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家已經搭好了靈堂,千機門内的主要人物也開始陸續到來,蘇樂對千機門内部的事情并不清楚,除了龐潤良和左強之外他也不認識其他人。
大姐蘇明月哭得淚人一樣,她身邊有位年輕男子正在柔聲勸慰着,看得出對她頗爲關懷,蘇樂問過之後,才知道那是大姐過去的初中同學何遠舟,蘇樂心中一沉,記得父親臨終前專門交待,要大姐和宗友文訂婚,這何遠舟此時出現,不知道是大姐通知還是他自己主動趕過來的?在蘇樂看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父親去世的消息還沒這麽快傳出去,蘇樂悄悄将明龍叫了過來,低聲道:“待會兒宗家的人會過來吊唁,宗友文也會來,你想想辦法,讓何遠舟暫時回避。”他不想在這種時候有任何意外的事情發生。
明龍點了點頭。
此時老莫走了過來,向蘇樂道:“少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二小姐。”
蘇樂皺了皺眉頭,雖然今天才來剛剛來到蘇家,就開始感覺到這個家絕不好當,他向老莫道:“讓人趕緊去找,不管她在幹什麽,都得把她給請回來。”
此時有傭人過來過來通知蘇樂,夫人讓他和蘇明月過去。
桑紅袖坐在卧室内,蘇東來的遺體就躺在床上,她表現出的冷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在得知蘇東來的死訊之後,桑紅袖沒有表現出悲傷,也沒有表現出絕望,甚至在表面上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緒波動。回到家中之後,就來到蘇東來的遺體旁,一直呆到現在。
蘇樂和蘇明月來到房間之後,桑紅袖讓其他人先出去,目光冷冷瞥了蘇樂和蘇明月一眼:“無論你們心中當不當我是你們的小媽,我都是你們父親的妻子,今天趁着你們的爸爸還沒走,關上房門,咱們還是一家人。”
蘇明月含淚道:“阿姨,爸爸屍骨未寒,有什麽話還是等葬禮過後再說。”
桑紅袖卻搖了搖頭道:“現在說,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我現在就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蘇家的錢我一分錢都不會要,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和你們争,還有一件事,在你們的爸爸去世之前,我們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書,這件事雖然還沒有對外公布,可的确是事實。”
蘇明月和蘇樂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感覺到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此前父親都沒有流露出半點的風聲。
桑紅袖望着蘇明月道:“我們在這個家共同生活了十五年,想必你對我多少也了解一些,簽下離婚協議書的刹那,我感覺到自己解脫了,其實我現在就想走,可想了想,無論這些年,我過得是不是快樂,可畢竟和你們的父親夫妻一場,他走了,我都應該送他一程。這算是我能給他的尊重,我也希望你們能夠給我同等的尊重,在外人面前,我希望你們無論是真心也好,無論是假意也好,總得稱呼我一聲小媽。”
蘇明月抿了抿嘴唇。
蘇樂道:“小媽,我們明白!”蘇樂之所以叫桑紅袖小媽,并不是一種屈服,而是一種交易,桑紅袖已經給出了條件,如果他們不接受,桑紅袖或許會上演拂袖而去的戲碼,讓父親的這場葬禮陷入尴尬的局面之中。蘇樂絕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可是在父親去世之後,蘇家遭遇一場風雨已經在所難免,無論是左強還是桑紅袖,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發洩着對蘇家的不滿,蘇樂的退讓其實在于穩住這些人,在父親葬禮結束之前,他要盡可能保證方方面面的矛盾不要激化。
蘇樂也知道一切隻是開始,還不知有多少的麻煩在前方等着他。
前來吊唁的賓客比預想中要少得多,夜幕降臨的時候,千機門的另外一位重要人物趙千愁從京城趕到,趙千愁今年37歲,在千機門中的地位僅次于蘇東來,是千門的領軍人物,趙千愁抵達蘇家的時候,先去靈堂拜祭。
孝子謝禮之後,趙千愁來到蘇明月姐弟面前安慰,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蘇東來的兒子,不得不感歎蘇東來行事心機太深,此前自己都沒有聽到關于蘇樂的任何風聲。
離開靈堂,馬上有人将他請到一旁休息室内和左強、龐潤良這些門中骨幹見面。
左強大喇喇坐在正中,今天的神态頗有些雄姿英發,揚眉吐氣的味道,他和趙千愁之間一直都有矛盾,過去的若幹年中,兩人沒少發生摩擦,不過還好有蘇東來壓住陣腳,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始終沒有激化。
看到趙千愁走入房内,左強忍不住道:“千愁來得好快,我還以爲你明天才能到,你對宗主真是情深意重。”
趙千愁歎了口氣,他今天沒有心情和左強鬥嘴:“宗主突然離世,我當然要盡快趕過來!”他在左強的對面坐下,接過一旁遞來的茶水,喝了口茶道:“卻不知宗主究竟留下了什麽遺囑,千機門以後該往何處去?”
趙千愁所說的也正是所有人最爲關心的問題,蘇東來走得太過突然,對千機門的事情根本沒有做詳盡的交代。趙千愁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望着龐潤良,千機門内,多數人都知道龐潤良深得蘇東來的信任,經常跟在蘇東來的身邊出謀劃策,蘇東來的身後事他應該清楚。
龐潤良道:“門主臨終之前曾經讓我好好地輔佐少爺,而且他将代表門主權力的烏金指環也傳給了少爺。”
左強率先笑了起來:“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東來的兒子丢失了十八年,怎麽這麽巧在他臨死前找到了?我聽說肝癌晚期的病人容易得肝性腦病,腦子裏容易胡思亂想,不知東來是不是搞錯了。”左強的表現是最爲外露的一個,他甚至連宗主主都懶得稱呼了,幹脆直呼其名,這在蘇東來生前他是絕對不敢的。
趙千愁從骨子裏鄙夷左強的爲人,淡然道:“宗主雖然沒說要将千機門傳給少爺,可是将指環給他意義是一樣的,難道宗主是想讓少爺來繼承他的位子?”
左強冷笑道:“一個戒指而已,不過是個符号,難不成這戒指丢了,無論什麽人拾到我們都要尊稱他爲門主嗎?”
一旁機關門長老尚道元道:“既然蘇樂是門主的親生兒子,他繼承門主的位子也是理所當然。”
左強道:“現在都是什麽時代了?門主這個位子誰規定可以世襲,千機門的門規中有沒有這一條?”
尚道元據理力争道:“可是上面寫着門主由上一任門主提名,門主将代表門主身份的烏金指環指給了蘇樂,就和提名他擔任門主一樣的道理。”
龐潤良一旁冷眼看着兩人的争執,由此看來蘇東來還是有些忠誠的追随者。尚道元在千機門中輩分雖然很高,可是勢力卻是普通,他雖然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見,但是對大局不會有決定性的影響,真正能夠影響到大局的人應該是趙千愁和左強,他們的最終選擇才能決定千機門未來走向何方。龐潤良對趙千愁此人了解不深,事實上趙千愁在五年前才成爲千機門的實權人物,此前千門的首領始終是他的父親趙半天,趙半天隐退之後,還是蘇東來力排衆議,扶植趙千愁成爲門中骨幹,從這一點上來說,蘇東來無疑是對他有恩的,事實上趙千愁在上位後不久就表現出了卓越的領導能力,這也是他年紀輕輕在千機門中能夠迅速凝聚威望的原因之一。在蘇樂這小子冒出來之前,包括龐潤良在内的很多人都以爲趙千愁以後會成爲蘇東來的接班人。
左強道:“我始終認爲,門主這個位子有德者居之,東來剛走,屍骨未寒,我左強絲毫沒有對他不敬的意思,可尊敬是一回事,爲千機門選擇繼承人又是另一回事,蘇樂是蘇東來的親生骨肉,他繼承蘇家的财富理所當然,可是我想大家明白一件事,千機門并不是東來的私人财産,有些東西注定是不能繼承的。咱們不能因爲私人感情,而影響到門中的大業,不能因爲蘇家的利益而影響到所有人的利益。”他将目光向趙千愁投了過去:“千愁,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左強今天的做派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勢,蘇東來死後,千機門内已經沒有能讓他顧忌的人了,如果硬要說有一個,隻有趙千愁,左強相信人都是自私的,千門和索命門當年被蘇東來合并,二十年了,他們的心底都應該壓着一口氣,如今随着蘇東來的去世,這口氣終于可以釋放出來,沒有人會甘心久居人下,左強如此,他認爲趙千愁也理應如此。有句話怎麽說?不想當将軍的士兵絕不會是一個好士兵,左強想獨霸一方,他自然用自己的邏輯去衡量别人,他相信趙千愁的野心絕不次于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