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灑落在卡莉娅的側臉上。
她正在辦公，桌面上都是簽好了字的文件，一張張整齊的擺放在寬厚的古木桌面上。
房間很古典，厚重的地毯，油畫，絲綢，琉璃吊燈。
這不是她的房間。
這是永夜王的書房。
還沒來得及和好，她就與自己的父親天人永隔，永遠錯過了原諒的機會。
她想在自己生命最後的時間裏來緬懷，因此将辦公地點選擇在了這裏。
柯爾穿着寬大的女仆裙，默默注視着卡莉娅。
卡莉娅的頭發，已經有三分之一變成了花白色。
晶瑩的紅眸開始變得渾濁，書寫的纖白手指也開始變得彎曲，無法完全伸直。
夕陽灑在她的臉上，昏黃暗紅的光，将她已經開始爬上數條皺紋的面容照射的平靜而安詳。
此情此景，讓柯爾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平靜。
“你長得，真像你的母親。”
沙沙的書寫聲停頓了下來。
卡莉娅沒有回頭，隻是用有些蒼老的聲音問道。
“你見過我的母親？”
從她出生到現在，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她時常也在想。
可是永夜王，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也沒有提起過關于她的一切。
她隻知道一件事。
母親在生下她之後，就去世了。
父親撫養她長大，教會她一切。
可有時候，她并不明白父親在想什麽。
他總是把自己包起來，什麽也不顯露，經常一個人呆在房間裏，讓人感覺很寂寞。
柯爾的表情頓住了，她捂住嘴，一副說出了不該說出話的表情。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那個秘密，本來應該永遠埋藏下去，一直到她帶着這個秘密入土爲止。
卡莉娅察覺到了柯爾的情緒，淡淡道。
“說吧，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還有什麽事是不能告訴我的呢？還是說，關于我母親的事，你曾經和我父親有過承諾不能告訴我？”
柯爾眼神閃爍。
事情确實如卡莉娅說的一樣。
她對此有過承諾，不能說。
永夜王要是知道了，必定會殺了她。
可如今永夜王已經死了。
她眼中眼睛沒有遲疑，開口道。
五十多年以前。
那時候，一個人類放了一把火。
一把火，燒掉了一個人類養殖場。
失去了謀生來源的血裔，發動了對同族的戰争，想要掠奪他們的人口。
那個血裔，就是永夜王。
那時候，地球被血裔諸侯割據，永夜王也隻是占據了一偶之地。
他并不是最強，因此戰争進行的并不順利，很快他手下的軍隊就被打敗。
然後，他放出了毀滅性的武器。
無數血裔死去。
他們陷入了和永夜王一樣的境地，一無所有。
于是，他們采取了和永夜王一樣的行動。
恐怖的連鎖反應開始了
那時候，天空，是血紅色的，時刻都在燃燒，呼嘯着的導彈頭把死亡和毀滅帶向世界各地。
科技，文明，族群，生命。
他們竊取了人類
毀于一旦。
血裔也好，人類也好，都在這場戰争中付出了血的代價。
起因隻是因爲一個人類的，一把火。
一把燎原之火。
是它引爆了血裔的内戰，也是這把火導緻了人類的覆滅。
“所以說，這才是曆史的真相，和我父親告訴我的，永夜城子民們知道的都不一樣？”
“那些所謂死在人類武器下的血裔，抵擋核彈的血盾白尼克，翺翔天空與人類飛機作戰的血翼聖埃爾，還有凍結蒼穹的極寒之血沃爾頓，基特！奧凱西！這些都是覆滅在自己人手裏的是嗎？”
“是的。”
卡莉娅笑了起來，苦澀而自嘲。
“我曾聽很多人說過，血裔内戰是由我父親挑起，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哪怕是最離譜和瘋狂的傳言，也隻是說人類的覆滅是咎由自取，與血裔無關，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爲。”
人類也好，血裔也好，雖然起因是那一把火，可這一切的主謀卻是她的父親。
世界的毀滅，始于人心的腐爛。
這句話同樣适用與血裔。
“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權利，即便這個世界上有萬萬血裔，可這些都不是聽命與他的。故事的最終.你的父親他依靠鮮血魔井活了下來，用他魔井中的血液作爲綠洲，召集了所剩無幾的血裔家族建立了永夜城。”
卡莉娅閉上雙眼，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曆史真相。
她并不是參與者，所以這些事在她耳朵裏，更加像是一個遙遠的故事。
就算知道了又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無力去改變什麽。
何況永夜王已經死了。
而她也快要死了。
一個疑惑纏繞在她心底。
“可這又和我母親有什麽關系？”
柯爾雙手緊緊絞着，說出了一句讓卡莉娅渾身一顫的話。
“因爲你的母親.舊王最愛的那個人.她.是個人類。”
随着柯爾的娓娓道來，卡莉娅終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的出生，是一次背叛。
永夜王的上次背叛，是對整個血裔。
而這次，是對整個永夜城的背叛。
卡莉娅出生于二十年前。
而永夜王與那個人類女子相遇并不是在二十年前。
而是四十二年前。
那時候永夜城已經建立，整個世界所剩無幾的血裔都在永夜王的統治下。
一次外出，永夜王帶回了一個女嬰。
柯爾并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那個小家夥的。
永夜王帶回她時，她還很小，隻有幾個月大。
那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純血人類。
如果說永夜王的鮮血魔井構建出了永夜城這片沙漠綠洲，最後淨土，那麽他的魔井就是一片湖水，死水。
雖然量很大，但早晚有喝幹的一天。
而這個人類嬰兒，卻是一口泉眼。
一口鮮活的，能夠源源不絕産出泉水的泉眼。
雖然現在還不行，但永夜王堅信在未來，他絕對能夠從她身上複制出源源不絕的人類。
他爲她取名爲卡蓮娅，意爲天賜之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