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生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要,我不要錢,你管我吃住就行了。”
蘇樂道:“我可不是讓你看門打掃衛生,你别忘了,你的主要工作是家庭醫生。”
蘇樂的确有太多地方需要王福生的幫助,眼前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第二天下午,他帶着王福生一起前往宗家探望宗瀚祥。
宗友文和父親一起住在申海市委家屬院,這裏居住的都是申海市的一些主要領導,出來進去的都是申海政壇的頭面人物,平時想要進入其中是需要嚴格盤查登記的,因爲蘇樂和宗友文事先約好,宗友文提前跟門衛打了招呼,所以蘇樂的車很順利就獲許進入。
車雖然是蘇樂開得,可老莫依然在車内壓陣,老莫不得不承認,蘇樂在駕駛上還是很有天分的,雖然開車沒幾天,可現在無論是停車還是倒車移庫都已經相當熟練,就算他不跟在身邊,蘇樂一樣能夠應付自如,不過老莫跟在蘇樂身邊的原因并不是擔心他的駕駛技術,而是要确保蘇樂的人身安全。他也能夠看出蘇樂表現出越來越多的讀力姓,随着近期事态的平靜,老莫也意識到,應該就要到了放手的時候。
蘇樂将車停在17号小樓前,老莫在車内等候,蘇樂去尾箱内拿了果籃,本來他還想多買點東西,可後來想想,宗家對送禮可能會感到敏感,而且人家也不缺這點東西,送什麽禮物都不如送健康來得隆重,所以幹脆帶了果籃前來,真正的大禮是王福生,蘇樂對王福生的醫術很有信心,雖然夏濟生都無法将宗瀚祥的病給治好,但是王福生是一代宗師王修良的親傳嫡孫,他從爺爺那裏學到的東西應該比夏濟生要多得多。
中國的很多傳統文化都是如此,涉及到精華部分,很多東西是不會輕易外傳的。這不僅僅是私心作祟,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信任度的問題,在任何領域都是這樣。
蘇樂和王福生剛剛走入宗家小院,宗友文就已經從小樓内出來了,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叫宗友武,一個叫宗友成,兩人都沒有像他一樣選擇仕途,宗友武目前在做辦公用品的生意,宗友成憑着關系上了一所當地的二流大學,三天打漁兩天曬,是宗家最不争氣的一個。
現在家裏隻有宗友文一個,宗友文看到跟在蘇樂身後的王福生馬上就想起曾經在夏濟生那裏見過,王福生實在是太年輕,而且他不善交際,遇到生人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雙目看着低下,從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丁點的名醫風範。
宗友文原本也沒對他有太大的指望,雖然心中有些失望,但是仍然熱情地将兩人請入客廳,宗友文一邊邀請他們落座,一邊道:“我下廚随便弄了幾個菜,待會兒就在這裏吃飯。”
蘇樂也沒跟他客氣點了點頭道:“成,友文哥,宗伯伯呢?”
宗友文向一樓東南的房間看了一眼,那裏過去是客房,後來宗瀚祥因爲腦梗塞而落**不遂的毛病,上樓不便,所以就将他的房間給挪到了樓下,久病纏身,難免脾氣變得古怪,連老伴也受不了他的古怪脾氣,這兩天去老二宗友武家裏暫住了,平時這裏隻有宗友文陪着父親。
蘇樂笑道:“我先去跟宗伯伯打聲招呼。”
宗友文點了點頭,帶着他們來到門前,正準備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父親的聲音:“是不是來客人了?”
宗友文道:“爸,蘇樂來了,他還帶了一位醫生幫您診病。”
宗瀚祥道:“請他進來!”
宗友文把兩人領入了房間,拍了拍蘇樂的肩膀,微笑道:“你們聊!我去做飯。”
蘇樂點了點頭,看到宗瀚祥坐在輪椅上,正面朝落地窗呆呆看着外面的花園,他保持這樣的狀态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大門,也就是說,蘇樂和王福生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
宗瀚祥轉動輪椅慢慢轉過身來,雖然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動作卻已經讓他氣喘籲籲。
蘇樂将果籃放在一旁的書桌上,恭敬道:“宗伯伯好!”
宗瀚祥打量着蘇樂,他和蘇東來有幾十年的交情,對蘇家每個人都很熟悉,但蘇樂卻是一個例外,蘇東來關于這個兒子的事情從未提及,也就是在他死前才突然出現,無論宗瀚祥打算采取怎樣的态度對待蘇家,可在他心底對蘇東來都是非常佩服的,他也承認在兩人相交的這麽多年中,蘇東來對他的幫助遠遠超過他對蘇東來的。但是他并沒有因爲自己退婚的行爲而感到内疚,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家人打算,雖然他的仕途已經走到了盡頭,但是他還有兒子,他必須要爲兒子的發展打算,以蘇家目前的狀況,已經無法繼續帶給宗家任何的好處,非但如此,還很可能給宗家造成不利的影響。
關于退婚這件事宗瀚祥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他沒有問過兒子的意見,因爲他知道兒子會尊重自己的決定,無論兒子多麽成熟,在政治素養上仍然和自己相差太多。退婚是一種态度,是要和蘇家逐漸劃清界限的态度,宗瀚祥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蘇家每個人都認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再也不複從前。所以他認爲蘇樂前來探望自己沒那個必要,當然他也從兒子那裏得知了蘇樂前來探望的真正目的,他們期望從兒子那裏獲得幫助,宗瀚祥給兒子的建議是婉言謝絕。可在這一點上,宗友文并不認同,他認爲給蘇家幫這個力所能及的小忙并無不妥。
宗瀚祥是固執的,他認準的事情往往不允許任何人更改,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當然他的固執也僅限于權力範圍内的事情,随着他的生病和老去,他的權力範圍在迅速萎縮着,甚至于現在他的權威已經遭到了家人們的挑戰。
蘇樂微笑介紹道:“宗伯伯,我聽說您最近身體不好,所以特來探望。”
宗瀚祥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笑意,點了點頭道:“費心了!”這樣的回應頗爲冷漠,讓人不禁生出熱臉貼到冷**的感覺,但是蘇樂是晚輩,長者的倨傲和冷漠他并不介意,事實上在父親去世之後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見慣了世态炎涼。
蘇樂将王福生拉到近前,介紹道:“宗伯伯,這位是我的義兄王福生,他是一位醫生,我今天特地請他過來爲您診病。”
宗瀚祥搖了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用麻煩了,我這病很多名醫都看過,可始終都沒什麽起色。”他的意思很明顯,名醫都不成,你帶來的這個小大夫就更不用說了。
蘇樂心中暗罵宗瀚祥狗眼看人低,可臉上仍然保持着謙恭的微笑。雖然宗瀚祥是他父親生前的好友,又是他的長輩,可是蘇樂在心底對他并沒有任何的尊敬,一個在好友家庭遭遇低谷時候選擇明哲保身的人,絕對稱不上真正的朋友,這樣的人又怎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王福生道:“老先生中風三年了?”
宗瀚祥沒說話,望着王福生,心說這算不上什麽?隻要打聽一下就能知道。
王福生又道:“您過去喝酒比較多吧。”
宗瀚祥道:“已經戒了。”
王福生道:“最近是不是喝了七醒湯?”
宗瀚祥皺了皺眉頭,夏濟生給他開得中藥方子的确叫七醒湯,卻不知這個年輕人怎會知道?他并不知道夏濟生和王福生的關系。
王福生道:“七醒湯加金針刺穴的确對一些中風患者有效,但是老先生中風時間較久,療效不會太大,按理說,就算療效不顯著也不會有害才對,可老先生目前的狀況大不如前,那是因爲病人不同,得病的原因不同,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是我覺得老先生當年中風十有**是因爲飲酒過量所緻。”
宗瀚祥的左手不由得握緊了輪椅的扶手。
蘇樂望着身邊的王福生,别看王福生平時土裏土氣沉默寡言,可是每當他爲人診病的時候,所表現出的專注和執着頓時讓他整個人籠罩上了一層耀眼的光環,這就是内秀其中。
王福生的這段話顯然将宗瀚祥震懾住了,他對眼前的這個年輕醫生開始刮目相看。
王福生微笑道:“老先生,不如我爲您把把脈?”
宗瀚祥看了蘇樂一眼,他雖然并不想接受蘇樂的人情,可是内心深處對身體康複的渴望仍然占據了上風,最終還是将手向王福生遞了過去。
王福生爲他診脈之後,輕輕點了點頭道:“老先生現在的問題不在中風遺留之症,而在肝脾胃腸,最近飲食排便如何?”他問到了關鍵之處。
蘇樂從宗瀚祥錯愕的表情已經猜到這老頭子完全被王福生的醫術給震住了,心中暗笑,悄然退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