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回到家中,松了一口氣。
這間公寓隻有他一個人住,空間也不大——是他費了好大勁才貸款買下來的房子。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隐私可言了,但在家裏仍然能讓季樂安心。
這時,那個金色的彈窗再次彈了出來,甘特圖亮了起來。
【你激活了一個招聘任務:請在今日23點30分前往橘子公寓三号樓7單元202,尋找你的主程序員。】
【你激活了一個更新任務:請在明日23點之前更新一個試玩版本。】
合理,要做功能就需要先找到一個程序員,但爲什麽是半夜去?
現在的網絡詐騙可不少,别是什麽陷阱。
但他從未見過如此“高端”的詐騙方式。
季樂疑惑地看着手上的虛拟眼鏡,又盯着懸浮在面前的甘特圖。
他記得自己從未安裝過腦内終端,不曾利用神經直連烏托邦系統。所有的聯網操作,虛拟現實投影全部都是由虛拟眼鏡完成的,即如果他不帶着虛拟眼鏡,就絕對看不到任何虛拟彈窗,也無法連接烏托邦網絡。
現在,他并沒有戴着虛拟眼鏡,但他仍然能看到虛拟重構系統的彈窗,這本身就是異常的。
現在的病毒都能直接攻擊沒有安裝烏托邦腦内終端的人嗎?
總之這事超出季樂的常識,如果這個彈窗是在他戴着虛拟眼鏡時正常彈出來的,他還能殺個毒什麽的,但現在他什麽都做不了。
除了那張甘特圖,還有一個工程文件,名字叫《美妙世界》,保險起見,他一直沒有打開。
如果這個虛拟重構系統是存在于虛拟眼鏡中的,那麽季樂就能先對整個系統殺殺毒,但現在他什麽都做不了,總不能一頭栽進消毒水裏,給腦子殺殺毒吧?
“随便相信一個來曆不明的彈窗,風險實在有些大啊。”
——雖然這彈窗上寫的内容,對他有非常大的誘惑力。
季樂決定先看看能不能找到新工作,如果能順利解決收入證明的事,他就不用管這個可疑的彈窗了。
他最好要在銀行啓動貸款回收程序之前,及時找到一份新工作,要不然他就要露宿街頭了。
“要在24小時内找到合适的新工作,太困難了,而且菲利普公司已經算是行業的天花闆了,我再找能去哪呢?”
于是他扶着斷了一條腿的虛拟眼鏡,進入烏托邦系統的招聘流程。
烏托邦系統,監管着每一位公民的信息,包括學曆,愛好,性格和精神狀态,并可以爲公民們分配适合的職業和……伴侶,當然你可以選擇不按照烏托邦系統的規劃,但很多案例表明,沒有按照規劃走的那些人,最後生活的并不好。
[很抱歉,菲利普公司已将你提交到失信人員列表,你無法應聘遊戲開發相關的工作。]
季樂低低咒罵了一聲,老東家用得着做的這麽絕嗎?就怕他重新殺回去嗎?
[你目前可從事的工作爲:垃圾分揀員。]
[烏托邦系統提醒您,垃圾分揀員的收入并不能支付得起您的房貸。當銀行檢測到您的收入不達标時,依然會啓動貸款回收程序。]
嗡——
手裏的虛拟眼鏡正在震動,季樂連忙把眼鏡放到眼前,用一隻手扶着。
[市中央醫院提醒您,您預約的下次抑制治療時間在下周一,系統将自動從您的賬戶中扣款。]
[因您醫療保險已關閉,請及時在賬戶中預存500%的治療費,如賬戶餘額不足,我們将拒絕您的下一次治療。]
“怕什麽來什麽!”
季樂的腦部有一塊奇怪的陰影,壓迫着神經,這也是他無法安裝烏托邦系統的腦内終端芯片和神經直連裝置的原因。從小到大,他必須定期去醫院進行抑制治療,不然陰影就會擴大。
現在,正是季樂最艱難的時刻。不但有流落街頭的風險,還可能因爲交不起醫療費而喪命。
陷阱也好,騙局也好,反正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季樂低吼一聲:“媽的,幹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如果它真是詐騙系統,騙他這個丢了工作又有病的家夥幹什麽呢?就算有無數的懷疑,季樂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個所謂的虛拟重構系統在他被最艱難的時刻突然冒出來,對季樂來說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晚上22點15分,季樂将營養液放到腰帶中的儲物空間内。将虛拟眼鏡用橡皮筋固定在腦袋上。
夜晚降臨,但這座城市卻沒有安靜下來。巨大的廣告牌和虛拟投影占滿了所有視野,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仍要在夜晚時享受另一種生活。他們讓自己的神經沉迷在虛幻的烏托邦網絡和劣質酒精中,透支精神。
像季樂這種無法進行神經直連的“殘疾人”,反倒對虛拟網絡沒那麽沉迷,還會每天堅持慢跑。
即使現在已經有更換機械器官的技術,但季樂還是堅信身體還是原裝的好。
橘子公寓距離他住的地方隻有兩公裏,對于季樂來說,跑着過去并不算遠。
半個小時後,季樂站在了橘子公寓前,不過卻被一長串的警戒線攔住了。
警戒線外圍着一圈民衆,裏面則是閃爍着警燈的車子和一群穿着藍色制服的治安官們。
“請問這裏發生什麽事了?”季樂擡頭看了眼這棟被封鎖的公寓,一共有20層。
“有人精神崩潰了,治安官們正在處理。”
“但也不至于完全封鎖吧,我們都沒辦法回家了。”
“難道是有人死了?”
“不要議論!現在情況不明,你們回去很可能遭遇危險。”那邊的治安官聽到議論,擡起頭說。“别想偷偷溜過去,我們的警戒線會對你們的腦内終端産生反應。”
季樂看了看時間。
[22:50分。]
他不喜歡遲到。
季樂再次看向那棟公寓。夜色深沉,公寓的輪廓變得有些模糊,在紅色霓虹燈的閃爍下,染上一層血色。
他離開人群,繞到公寓的後方,這裏隻有警戒線,但卻沒有治安官看守。
他跨過了警戒線,卻沒有引起任何警報。
隻對腦内終端産生反應的話,對于沒有安裝腦内終端的季樂來說,這條警戒線形容虛設。
治安官可能也沒想到,在現今的世界居然還有人沒有安裝腦域終端——畢竟,現在還用傳統的方式進入虛拟網絡的人,就像是古代人一樣落後。
當季樂踏進警戒線之内時,世界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以一種令他無法理解的形式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