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鐵骨威廉”擡頭望天。
今天本就有些陰沉沉的天空，現在正有一縷縷雲氣不斷堆積，漸漸向海面壓下來，天色也随之越來越黯淡。
于此同時，幾隻黑色閃電般的針尾雨燕如同擦着雲底從海盜船上空一閃而逝。
“要下雨了！不過雨應該不會很大，降帆下錨，注意偵查，我們就在這裏等一等吧。
本來就是爲了演一場戲，沒有必要再跟海軍兜圈子了。”
“遵命，船長！”壯碩青年領命而去，不一會就聽到船上海盜們拉動索具的号子聲。
很快與“鐵骨号”并排而行的“雙尾魚号”也收到了旗語信号，上面控制了商船的海盜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這個時候他們卻是想象不到。
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落到了某人的眼睛裏，而計劃之中預料之外的那艘海軍軍艦竟然來到這麽快！
铛铛铛——
警鍾敲響。
“艦長閣下，發現目标了！”
桅杆上的瞭望員收好黃銅望遠鏡，像猴子一樣溜下桅杆，跑到艾文身邊彙報道。
正在“閉目養神”的艾文睜開眼睛，實際上海鳥們早就已經将對方船隻的情報傳送回來。
雖然在天氣晴好的大海上視力良好的瞭望員也能看到幾十公裏之外，但也僅僅是能看到而已，細節根本無法分辨。
而随着自身能力的提升，海鳥們的偵查範圍越發擴大，已經構建起了立體化的偵查網絡，幾十公裏外的景物在艾文眼中也像是掌中觀紋纖毫畢現。
自己的“海螺号”從“雙尾魚号”出事的海域出發，能在沒有那位“黑手”提供情報的前提下，僅用一天時間就追上這條海盜船，憑的可不是運氣。
不過，這些話暫時不能對船員們說，艾文點點頭對瞭望員鼓勵道：“幹得不錯！”
一抖身上的大氅，艾文走上指揮位高聲發出命令：
“一級戰備！切入上風，打開炮口，讓我們給海盜一盤熱乎乎的頭菜嘗嘗！”
海戰中搶占上風方向或者下風方向各有優劣。
至少對“海螺号”來說，隻有一層火炮甲闆，根本不用擔心因爲進水而打不開下層炮口，而且上風時火炮射程更遠，優勢更大！
嘭嘭嘭
左側船舷擋闆被打開。
水兵們拖動重達五千鎊裝着滑輪的艦載火炮裝填火藥、實心鐵炮彈再推出射擊口，準備發射。
“海螺号”緩緩調整戰鬥姿态，将側舷對準了遠處海面上同樣發現了“海螺号”已經重新升帆的海盜船。
艾文看着天空密布的烏雲和已經漸漸滴落的雨點，将手從懷中的海洋秘寶“迷霧銀燈”上放開，大雨天氣出現白霧可就太不合常理了。
自己的任務很簡單，奪回“雙尾魚号”就可以，沒有必要非得按照子爵的設想和海盜拼命。畢竟隻要失去了物證，不被官方直接人贓并獲，子爵的危機就解除了。
過了今天，海盜說的話又有誰會去相信呢？
更何況，這次的任務目标上面可是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家夥存在。
先前“雙尾魚号”最後送回來的情報中，并沒有海盜船具體身份的情報，艾文原本也隻是打着練練兵的主意。
現在親眼看到那艘海盜船，才發現劫持“雙尾魚号”的會是這樣一個鼎鼎大名的家夥！
“‘鐵骨’威廉嗎？”
大海上沒有絲毫遮掩，特别是在艾文沒有使用“迷霧銀燈”喚起大霧的時候，“鐵骨号”也早就已經發現了亮出破口來勢洶洶的海軍軍艦！
“船長，我們要開炮嗎？”
海面上很難偷襲，還沒有等雙方進入火炮射程，站在船長威廉身後的壯碩青年便輕聲詢問道。
“威斯科爾城的那頭肥豬出的價碼可不夠我們給他賣命，直接把‘雙尾魚号’丢給海軍好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不過，這艘軍艦跟說好的有些不一樣啊？來得有點太快了吧？”
嘴上說着按照計劃執行，威廉卻憑借自己多年的海盜經驗敏銳察覺出了事情發展好像有些不太對。
完整的計劃應該是，自己一方俘獲運送着違禁品的“雙尾魚号”連帶上面的所有船員。然後“意外”遭遇巡邏至此的王國海軍，留下“雙尾魚号”讓海軍“人贓并獲”。
計劃順利的話甚至根本不用和海軍照面。
那頭肥豬達成自己的目的，自己也能接回自己前段時間上岸補充物資時意外失手被擒的大副，然後以最快速度離開黑海東岸這個馬上就要變成旋渦的“是非之地”！
但現在看來，事情明顯出了什麽自己不了解的意外。
“鐵骨号”雖然一直在既定的海域徘徊，方便後續海軍找到，但是這都是需要時間的。
王國海軍可不是私人開的。
那頭肥豬找到關系通風報信，然後海軍派出有足夠分量又不會偏幫安德裏亞子爵的複數巡航艦，在他們計劃中的預定時間至少應該還要往後推遲一到兩天。
現在單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軍艦和那頭肥豬說得計劃明顯有些不一樣！
“把‘雙尾魚号’的兄弟們都叫回來，你們先撤，我去跟我們的海軍朋友打聲招呼。
一點表示都沒有，不是顯得我們‘鐵骨号’的太過軟弱了嗎？”
既然與計劃中海軍與己方的力量對比不同，雖然威廉依舊不準備和海軍交火，但他卻是藝高人膽大，覺得稍微試探一下這艘奇怪的軍艦還是不在話下的。
于是在“海螺号”官兵們的眼中就看到了這樣離奇的一幕，面對自己的不斷迫近，海盜一方非但沒有準備接戰。反而直接抛棄了商船“雙尾魚号”飛快集中到了海盜船上，升起船帆隔着極遠就“望風而逃”？
“現在的海盜都這麽善解人意嗎？”官兵們面面相觑，雖然“搶回”商船功勞已經白撿到自己手裏，但實在搞不明白這些海盜是唱的哪一出。
隻有知道内情的艾文明白，這是海盜們已經演完自己的戲份準備退場了。
如果按照劇本自己身爲王國海軍的巡航艦應該派人上船檢查，衆目睽睽之下船員們目睹了船上裝着的“違禁品”，配合衆人的證詞，就可以結結實實把違法亂紀的帽子扣到安德裏亞子爵的腦袋上。
在這個關鍵時刻足以讓老子爵因爲醜聞而丢掉在威克郡的議席，甚至還要脫層皮。
“不過要讓你們失望了！”
謹慎起見，艾文确認“鐵骨号”海盜船确實已經走遠，想回來偷襲自己也至少要花半個小時的時候，才命令道：
“靠過去一點，保持距離，放下小艇先派幾個人上去看看，海盜有沒有留下陷阱。”
讓水兵們正常操作的同時，海鳥們已經先一步進入了“雙尾魚号”内部偵查。
他對子爵口中對自己都諱莫如深的“違禁品”十分好奇。
很快，幾隻體型嬌小的針尾雨燕已經将看到的畫面傳遞到艾文的心底。
船艙中，雖然用黑色的粗絨布包裹，但一根根傻大黑粗的樣子，讓艾文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麽東西。
“這玩得有點太大吧？！”
竟然是共計二十門去除了其他配套部件的艦載火炮！
其中還有幾門已經被去掉了絨布，生怕别人看不見一樣，将鑄鐵火炮直接暴露了出來。
當然不可能是全新鑄造的王國軍械，子爵也不可能有那個膽子。看磨損情況和上面的标記，應該是屬于色薩利王國海軍淘汰下來的二手貨。
大概是準備去除标記進行修複後，運到不知藏在哪裏的船塢進行武裝商船的改造，或者幹脆進行二次倒賣。
不過，無論如何就算是淘汰下來的軍械也比私鑄的火炮要好得多。
在這個大航海的年代，學者們一度以某個國家擁有的火炮數量去衡量它的海軍實力。誰火炮多，誰火力就強，誰的海軍就越強大！
放在誰家都不會嫌棄自己的火炮數量多，更何況是質量上乘的軍械？
就算不是本國軍方倒賣出來的貨色也已經是妥妥的違禁品了，這可是隻有少數實權大貴族才玩得起的大買賣啊！
以安德裏亞子爵的地位敢插手這種買賣，就算有爵位護體最後也是足夠吃牢飯的那種罪行。
怪不得那個老狐狸怕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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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