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裏面一片寂靜。

群聚意識體們忍住出聲的想法，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擾兵和天的對話。

他們依托百家聖賢與諸學派學說而生，自然不是蠢人，尤其是當他們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那由同胞的死亡堆積而來的恐怖氣息。

兵在聽到很失望這句話後，臉色便立刻冷下來：

“謀略和有趣與否無關，隻要起到效果就可以了。”

“這麽說你還有翻盤的信心咯？”

秦言端起酒喝了一口，似乎又稍稍提起了那麽一點點興趣。

躺在地上的越已經徹底傻了。

她望着與兵對峙的那個年輕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竟然真的是蒼天的師傅？”

兵曾經警告她的話，在越親眼見到這位弟子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就抛到了腦後。

那可是蒼天，是整個世界的意志，怎麽可能容忍一個小小的凡人傷及他的軀體。

可現在偏偏最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難道蒼天真的不要面子的嗎？

“言，不，應該稱呼你爲天，我很清楚你現在的心理，你在玩鬧。”

兵終于再度開口道：

“就好像人類會觀察路邊的蝼蟻打架來取樂，但你真的以爲蝼蟻就沒有一丁點傷到你的本事嗎。”

她拍了拍手，群居意識體們似乎早有準備的同時出手。

隻是這些群聚意識體的攻擊并沒有落在秦言身上，他們的目标是周圍的房屋結構。

轟!

整個酒肆的房屋都被炸成了粉碎，巨大的聲勢立刻引動天離學宮諸多學派的關注。

兵飛到半空中，手持赤羽劍聲音盡可能大的擴散着：

“諸位，蒼天降臨了，何不前來一見？”

蒼天？什麽蒼天？

那飛在半空中的人不是号稱天下第一劍客的越女氏麽？她發糊塗了？

路人還在迷惑的時候，真正的有識之士們已經領會到了這一句話的真正含義。

或許曾經有人還嘲笑過越女氏不自量力，竟敢揚言自己挑戰蒼天，可是現在蒼天竟然真的降臨到了這裏？

學派的領袖們面色肅穆的帶領着自己的弟子們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無論越女氏是否真的在說謊，隻要到現場便可一探究竟。

人潮從四面八方湧來，很快便把那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酒肆給團團圍住。

一些普通人也随大流似的跟随而來，似乎是想看個熱鬧。

隻是人們很快便發出了如同那些群居意識體一般的質疑之聲：

“坐在酒肆廢墟中的人不就是言麽？那個最近半年内聽得人耳朵起繭子的天才？”

“越女氏，胡鬧也該有一點限度。”有年紀大的長者出聲勸阻道。

沒有人會相信蒼天真的存在，也沒有人相信蒼天會有意志。

這些群聚意識體既然想将所有人都卷入進來，首先就要讓他們相信秦言就是蒼天的化身。

“請自證吧。”兵對着秦言提出了一個完全不合理的請求。

沒有等同的身份，也沒有值得被重視的實力，本身就宣布要叛逆，這樣的存在沒有任何道理來提出這樣的請求。

但兵不是沒有自己的思量，她從兵家學說而生，吸吮道義與戰場上成千上萬人的記憶而誕生。

就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算的上是這個時代智慧最強的人，她一個人就代表了成千上萬人智慧的統合體。

秦言隻是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思考，自顧自的在面前的空氣一點：

“這是你們最初的模樣。”

呈現在高空中的是一枚放大了無數倍的單細胞影像。

那影像隻保持了三秒，便開始出現變化，從單細胞到多細胞，從多細胞到植物，從植物到動物，從動物到猿猴，從猿猴到人類……

“我創造你們，隻用了七年。”

秦言用平淡的語氣如此說道。

正如安格列斯大位面中，神上之神ou發起諸神紀元的通告時一樣，這聲音由天地本身發出直接傳遞到了每個人的内心。

每一個身處天離學宮中的人，都看到了這一處從未有過的奇迹般的景色。

那是名爲“人類”這個種族的生命篇章。

沒有看懂的人瞭望天空，一會兒圓球一會兒猴子之類的影像隻會讓他們感到困惑。

看懂的人發現了這片曲譜的壯美，每一個音符的震蕩都壯美的讓他們落淚。

原來這個世界确實是有神，有蒼天存在的。

這一曲生命的樂章在計劃中本來應該是由他們自己去發現，自己去尋找并最終譜寫出來的。

隻是現在，秦言直觀的展示在世人眼前。

喧嚣聲向來如同大雨傾盆的天離學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第一個出聲打破這個寂靜的人依舊是兵。

雖然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對方完完全全毫無保留般的将形成一個種族的每一分構件都拆開來給每一個人看時，她才突然領悟到自己之前的一切想法，對于蒼天的一切猜測是多麽的無知且渺小。

兵出聲隻爲了一個問題：

“那我們呢？”

秦言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天空中便再度浮現出了影像。

那是一枚精巧到極緻的黑色圓環，随即出現了更多圓環，圓環與圓環之間開始重組成新的圓環，并逐漸隐匿自己的形狀，一層外殼包裹住了他們的本質，然後是第二層外殼……

“夠了！夠了！”

隻看到一半，兵便狀若瘋狂的嘶吼道。

“如你所願。”秦言如此回答道：“那麽兵小姐，請繼續你的伐天計劃，我對此很有興趣。”

兵不再言語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身後那些群居意識體中的一位。

名爲道的老者形象的意識聚合體深深拜倒在地上，提問道：

“天，凡人所擁有的一切都屬于您，您也擁有一切。這樣偉大的您，爲何要從雲端走下，要讓我們看到所有？”

他想問的問題很簡單。

财富，名聲，知識等等這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凡人的追求，無所不能的神爲何要追求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

“所以你們不是猜到了嗎？”

秦言發自内心的笑着回答道：

“恭喜你們，把神變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