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菜單,看都沒看就放下道:“你們這店裏究竟有什麽特色啊?”
龍櫻道:“壽司、三文魚刺身、天婦羅、烤鳗魚、秋刀魚,曰式醬湯這些曰本料理的常點都有。”
蘭蔻兒分明有爲難她的意思,輕聲道:“這其中你最擅長的又是哪一個?”
龍櫻道:“無所謂擅長,料理講究均衡,如果一個料理師有所專攻,心有偏頗,又怎能做出一桌和諧均衡的美味。”
蘭蔻兒道:“那就三文魚刺身,再來一份香煎秋刀魚……”
龍櫻道:“曰本吃魚是講究時節的,春季吃鲷魚,初夏吃松魚,盛夏吃鳗魚,初秋吃鲭花魚、秋吃刀魚、深秋吃鲑魚,冬天吃鲫魚及海豚。所以吃曰式料理,首先要懂得這些小知識。”看似無風無浪,卻于無聲處給于蘭蔻兒一個反擊,分明在暗指蘭蔻兒對曰式料理并不懂行。
蘭蔻兒道:“這些東西我都沒概念,我吃東西講究随心所欲,哪有那麽多的講究!”
蘇樂一旁微笑望着兩女鬥口,他一直沒怎麽說話,其實龍櫻所說的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是對吃魚的理念,暗合中華烹饪之妙,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畢竟龍櫻是龍庭壁的養女,而龍庭壁一身出神入化的廚藝恰恰是在中國修習而成。他既然如此看重龍櫻,對她委以重任,證明龍櫻應該有過人之處。
龍櫻道:“學問之道,先知而後行,飲食依然,吃雖然很簡單,可是想要吃得明白卻不容易,有人吃了一輩子卻僅限于填飽肚子,到底怎麽吃,吃什麽?都搞不明白,這輩子可真正成爲白吃了。”
蘭蔻兒聽她拐彎抹角地罵自己白癡,氣得一雙美眸瞪得滾圓,在飲食方面她的知識和修爲當然不能和龍櫻相提并論,畢竟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如果比節目主持和表演技能,肯定能夠将龍櫻甩出十條街。蘭蔻兒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當然明白用自己的弱項和對方的長處比拼最終的結果隻能是落敗無疑,她雖然不懂廚藝,可蘇樂懂得,自然将目光落在蘇樂的身上,示意蘇樂應該出手了。
可看到蘇樂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裏喝茶,仿佛發生在眼前的這場唇槍舌戰跟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蘭蔻兒不由得心中惱怒,擡腳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蘇樂猝不及防,一口茶嗆在喉嚨裏,低頭發出一連串的咳嗽。
蘭蔻兒柳眉豎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有沒有搞錯,我們是客人嗳,你既然開店,首先要做到讓客人滿意,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好,這店也應該關門了。”
龍櫻淡然笑道:“我隻是善意提醒。”
蘭蔻兒意味深長地笑道:“該不是覺得自己的技藝不夠,沒有能力駕馭這些食材,所以才會說出那麽多搪塞的理由。”
龍櫻道:“你所點的幾樣料理都是我們曰式料理中最尋常不過的菜式罷了。”
蘭蔻兒道:“什麽曰式料理,能和中華烹饪的博大精深相比嗎?”
龍櫻道:“中華烹饪的确博大,可是精深兩個字卻當不得。”
蘇樂聽她居然譏諷中華烹饪,忍不住道:“在你看來哪一派系能夠當得起精深二字。”
龍櫻道:“中華烹饪和中華文化一樣,向來以博大精深自稱,其實博大精深隻是在千年以前,這千年以來,你們的烹饪又何曾真正有過進步,精不及法式大餐,深不如曰式料理,所剩下的無非是一個虛名罷了。”
她抓了一塊三文魚肉放在砧闆之上,白嫩的纖手輕輕覆蓋在橘色的三文魚肉塊上,映襯的那隻手更如春蔥般纖美動人,蘇樂看到這隻手頓時感覺到食欲大增,不是對那塊三文魚,而是對這隻手,有種上前抓住狠狠啃上幾口的沖動。
龍櫻悠然說道:“曰式料理雖然不敢稱得上博大精深,可是了解曰本料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首先要從曰本料理的文化開始,曰本料理從字面上理解就是把料配好,料就是你們所說的食材,所以我們對于原料是非常講究的,在原料上的追求近乎苛刻,吃曰本料理,除了講究用料,還追求一份心情,我給你們舉個例子。”她的目光轉向一旁的曰本清酒:“如同喝曰本的清酒,開始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平淡如水,但是後來你才能體會到後勁十足,料理和喝酒是有共通的,達到一種微醺卻清醒的感覺,清淡而又回味隽永,才是美食真正的享受。”
蘭蔻兒雖然感覺到龍櫻的這番話極不順耳,偏偏又想不出反駁的道理,畢竟她在烹饪上的認識有限,但是不反駁又有些不甘心,蘭蔻兒道:“你們曰本料理還不是從我們中國學過去的?什麽曰本文化,隻不過是學習了我們唐文化的一小部分罷了。”
龍櫻淡然笑道:“貴國不是有一句話,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我們從來都沒有不承認,曰本文化的确深受中華文化的影響,但是我們學來之後,在原有的基礎上弘揚發展,而不是止步不前,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現在想要看大唐文化必須要來曰本,而不是在貴國。”
蘭蔻兒道:“笑話,那是你沒見到真正的中華文化。”
龍櫻櫻唇上的笑意忽然消失,表情變得凝重,凝神靜氣,手中廚刀倏然啓動,開始的時候還可以看得到刀起刀落,到最後那廚刀卷起大片雪亮的刀光,讓人不禁擔心這樣高速運刀的情況下,會不會切到手指,在蘭蔻兒看來龍櫻的出刀隻是一個快字。而在蘇樂看來龍櫻的刀法已經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不在乎速度,在乎節奏的均勻,而且真正厲害的地方,在于她每一次落刀都沒有任何的聲息,砧闆的存在就是爲了緩沖刀刃下沖的勢頭,落刀沒有聲息豈不是意味着刀刃和砧闆在全過程中沒有任何的接觸?
蘇樂閉上雙目,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到雙耳上,仔細傾聽,終于聽到了細微的撞擊聲,并非是沒有觸及到砧闆,而是剛剛沾到即刻分開,因爲落刀極輕,所以不是耳朵特别靈敏,又或是不是太過留意,容易忽略。
蘇樂再次睜開雙目的時候,看到龍櫻已經飛快地切完了那塊三文魚肉塊,橘紅色的肉片層層疊疊堆放在雪白的餐盤中,極其地養眼,雖然簡單,可是食材本身的色彩和潔白的餐盤相映成趣,搭配得當,對人的視覺有種強烈的沖擊力,讓人不禁生出食欲。
蘭蔻兒不屑道:“不就是普通的三文魚片嗎?有什麽高深的?”
龍櫻微笑不語,目光卻落在蘇樂的臉上,她已經看出蘭蔻兒根本不懂廚藝,所以對她的評價置若罔聞。蘇樂雖然一直都沒說話,可她卻知道蘇樂是東南廚神苗随意的傳人,就算是名師未必出高徒,可盛名之下無虛士的道理她還是懂得一些的。
曰式醬油、芥末醬都是龍櫻一手調制,送上味碟。
蘇樂夾了片三文魚,夾菜的時候刻意觀察了一下,每一片魚肉大小厚薄,肌理幾乎全都一緻,可以看出龍櫻在落刀之前對這塊魚肉已經有了全面的了解,蘸了點醬油和芥末塞入口中,一種香鮮刺激的感覺随着芥末霸道的擴散一直沖入自己的鼻腔,然後如同起飛後的忽然降落,三文魚肉新鮮美味的感覺沖擊着自己的舌尖和口腔,幾乎在一瞬間完全占領了口腔味覺細胞的陣地,原汁原味的三文魚肉質細膩新鮮,輕咬一口,魚肉鮮美多汁的細胞在口腔中一個個炸裂開來,随着美味肉汁的擴散,舒爽的感覺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沖擊着自己的味蕾。
蘇樂幾乎就要出口稱贊,可是看到龍櫻充滿挑釁的目光,頓時打消了贊美她的念頭,微笑道:“這三文魚做得雖然不錯,可惜還差了那麽一點。”
龍櫻似乎料到他會這麽說:“我剛剛就說過,吃三文魚最好的季節是在深秋,現在已經是隆冬,魚肉的質地已經有所改變。”
蘇樂笑眯眯道:“和食材無關!”
龍櫻的美眸中明顯掠過一絲錯愕之色,和食材無關,那就是說是自己艹作上的問題。她并不認爲自己在艹作上存在任何問題,即便是有問題,也隻是一些瑕疵,以蘇樂在烹饪上的理解,他應該是發現不了的。
蘭蔻兒此時來了興緻,她一直期待着蘇樂狠狠煞一下龍櫻的威風,可蘇樂這小子半天都不說話,甚至讓蘭蔻兒以爲這厮被龍櫻的美色所迷,神魂颠倒,連個人立場都忘記了,直到蘇樂說出這句話,蘭蔻兒方才知道,原來這小子一直都在醞釀反擊,剛才隻是時機未到。事實上對蘇樂的狡詐陰險她早已領教了無數次,如果蘇樂真要是老老實實,逆來順受那才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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