操軍?”
“老弟的意思是說,麹義已經?”審配驚問道。
“我見老哥根本之前根本沒有談麹義贖金的意思,以爲老哥已經知道了。你也不想想,先登營兵士忠烈非常,若非麹義下令,怎麽會爲呂布所用?”秦旭一副輕蔑的樣子,說道。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審配籲了口氣,在懷城時審配不發救兵,本就存了私心,一直避而不談麹義之事,也是得知了狙擊曹操軍時有先登營出現的消息,此時得了秦旭的“确切”消息,也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望。
“那審老哥就安坐等小弟的好消息吧。不過小弟今晚來此之事,還望老哥莫要令下人傳出去。”秦旭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沖審配拱手道:“咱們心照不宣!”
“是是是,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審配假笑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