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日軍36師團臨時司令部。
自打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後，井關仞就一直枯坐在自己的臨時辦公室裏，等待着前線的消息。偶爾的，他還會把目光瞥向自己左肩的傷疤。
滴答滴答……一個老式挂鍾在不停的擺動着鍾擺，兩根指針也在緩慢的移動。
铛，铛，铛，铛，铛……5聲鍾鳴，讓沉靜的辦公室中有了幾許聲音，井關仞低垂的腦袋也擡了起來，看了眼座鍾。
“5點了麽？天就要亮了啊……前面還沒有消息麽？按照原定作戰計劃，現在應該對八路所在的喬家莊發起炮擊了吧？而且黎城也已經被打下幾個城門了吧？”想着這些事情，井關仞站起身子，打算出去溜溜腿，迎接勝利的消息。
咣當……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呢，屋門就被人大力氣推開了。井關仞立馬瞪起了眼睛，卻看到了今村新太郎有些顫抖的走了進來。
“師……師團長……閣下……”今村新太郎顫抖的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嘴唇卻是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難不成還有比全軍覆沒更差的消息麽？”井關仞鎮定的說道。
“剛剛……申村據點發來了電報。他們在今天淩晨，發現濁漳河有照明彈在點亮，還有密集的炮火聲。他們知道我們的偷襲計劃，就沒有給師團部彙報。可就在剛才，參與對黎城進攻的36工兵聯隊、辎重聯隊以及炮兵大隊的部分士兵潰逃到了申村據點。”
說到這裏，今村新太郎看了眼井關仞的申請，然後才說道：“根據潰逃回來的官兵們彙報，就在他們完成了渡河，架好橋梁，炮兵大隊正在過河的時候，突然遭到了來自喬家村方向的炮火打擊。八路的炮兵很強大，足足有100多門大口徑的火炮在對着渡河的隊伍轟炸。”
“他們說，他們因爲距離岸邊比較遠，八路的炮擊重點又是渡過河去的那些部隊，這才僥幸逃過一劫。隻是渡過河的部隊，全都暴露在了八路的炮火之下！八路的炮火，持續了足足15分鍾，落下了1000多發的炮彈，還都是重炮的炮彈，威力比我們多150mm重炮都不差。”
“師團長閣下，他們不敢回來，而是繼續等待觀察戰鬥，到了現在才收攏了最後的兵力。我們……這一次參與偷襲進攻黎城的部隊，很幸運的退回來936個士兵，工兵聯隊跟辎重聯隊的聯隊長還在，炮兵大隊的大隊長跟部分分隊長也還在……”
咣當……今村新太郎還沒說完呢，就聽見重物落在地闆上的聲音。擡眼望去，就發現井關趴在地上，緊閉雙目，渾身抽搐，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快，快點來人，把師團長送去第二野戰醫院，快快滴……”今村新太郎的聲音有些竭斯底裏，仔細聽去還有些悲鳴的意味。
今村新太郎悲憤？怎麽會不悲憤？沒見自家師團長都受不了刺激給暈倒了麽！暈倒啥的其實不算是什麽問題，關鍵這已經是第二次發生重大的兵力損失了啊！加上去年那一次，36師團已經折損了兩萬多的兵力，這加起來都超過一個師團了啊，相當于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們整整沒了一個師團的兵力啊！這罪過可就大了去了啊。現在他，跟井關仞，倆人誰也跑不了，都得回大本營接受審判。
能得到一個槍斃的宣判，這已經是最好的效果了，鬧不好切腹就給安排上。甚至于，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啊。
想到這一些，今村新太郎都感覺自己也有些眩暈感，恨不得自己也給暈過去，不再理會這些事情。
可是，他還是強忍着這種情緒，堅持繼續掌控整個師團的運轉。現在師團的隊伍，也就剩下北邊從遼縣，西邊武鄉、襄垣方向進攻的隊伍了。
這三路隊伍，雖然進攻受到阻擊了，可是戰損還是可以接受的。現在沒有得到撤退的命令，但是停止進攻總沒錯吧？他現在不再想着去攻占什麽麻田，去打八路的指揮部了。他現在想的，是怎麽能多保存一些士兵的生命下來。
“現在，我命令，222聯隊所部，113聯隊2大隊等部隊，立即放棄繼續擴大戰果，鞏固現有戰場……命令長治機場所以的轟炸機，立刻準備起飛！準備好後，不用請示，能見度到了，立即飛向濁漳河邊，轟炸能見到的八路隊伍！”今村新太郎現在能做的，就是調動航空兵了。
就在井關仞暈倒的時候，身在茶安山的賴東星卻是在觀看東邊的日出。此時的天色其實已經在逐漸的放亮了，呈現出魚肚白的顔色，歇了一晚上的太陽，即将從地平線升起來。山頂上，清冽的山風帶着濁漳河的水汽，清冽無比；山下河道邊，卻是殷紅的一片痕迹，散發着血腥味跟臭味。
嘔……嘔嘔……河邊，一些戰士正難受的雙手撐着膝蓋，彎着身子嘔吐不止。
“呦吼？這不是向來大膽的剛子麽？怎麽這會兒成了這個模樣了？”有老兵在調侃這些嘔吐的戰士，但其實他們自己也不好受。
“班長……俺打仗從不怕死！昨晚上進攻的時候，我親手打死了4個鬼子！可是，這天一亮，看到這些……嘔……”剛子又沒忍住。
好吧，這其實也不能怪剛子他們受不了，主要是這養的場景，實在是太血腥了。尤其是這幾個戰士，都是昨晚沖煞在第一線的突擊手，在血肉堆裏摸爬滾打了這麽久，渾身上下都是血紅的，滿臉也都是血迹。尤其是能見到他們所處的環境的時候，更是受不了這種沖擊力。
畢竟，不是什麽人渾身是血的坐在一堆腸子上，左腳一快肝，右腳一片肺，還能鎮定自若的。
“都快點打掃戰場！撿着能用的物資，趕緊找出來帶走。天就要亮了，小心鬼子轟炸機過來！”指導員們又在吆喝了。
于是，剛剛吐過一場的戰士們，繼續在各種人體器官中摸索，搜刮能用的物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