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艾文握着自己使用“活化靈光”捏成的鋼筆正在奮筆疾書，金質的筆尖在上好的羊皮紙上，留下一行行的優美的文字和線條。
構成一整幅繁複而精密的陣列，看起來簡直如同藝術品一樣。
這是他正在不斷修改的《加略特鳥類改造術3.0》，主體在晉升正式巫師時已經完成，現在隻是進行一些細節上的小小修改，讓它得以更加完美。
艾文相信經過這次改造之後，自己麾下的海鳥們一定能迎來一次質變，完成凡物到魔化生物的蛻變也不再是夢想。
突然。
船長室中的光線一暗，懸風鈴的燈光好像被什麽東西吞噬了一樣。
随後從牆上挂着的油畫裏突兀傳出一個老頭陰恻恻的聲音：
“小～子～，快找個人來給我老人家吃一吃，吃喋喋
否則我就吃了你啊！喋喋”
旁人聽着可能會被吓一跳，但
啪——
回應它的隻是艾文的一個響指。
那個讓人發毛的聲音便越來越小，終至低不可聞。
因爲一道靈性屏障已經自行升起，隔絕了在神秘層面上那副油畫與外界的一切聯系，讓裏面那個搞不清狀況的老頭既看不見，也聽不到，更說不出。
簡直比原本在海底的時候還要慘。
不過，這也意味着某種信号。
手中的鋼筆在紙面上劃下最後一個符号，艾文将這份《鳥類改造術3.0》收起來，重新換了一張普通的白紙，順便給自己續了一杯紅茶。
然後擡頭看着那副油畫，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果然一分鍾之後，油畫上沉船的畫面漸漸消失，一個穿着幾百年前的貴族禮服，留着大波浪卷發的中年男人肖像取代了他。
艾文随之解除了靈性屏障，微微欠身，笑着道：
“卡塔洛夫爵士，日安！”
“男爵閣下，日安！
哈哈，還是自由的味道好啊，特别是體味這份自由的時候還能有一位身份高貴的絕佳聽衆，實在是再完美不過了。
那麽，閣下您現在有空聽我繼續講過去的故事嗎？”
畫中的男人緩緩開口，雖然還是屬于剛剛老頭的聲音，但語氣已經決然不同，特别是在每句話最後聲調微微上揚，這是以前貴族們爲了顯示自身與衆不同的說話方式。
聞言，艾文當然不會拒絕，因爲自己等的就是“他”。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這幅畫從海裏撈上來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從被咔咔發現徹底暴露出擁有意識之後，經過幾次不是太成功的交流，艾文對這幅畫和寄居在畫中的意識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或者說他、它、他們都可以代指裏面的那個意識。
艾文最初的猜測沒有錯。
那艘笛形船遇難前後，幾百年前那個逃亡的巫師，就舍棄了重傷不治的身體，以靈魂的形式躲到了這幅本質是“詛咒物”的名畫裏。
他曾經的名字叫做辛普森，生前是一位屬于黑巫師勢力“黑靈格學派”的正式巫師。
精通陰影巫術和靈魂巫術，利用“詛咒物”封存了自己的靈魂後，一直在畫裏面苟延殘喘至今。
但漫長的時光過去，他本身的生命形态早就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靈魂與這幅詛咒油畫已經徹底結合到了一起，成爲了類似畫中魔靈的存在。
這種存在形式和艾文了解過的傳奇戰艦“船靈”有些像，隻要這幅畫不被毀滅，理論上他也不會徹底消亡。
這才讓他得以憑二階超凡者的靈魂本質，熬過數百年的歲月侵蝕。
不過，他付出的代價也遠遠不止于此。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卡塔洛夫的死亡肖像》，最初是由一位名叫卡塔洛夫的貴族畫家創作的自畫像。
不知道中間經曆了什麽最後變成了一件“詛咒物”，讓它曾經的主人們莫名其妙“神隐”，靈魂也被禁锢在畫中不斷沉淪。
油畫上呈現出來的形态，就是顯示每一位受害者死亡時的畫面。
在黑巫師辛普森憑借着遠超前面任何一位受害者的強大靈魂力量，占據了這幅詛咒油畫獲得主導權的同時，他也不得不與曆代受害者殘留的靈魂和意識不可遏制的融合到一起，直到難分彼此。
于是最終出現在艾文面前的就是一個以辛普森的人格爲主，以無數受害者爲副的“畫中魔靈”。
癫狂的怪老頭、博學的貴族藝術家、視财如命的富商、笨拙的小偷艾文記錄下來的人格至少已經有十幾個，而看樣子應該還遠遠不止于此。
至于在辛普森之後被吃進畫裏的人，比如那位倒黴的希留斯士兵，卻是真的被吃掉了，連瓜分辛普森靈魂成爲一個獨立人格的機會都不會有。
無論是在海底還是被撈上來之後。
他們都會進行内部協商，定時出來放風，誰出來畫面上顯示的就是誰。
但大多數時候出來的都是那個黑巫師老頭的主人格，排第二的便是這幅畫最初的主人：卡塔洛夫爵士。
真要說起來，當然是作爲一位正式巫師的瘋老頭更有價值，他腦子裏“黑靈格學派”的知識對任何一位超凡者都吸引力不小。
雖然艾文不可能去兼修，但如果能獲得屬于巫師的陰影巫術，那麽在之後培養咔咔這隻陰影蜥蜴的時候必然能省很多力氣。
不過，比起和一個雖然癫狂但依舊狡猾如狐的老巫師打交道，艾文更願意和這位博學的貴族藝術家聊天。
而且，雖然人格之間的記憶并不互通，但相處了三百年，人格之間的互相交流已經足以完成大部分記憶的共享。
至少卡塔洛夫對在他之後所有人的記憶都知之甚詳。
由此這位博學的貴族藝術家，用他那些從未被記在史書上的“親身”經曆還給了艾文一個意外之喜。
雖然有些高端，可能暫時用不上，但價值卻不下于任何神秘學識。
因爲其中可能隐藏着一個能夠讓凡人與神明肩并肩的秘密！
“我們上次說到在很久之前，七神教會都是出了名的保守、頑固、不近人情，用各種教條和規矩牢牢禁锢着人民的思想。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上千，人們稱之爲‘黑暗千年’。
直到五百年之前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人民終于不再做逆來順受的羔羊，決心從精神世界打破那個黑暗的紀元。
那是一場名爲‘文藝複興’的運動，也是一段持續了兩個世紀的波瀾壯闊。
間接造成了我所在的圖爾卡特王朝“稱雄”大陸，或者說在思想、藝術、人文上，成爲全大陸的朝聖之地。”
雖然這位“古人”言語中，明顯缺乏對七位真神的敬畏，但艾文也隻是默默聽着，不時在紙上記錄着與“曆史”對話的第一手資料。
因爲貴族和藝術家的雙重身份，讓他有足夠的視野和機會了解到那個時代真實的樣貌，也讓艾文如獲至寶！
從他這段時間斷斷續續的故事中，艾文好像把握住了世界發展的脈絡，以及真神權能的極限！
根據他所說、巫師們的記載加上艾文自己的推理猜測。
在黑暗年代時，除了教會之外的一切超凡力量都被壓制，巫師和其他超凡者沒有什麽兩樣，都在夾縫中苟延殘喘，隻是勉強還能過得下去。
但是當從下而上的“文藝複興”運動發展的如火如荼，并且得到了舊大陸大多數國家和民衆的一緻歡迎，甚至形成了某種潮流之時，真神教會終于坐不住了。
憑借從肉體、靈魂兩方面牢牢統治了世界上千年的龐大積累，開始以絕殺的信念追捕超凡者，特别是其中的巫師。
顯然神明的智慧已經讓他們看到了未來的變化，思想的禁锢被打破之後，随之而來的必将是精神、物資層面上的百花齊放。
而那些最富有力量、智慧、創造力、生産力的巫師們，必定能在這場社會變革的洪流中獲得最大的好處，深刻改變物質世界。
甚至借着民衆對“黑暗千年”教會統治一切的厭煩情緒，用一場自下而上的運動撼動舊大陸真神的統治也未可知。
這當然是任何一位真神都不願意看到的！
但是祂們的算盤卻是沒能完全打響。
史上最大規模的屠巫運動進行的如火如荼，教會的勢力将大部分巫師驅逐、擊殺、囚禁，眼看一切萌芽都要被他們徹底扼殺的時候。
另一件事情的發生，卻讓真神們始料未及。
在教會與巫師厮殺的時候，自家後花園中一群半神卻因爲人類對“文藝複興”、對思想解放的渴望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其中有的直接誕生自人類的信仰，有的則是從巅峰超凡者中晉升，短短兩百年中出現的半神甚至比過去幾千年都要多。
其中的一位典型，便是艾文有幸親眼見過的“歌劇之神”珀賽爾！
哪怕潮流不是由巫師引導，卻也以另一種祂們同樣不願意見到的形式徐徐展開，并爲世界帶來深刻的影響。
由此真神們也知道，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祂們也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更不是完全不可被取代。
世界意志雖然沒有完整的自我，卻也有着趨利避害的本能。一切世界規則運轉的初衷，都必須是有利于世界的發展和晉升。
在此期間的世界潮流可以暫時壓制，但不可能永遠停留在蒙昧時代。
所以，神明也不得不對世界本身作出妥協。
在内外部的綜合影響之下，七神教會的宗教改革開始，“黑暗千年”也徹底結束。
随後。
又過了幾百年時間，各方勢力此消彼長互相博弈，才慢慢才有了現在表面上平衡的超凡生态。
理順脈絡之後，艾文也得到了其中的一個關鍵，可能連許許多多的超階強者都未必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連真神也要退讓的東西——世界潮流！
“不過，‘黑暗千年’終結，思想解放是潮流。那麽‘大航海時代’的開啓，是不是同樣是一個潮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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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