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一切饋贈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圖倫特想起了不知什麽時候聽到過的這句俚語，背後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這兩天的際遇太過于美好，差點讓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幻想之中，差點忘了自己這三百年來所見到的現實的黑暗與冷酷。

他的大腦在這一瞬間飛速轉動，權衡利弊。

作爲曾經的學派成員一份子，他雖然沒有接觸過高階位面之主，但對于學派中諸位導師的作風卻是清清楚楚。

那是由無數原生種族的血肉屍骸堆積出來的殘忍，狡詐。

據說自己之前那位學派導師最喜歡的便是化身到位面之中，以最卑微最低劣的身份，不使用任何位面之主的特權，靠着與他人的勾心鬥角一次次的爬上高位，借此引導文明變化。

能帶出這樣的學派導師，身爲這群人的領袖、學派之主又是怎樣的行事作風呢？

考驗，或許從他踏入這個房間就已經開始了。

如果能夠得到老師的庇護，自己才有與這些高階位面之主對話的資格。

問題是老師從一開始就已經明确表示不會庇護于他們。

那麽自己該怎麽做，才能保住這點最核心的秘密呢？

“多謝兩位大師擡愛。”

圖倫特終于開口道，聲音一如既往的幹澀無味：

“但請恕我拒絕，您兩位或許已經注意到了，老師并未在我身上種下新的學派印記。”

鮑貝斯，也就是伊裏安的爺爺，這位同樣花發的老人略爲欣賞的看他一眼，不緊不慢的出聲調侃道：

“無火大師何必如此心急?小圖倫特能夠有幸成爲那位大師的學徒屬實難得，得珍惜這一次機會，畢竟他也不算最幸運的那一個，還有一位更幸運的同門不是嗎？”

黑焰學派的學派之主并不喜歡自己原本的名字，反而更傾向于别人稱呼自己位面論壇上的綽号。

“是我疏忽了”無火大師坦然的接受了意見：“差點忘了小圖倫特還有一位同門呢。既然還未種下學派印記，那就不可避免的要與那位同門比一比學業了。”

圖倫特低着頭沒說話，卻聽出了這位學派之主那輕松語氣下掩藏着的殺意。

學派印記是一個學派成員的代表，有沒有印記就好像修仙小說裏所謂的“外門弟子”和“真傳弟子”的區别。

前者隻不過是随手可棄的雞肋，而後者才能得到學派同意，得傳真正的精髓。

圖倫特深知自己的心性和處事手段和身前這兩位大師沒有任何可比性，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自爆，爆出一部分的真實情況，轉移注意力，争取時間。

隻是被這兩位大師一分析，圖倫特自己也不由得稍微動搖起來。

莫非這就是老師的考驗？自己和那位師妹隻有一人能通過考驗，并得到學派印記？

他卻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焦躁被兩位大師看在眼裏，這番說辭才多了一分可信度。

無火大師這才微微點頭，開口道：

“既然小圖倫特正處于關鍵時刻，我們兩個老家夥也得給與一點幫助才行。這樣吧，學派分給你的工作你不用做了，好好完成大師的課業。”

“戚，真夠吝啬的。”鮑貝斯大師在一旁毫不猶豫的嗤笑道：“你們黑焰學派什麽時候窮到如此程度了。小圖倫特，我已經找到了二十位同樣擁有黑暗位面環境的位面之主，你有什麽想法，盡管放心大膽的去嘗試，不要畏首畏尾。”

無火大師忍不住白了自己的老友一眼。

這混賬，當自己不知道他的意圖麽？不就是想趁機爲這小子多撈點好處，博取他的好感，好在後面使手段把這小子拐到他那兒去麽？

這些本該放在談話結束後自然而然提供的東西被這家夥當面提出來，搞得房間内都是一股金錢的腐臭氣。

但既然已經被提了出來并加了碼，無火大師沉吟片刻，将之前心中籌謀的源力，資源，奴仆獎勵抛諸腦後。

他直接開口許諾：“此事成功，我許你一個潛力不錯的新生三階位面。”

圖倫特手一抖，瞳孔迅速放大。

兩位大師見他如此表現也不再吩咐什麽，便讓他自行離去。

圖倫特在感謝了兩位大師之後，終于離開了這個壓抑的房間。

他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坐了一會兒，才注意到自己的背部已經被冷汗打濕。

使他震驚的并非那個三階位面，雖然等同于已經保送了一個三階位面之主的資格，但在見識過老師的手段之後，他的目标早已不是從二階晉升三階那麽簡單。

隻要能夠得到老師的認可，傳授更高深的知識，三階算什麽？六階他都敢奢望一下。

真正讓他感到手腳冰冷的反倒是伊裏安的爺爺，那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

二十位同樣擁有黑暗位面環境的位面之主？放心大膽的嘗試？

但凡是位面之主，哪有不對自己的位面謹慎無比的，畢竟一旦少有錯漏便可能種族滅絕，源力循環斷裂，成爲廢人。

這哪是交給他二十個人，這是給他送來了二十隻小白鼠供他随意實驗，不論生死。把二階位面之主當做小白鼠！

呵，好大的氣魄！好橫的手段！

每一位位面之主明面上都是在議會旗下的官方組織注冊過的，受到保護的，可在這些高階位面之主眼中似乎與那些位面原生種族沒什麽不同。

一隻待宰的雞罷了。

圖倫特的心中升起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涼，想起之前數百年爲學派努力奮鬥，一時隻爲自己的曾經的無知而想要發笑，就連什麽時候伊裏安也回到房間都沒注意到。

伊裏安的心情倒是很好，手上還提溜着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打趣也似的道：

“這不是我們高貴的“物競天擇”派新任學徒圖倫特大人嗎，啧啧啧，這才幾天呢，都有人主動上門送禮了。”

圖倫特見到自己的朋友，勉強挂上一絲笑容：“你回來了？”

“嗯，别愁眉苦臉的了。看看這是什麽，一個位面倉庫，這東西可太貴重了。剛剛導師交給我的時候，我走在路上都生怕有人眼紅殺人越貨了。”

伊裏安搖頭晃腦的炫耀着，卻沒有發現圖倫特藏在桌下的手已經捏緊。

那些人越是如此奉送東西，圖倫特便越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

老師，您還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