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在早上，尼斯克的天氣晴朗。
又是一個适合遊人出行的好日子。
不過，在“萊頓河”入海口北側海岬上的駐軍司令部内，氣氛卻有些凝重。
與銀行家的豪奢相比，這是一間簡陋到可憐的會議室。
粗粗打磨的原石牆面和地面，爲了保證堡壘強度連天花闆都分外低矮，牆上開着幾個僅容成年人探出身的窄小窗戶。
即使在白天，也不得不借助氣燈照明。
一張鋪着綠色絨布的拼接長桌、每側兩排笨重的木質椅子構成了會議室的全部，是和科弗代爾少将辦公室一樣寒酸的風格。
哦，至少今天牆上的裝飾物要比他的辦公室稍好一些。
不太平整的牆面上，挂着一面泰羅王國的國旗、一面海軍軍旗，還有一面因爲與會人員的複雜性而特意挂上的聯盟“郁金香十字旗”。
在這裏。
包括本國駐軍軍官、來自六國的援兵代表、教會鐵壁騎士在内的軍事會議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報告司令官閣下，截止到今天早上的情報。
從尼斯克到遠海邊界的六個固定海上觀察點，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另外，我們的兩艘戰列艦、十二艘巡航艦分成四組，以六天爲一個周期進行一次全航線巡航，情況也是一樣。
‘萊頓河谷’和哈金斯下一步襲擊的消息顯然已經傳播地很遠，該知道的人大多數都已經知道了。
甚至我們已經有連續超過十天的記錄，在海上都看不到一艘海盜船了。”
駐軍司令部中，負責應對海上威脅的一位上校副官做完自己的彙報，行禮之後重新坐下。
“嗯！”
端坐在會議桌上首，手拄指揮刀不怒自威的駐軍司令科弗代爾少将微微點頭，随後看向旁邊坐着的另一位軍官，淺藍色的眼睛裏壓力深重。
“王爾德上校！你們的聯合機動部隊進駐幾個大城市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想知道這段時間你們都有了什麽收獲？
特别是情報機關已經确定了沿線城市中活躍着哈金斯的精銳屬下，對這些老鼠你們又揪出了多少？”
名叫王爾德的上校軍官聞言立刻起立，對司令敬禮之後：
“報告閣下！
我們抽調了王國駐軍軍官和聯盟援軍，組成了一支由28位超凡者和120位見習巅峰組成的機動部隊。
一共分作三組，一組駐紮首府勃蘭登堡，一組進駐了财富之城金獅城，最後一組在‘萊頓河谷’沿線機動。
這段時間各個城市中都湧入了不少生面孔，足以證明有許多勢力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這裏。
主動報備表明身份的我們沒有去管，在前些日子配合各城市中的城防軍，我們一共抓捕了二十三名露出形迹的海盜。
審訊後确認在科摩和馬切拉塔這兩座小城中抓獲的五個人是海盜王的直系下屬。”
上校頓了一下，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但是無論如何嚴刑拷打，我們都沒能從他們口中得到其他人的藏身之處，包括他們這次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基本可以判定，所有海盜王的下屬都是采用被動式的單線聯系，至少在他們的主觀上絲毫不了解自己此行的目的。
而且，軍方的顧問團采用了催眠、占蔔、通靈等一切能使用的手段，也沒能從他們身上得到更多消息。”
科弗代爾少将眉頭皺起，對他們的工作明顯有些不太滿意。
作爲“萊頓河谷”地域職位最高的軍事主官，過了這麽長時間自己竟然連敵人的目标地點到底是哪裏都不知道，實在對不起國王陛下的信任。
本不作爲重點的海上巡邏部隊就算了，陸上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駐軍軍官和精銳超凡者部隊，竟然連“海盜王嫡系海盜”的唯一線索都抓不住。
不過将軍知道發脾氣沒有絲毫用處，耐着性子繼續問道：“金獅城和勃蘭登堡呢？”
作爲自己轄區内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兩座城市，這兩個地方絕對不容有失。
即使“金獅城”常年有一位三階的教會主教、一位尼德蘭銀行團的大騎士坐鎮。“勃蘭登堡”的執政官馬爾斯伯爵本身就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資深大騎士，是泰羅王室白天鵝王冠的守護者之一。
他們實力雄厚，遠比援軍更強。
小心翼翼看了看将軍的臉色，王爾德上校硬着頭皮道：
“馬爾斯伯爵大人允許我們進城駐紮，也派出自己的衛隊配合了我們的清查，但是暫時沒有收獲。
另外，尼德蘭銀行團的人說他們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客戶的财産，不允許我們打擾城市和市民們的安甯。
而且金頂大教堂的賈斯帕主教也爲他們幫腔，雖然我們進駐了那裏，但因爲他們的不配合調查工作很難開展。”
砰——
聽到來自“金獅城”的反饋，科弗代爾少将瞬間氣得夠嗆，将手中的指揮刀重重一頓。
即使知道金獅城這個另類的“國中之國”不好打交道，但在這種可能被海盜王襲擊的節骨眼上竟然還在玩這一套！他們難道不怕死嗎？
不過，那些大銀行家連國王的面子都不給，更不會把自己這個駐軍司令放在眼裏。
暗自氣惱半晌，少将也值得将眼睛一蹬，嘴裏吐出兩個字：
“無能！”
就是不知道将軍這個詞說的到底是誰了
此時就聽見會議室中，一個極小的聲音響起，但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有着正式騎士以上的超凡等級，還是把那句話聽得輕輕楚楚。
“沒有逮到大魚又怎麽能怪我們呢？還不知道是不是有内鬼給這些老鼠打掩護呢？”
列席的軍官們輕易就發現了聲音的來源，紛紛注視過去，當然也包括老神在在坐在會議室一角隻把耳朵帶過來的艾文艦長。
坐在聯合機動部隊的位置，懷抱着一柄黑色劍柄黑色劍鞘長劍，擁有一頭冰藍色短發的青年軍官。在衆人的注目下正梗着脖子，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話會被别人聽到。
本就心中不快的少将擡眼看到這個刺頭，更是把臉拉得老長。
“托馬斯·格雷戈裏先生！你懷疑我們沿線的城市中有哈金斯的内應嗎？”
作爲這次“海軍新星”的第二名，自己對他的安排本來是跟第一名的艾文·加略特、第三名的柏特萊姆·所羅門一起進入海上巡航的隊伍。
既顯得重視，又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風險，沒看到現在海上連海盜都不見了嗎？
不過，可能是覺得自己的“雪湖号”隻是一艘五級巡航艦，不想在另外兩位駕駛戰列艦的“海軍新星”面前矮一頭，這位托馬斯艦長直接棄艦上岸，加入機動部隊去了。
現在好了。
自己所在的機動部隊表現不佳，竟敢又開始找理由推卸責任。
從剛來報道就直接違抗自己的安排開始，科弗代爾少将就已經“先入爲主”給他定了性，張揚、浮躁、驕傲不喜歡！
聽到将軍的質問，托馬斯毫不示弱地堅持自己的觀點：
“不隻是懷疑，我覺得目前的這種情況很難用常理去做解釋。如果沒有足夠分量的内應，大批的精銳海盜是不可能藏得這麽隐蔽的。”
将軍不怒反笑，再次追問道：
“呵呵，常理？
你知不知道，隐藏情報中所說的分布在沿線各城市中的數百上千名海盜需要多大的能量？你又知不知道在整個郁金香聯盟和海盜勾結視爲與海盜同罪，面臨的下場是什麽？
在‘萊頓河谷’又有什麽樣的大勢力會冒着這種風險，等于抛棄在郁金香所擁有的一切，跟着一個隻能漂泊在海上的大海盜一路走到黑呢？”
看到托馬斯不服氣還要再次争辯的樣子，将軍将手一擡止住了他已經到嘴邊的話：
“這樣好了，你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我調撥給你一支獨立的情報小隊，你去負責把那個幕後的内鬼找出來怎麽樣？
甚至駐軍中情報部門的人員你都可以随意挑選，我們的時間緊迫最多給你半個月時間，要是找不出來，你就乖乖回你的‘雪湖号’出海執行巡航任務吧！”
嘩啦——
托馬斯推開椅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将軍的這句話正中他的下懷。
自覺一身才情無法施展的他立刻高聲答應道：
“沒有問題，司令閣下！這些天下來，我對萊頓河谷已經足夠熟悉，隻要給我一個助手就行了，我的船員就是我的隊員。”
說着裝模作樣的掃視着會議室中的軍官，最終定格在一個他自從進入會議室就一直格外留意的人身上。
“嘿嘿嘿，我說什麽來着，被一個麻煩的家夥盯上，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當艾文聽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柏特萊姆·所羅門幸災樂禍笑聲的同時。
擡頭正好與托馬斯看過來的目光相對，也自然而然看到了他眼中的得意，就聽到托馬斯輕描淡寫地說道：
“司令閣下，不如就讓艾文·加略特先生做我的副手吧！同屬于這一期的‘海軍新星’我們剛好借着這個機會互相學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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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