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關東之殇(十)

身爲日本人,想在社會上混下去首先就得學會诿責任,學會說瞎話。絕大部分跑中國的日本革命者甯肯選擇打回日本的血腥模式也不肯回來搞基層建設,這就是原因之一。在中國享受了說實話的生活之後,他們覺得違背本意說瞎話比上刑還難受。

在人民黨這裏你可以說錯話,但是不能說瞎話。說實話的标準格外簡單,見到什麽說什麽,聽到什麽說什麽。不能說“猜測”的話,更不能編故事。北一輝覺得在中國的時候,因爲有自己的小心思,以及自己的“執念”,又存在怕被人笑話,怕被人說自己沒能耐這些否定的言辭,所以感覺實話也是不那麽好說出口的。

問題是經過在中國的這番遊曆,北一輝深刻的感受到日本的風氣到底有多扯淡。岡村甯次上來之後先給北一輝扣上一個“散步不合時宜言論”的罪名。如果是在中國的話,岡村甯次作爲『政府』人員,已經違反了中國憲法中關于言論自由的條款。

人民黨以及中國人也不喜歡散布不合時宜的言論,例如著名文學家周樹人就寫過文章嘲諷那幫故作高深的家夥。諷刺去喝滿月酒的時候,不說拜年的話,卻故作高深的說“這孩子将來會死”之類屁話的人。

言論自由在中國是受到保護的,喝滿月酒時說屁話的家夥或許會被主人打,那是個人問題。國家不能限制言論自由,隻有觸犯法律的言論才會遭到法律制裁。而且還是就事論事的制裁,『政府』絕對不能指責個人品行。更何況北一輝連一句瞎話都沒說呢。

但是在日本,不合時宜的發言本身就是個實實在在的罪行。這也是北一輝極有感觸的事情,如果謊言已經是一個國家維系自己存在的手段,那麽隻能說這個國家有問題,這個時代有問題。

當然,不說謊也不是說就要做一個桀骜不馴孤芳自賞的二貨,北一輝笑道:“岡村君何來此言?”

岡村甯次帶着日本上層特有的那種莫測高深的笑容答道:“北君爲何要散布旅大租借協議今年到期的話?”

北一輝的臉『色』慢慢嚴肅起來,岡村甯次看樣子還真的有備而來,提出的問題非常尖銳。堅持謊言有時候未必要撒什麽彌天大謊,制止人說實話本身就是撒謊的一部分。[

如果是在人民黨那裏,特别是在工農革命軍中,戰前動員會上集思廣益中,就有收集各種情報的一個環節。如果北一輝在會上告訴其他不知情的同志,旅大租借協議1923年到期,北一輝是會得到大家的稱贊,而不是指責。在日本,這就是一項實實在在的罪名了。

大川周明瞅着事情不對頭,連忙上來打圓場,“北君想來是喝多了,昨天我見他大半夜才醉醺醺的回來。”

北一輝聽了這替自己分辨的借口,心裏面感到哭笑不得。若是在人民黨那裏,敢醉醺醺的去參加會議的家夥才是犯了大錯誤,喝醉酒絕對不能當作逃脫罪責的借口。

岡村甯次輕笑一聲,“喝醉酒了麽?”

大川周明見局面有點向好轉的方向發展,連忙先請岡村甯次進屋去,“外面太陽太曬。進去喝杯茶吧。”幾分鍾後,大川周明專門騰出的會議室裏面,北一輝與岡村甯次面對面的坐着,每個人面前都放了一倍清茶。

“北君,那幾名犯了門禁的軍官已經被關了禁閉。我看他們好像是在想替你隐瞞什麽,我必須說,那幾個年輕人好像還是很有骨氣的,到現在都什麽沒說。不過松鶴丸的店東倒是說了很多。爲了那些年輕人,北君就沒有什麽要說的麽?”岡村甯次慢條斯理的說道。

大川周明心裏面一陣輕松,岡村甯次的态度看似高壓,實際上已經頗爲緩和了。如果是普通情況,他是不會透『露』那些年輕人什麽都沒說這類事情,而是開始用那些年輕人說了什麽來威脅北一輝。

北一輝卻陰沉了臉,“我和年輕人所說的都是我在中國的見聞,卻不知道崗村君想聽什麽呢?”

“我想聽聽北君對中**隊建設的看法。據松鶴丸店東說,北君昨天可是說了不少。”崗村甯次慢悠悠的說道。

“中**隊與日本軍隊的不同在于,他們是一支官兵平等的軍隊。這支軍隊中并沒有什麽特權階層的存在。每一個人都是要經過同樣的選拔模式,所以這支軍隊人員配置合理,訓練有素,任人以能。極具戰鬥力。”北一輝坦然說道。

大川周明聽了這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岡村甯次本人陸軍大學畢業,即便不是擁有極大特權的“軍刀組”,好歹也是陸大“天保錢”組,絕對屬于特權階層。指着和尚罵秃驢,就發言的不合時宜程度而言,北一輝頗有些突破天際的味道。

然而岡村甯次卻一點沒有生氣的樣子,他竟然點點頭,“原來如此。北君請繼續說。”

北一輝也仿佛根本沒有嘲諷過日本陸軍一樣繼續說道:“中**隊是義務兵,除非表現非常出『色』,本人也志願從軍,這才會有長期服役的可能『性』。中國『政府』花了大力氣在退役軍人工作安排上,從這點來說,中**隊的基層更類似民兵。是不是自幼上軍校,對軍人仕途影響不太大。就現在來看,有過初中或者高中學曆,在部隊中表現出『色』,成爲志願兵後去上了軍校的軍人,更容易在指揮官方面受到重用……”

工農革命軍的内部組織并不是特别的秘密,現在畢竟是1923年,除非是極爲奇葩的國家,好歹在各行各業都會采取“任人唯賢”等說辭。至于玻璃天花闆這種東西,每個國家都不可避免的存在。人類社會這種事物,理論和實際中間差距一向極大。

崗村甯次不懂就問,并任何個人情緒在裏面。即便不能說與北一輝相談甚歡,至少也是交流很自然。說着說着就把話題引向了旅大問題,“……今天已經是8月29日,馬上就剩下最後三個月。北君認爲戰争一定會爆發麽?”[

北一輝也答得幹脆,“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日本不肯退出旅大,那麽戰争就一定會爆發。就我所知的情況,人民黨甚至根本不讨論旅大問題。”

大川周明有點不明白,他『插』話進來,“不讨論旅大問題?那豈不是不開戰?”

岡村甯次微微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北一輝則轉向大川周明,“人民黨的基本立場中,國家主權不讨論,國家領土完整不讨論。既然他們不讨論此事,那麽他們就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收複旅大地區。”

岡村甯次很有禮貌的等北一輝向大川周明解釋完人民黨的特點,這才繼續問道:“那麽如果中日開戰,中國會擴大戰争範圍麽?”

北一輝答道:“如果日本要擴大戰争規模,那麽戰争規模就一定會擴大。就我所知的情況,人民黨并沒有讨論擴大戰争的問題。”

大川周明再次愕然,“難道中國要攻打朝鮮麽?”

岡村甯次這次連笑都不笑,北一輝則再次向大川周明解釋道:“對外戰争方面,如果人民黨沒有讨論,就說明他們不會出兵,至少不會主動出兵。”

日本的戰略特點就是缺乏長期戰略,激烈的内鬥導緻日本内部法達成共識,短期戰略成了争權奪利中最好的籌碼。大川周明疑就是個日本人,他實在是法理解人民黨處理戰争與外交竟然能夠如此穩定。

岡村甯次這次可不是來聽大川周明冒傻氣的,他根本不搭理大川周明,而是認真對北一輝說道:“北先生可否能與人民黨聯系,我們想和他們就旅大租借問題與他們商談。”

北一輝對岡村甯次頗有好感,這個人即便是陸軍中的“天保錢”組。卻是真的有與身份相配的能力。對崗村甯次的請求,北一輝未必不肯幫忙,不過他很清楚此時已經晚了,“岡村君,如果是以确切的撤軍時間爲談判條件,我是可以幫忙的。但是你說的我們,到底是陸軍部?還是代表『政府』?不管是哪一邊,我都不認爲會拿出這樣的條件出來。人民黨是非常了解日本局勢,特别是日本的思路。”

即便被這樣的果斷的拒絕,岡村甯次也沒有生氣,他的神『色』中更沒有惱羞成怒。“北君,以你的看法,這場仗根本法避免麽?”

“按現在的局面看,我并沒有看出避免戰争的可能『性』。人民黨絕對不會變,陸軍部也好,海軍部也好,不管是誰都不敢背負放棄旅大的罪名。以眼下日本混『亂』的政治思路,岡村君如果是人民黨方面的人,你會怎麽選擇?”北一輝說完之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仿佛談論的根本不是戰争這種大事。

大川周明聽來聽去算是徹底聽明白了,原來岡村甯次這次來是要詢問中日之間重新爆發戰争的可能『性』。而北一輝竟然認爲戰争完全不可避免。他的神『色』登時就顯得焦慮起來。

與旁聽者的焦慮神『色』不同,北一輝也好岡村甯次也好,談話的兩個人竟然都沒有任何過激的神『色』。既然兩人都沒有說瞎話的打算,那麽對未來會有什麽變化,根本用不着興奮。

“那麽北君能否預測一下未來局勢發展呢?”岡村甯次說道。

北一輝起身從牆上把一副世界地圖給摘下來鋪在桌上。“如果未來日本『政府』有足夠的控制力,或者根本沒有控制力。那麽戰争就會在旅大地區爆發,經過一番勞民傷财的戰争,打到中日雙方有一方财政支撐不住爲止。當然,我個人認爲日本會先支撐不住。因爲有英日同盟的存在,中國不會主動進攻朝鮮。在國際利益方面,人民黨精明的很。”

說完了旅大的事情,北一輝的手指從旅大移到了朝鮮地區。“對日本來說,最糟糕的情況是『政府』有一定的控制力。旅大地區的戰争失敗之後,『政府』沒有陷入一片徹頭徹尾的混『亂』,而是達成了共識。戰争規模必然擴大。駐朝鮮軍應該沒有力量從朝鮮進攻中國,最大可能就是海軍炮擊中國沿海城市,攔截中國商船。這樣的變數就連英日同盟都護不住日本了。英國人是要靠英日同盟穩住遠東局勢,而不是替日本撐腰。即便英國拉偏架,也不可能爲日本而向中國宣戰。而日本一旦對中國本土采取軍事行動,中**隊就一定會打進朝鮮。等日本駐朝鮮軍全軍覆滅之後,這場鬧劇就結束了。”

大川周明此時臉上已經不是焦急而是呆滞。北一輝的預言聽起來合情合理,同時又荒謬絕倫。且不說北一輝堅持認爲日軍必敗,而且對日本賴以爲心理安慰的英日同盟也沒有任何贊同。聽北一輝的話,日本在戰前就已經失敗了。他瞅瞅北一輝,再瞅瞅岡村甯次,想說話卻張口結舌的說不出什麽。大川周明曾經認爲自己了解北一輝,現在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岡村甯次仔細的看着地圖,目光在旅大以及朝鮮兩塊地方來回巡視。最後他收回視線,認真的問道:“請問北君,您認爲中國已經做好了所有戰争準備了麽?”

“絕對已經做好。這點毋庸置疑。”北一輝完全沒有欺騙的打算,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聰明到肯說實話的日本人,北一輝根本不想再用什麽假面具來掩藏自己的想法。

岡村甯次再也沒有去看地圖,他起身對北一輝微微鞠了一躬,“感謝北君不吝賜教。我這就告辭了。”

北一輝也站起身,“岡村君,不知那幾位被關緊閉的年輕人……”

“我回去之後會命人把他們放了,他們什麽都不肯說,我也沒什麽繼續關押他們的理由。”岡村甯次答的輕描淡寫。

“萬分感謝!”北一輝也鞠躬緻意。

“北君沒有去上陸大實在是太可惜了。”留下這麽一句話,岡村甯次告辭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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