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對俄共來說是一個艱苦的年份,也是一個光榮的年份。外國侵略者,國内白軍,還有孟什維克們終于**裸的站在了一起。在俄國,除了布爾什維克建立的蘇維埃之外,大量的孟什維克也建立起自己的蘇維埃政權。布爾什維克們一面抵抗着白軍以及外國幹涉軍,一面努力争奪群衆,強力消滅各地的孟什維克政權。
凡是不和人民站在一起的政權,凡是不能與人民結合在一起的政權,面對人民戰争都會束手無措。在這點上,全世界各國其實沒有什麽不同。
從戰略上講,俄共一直沒讓高爾察克與鄧尼金兩股軍事力量彙合。如果這兩者一旦在1918年徹底打通了相互之間的聯系,其結果将是可怕的。
不過到了1919年,布爾什維克在廣闊的俄國農村都建立起自己的基層組織,把白軍以及孟什維克們那軟弱的基層組織給從俄國大地上連根拔起,剩下的戰鬥就成了對敵人的重兵圍剿而已。
1919年7月,紅軍圍攻高爾察克的據點,茲拉托烏斯特城的戰争已經進入了關鍵時刻。但是當一支數量不算太大的英軍态度堅決的突破了紅軍控制區進入高爾察克的控制區之後,局面就顯得更加古怪起來。
俄共不想與協約國爆發全面戰争,任何能夠導緻協約國更大介入借口的沖突都是紅軍試圖避免的。特别是這支英軍公開打着運送人道主義援助的旗号,紅軍就更不想惹出是非來。畢竟這隻是一支規模不足一個團的英軍,這等數量的部隊并不可能對戰局有什麽根本性的扭轉。而且英軍與高爾察克接頭之後,很快就撤退了。
接下來,紅軍很快就發現局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高爾察克的軍隊數量上不算差,戰鬥能力與水平都不亞于紅軍部隊,他們的最大問題是士氣低落。作爲剝削者的軍隊,他們并不是爲自己而戰。這支軍隊并非紮根在這個國家的人民之上,而是依附在統治階級之上。單純的順風仗時候,軍隊或許還能展示出一定戰鬥力。進入殘酷的消耗戰,或者需要付出極大意志力去壓倒死亡恐懼的時候,這樣的軍隊就蔫了。
俄國紅軍盡管沒有人民黨旗下的工農革命軍的系統理論建設與大量實踐總結,但是與高爾察克的部隊一比,俄國紅軍還是紮根于俄國民衆間的力量。
所以通過前期的艱難戰鬥,紅軍第五集團軍以及第二集團軍已經完成了戰役前的準備。接着進攻茲拉托烏斯特的第五集團軍與進攻葉卡琳娜堡的第二集團軍遭到了高爾察克部隊的頑強抵抗。
這真的是頑強抵抗,在每一條戰壕,在每一個高地,在每一個戰鬥場所,高爾察克軍悍不畏死的戰鬥着。原本紅軍擁有的堅強不屈,死戰不退,堅持到底的品質,在高爾察克部隊中展現的淋漓盡緻。
最特别的則是那種敢于進攻的精神,紅軍每次戰鬥中都是靠這種進攻精神最終壓倒敵人的。高爾察克軍遇到重大傷亡的時候,總是很快失去了士氣,或者試圖尋求更輕松勝利的進攻路線,或者調集火力試圖壓倒紅軍。紅軍靠的就是意志來一次次擊敗這些頗有經驗的白軍。
現在紅軍面臨的白軍在白天死戰不退,很多白軍在陣地遭遇突破危險在緊要關頭,不是呼叫炮火支援,更沒有放棄陣地逃竄。白軍在軍官帶領下,端起刺刀就向紅軍發動了反沖鋒。前面的軍官被打倒,後面的則擎旗白軍的軍旗繼續沖鋒。在進入戰鬥能力與戰鬥技術血腥比拼的時候,白軍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了。很多陣地是所有防禦的白軍都戰死之後才被付出巨大犧牲的紅軍占領的。
而經過一個白天的艱苦戰鬥,白軍在夜晚發動了反擊。疲憊的紅軍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大規模全面夜間反擊,無論是俄國紅軍第五集團軍還是第二集團軍,都在夜間的戰鬥中遭到了慘重的損失。
經過三天的戰鬥,第五集團軍與第二集團軍中的黨員以及骨幹消耗殆盡,白軍同樣傷亡慘重。在這關鍵時刻,“鼓起勇氣”的竟然是白軍。他們以狂熱的戰鬥精神發動了決死進攻,幾乎徹底擊潰了俄國紅軍第五集團軍以及第二集團軍。紅軍兩個集團軍看到已經無法完成戰役目的,隻能含恨一路撤退。
俄共也不是沒有收獲,經過審訊這兩場戰鬥中被俘虜的白軍人員,他們終于弄明白,那支英國小部隊向白軍提供的“人道主義援助”是一種藥物。通過在協約國中的對俄國革命同情支持的人士的渠道,俄共了解到這些藥物是英國從中國購買的“神功護體丸”。
根據從英國法國得來的情報,英法在一戰後并沒有與中國繼續戰争的打算。因爲這種由人民黨主席陳克開發的“神功護體丸”在剛結束的世界大戰中表現出可怕的威力,英法高層光想象一下,入侵中國的英法國地面部隊面對幾百萬服用了這種藥物的中**隊的沖鋒,就完全沒有了戰鬥意志。誰也不肯打一場注定失敗的戰争。
俄共通過途徑得到了少量“神功護體丸”之後,在俄國紅軍裏面進行了實驗。體力、腦力、注意力,無論是哪一個方面,試用者都表現出了極大的提高。而且這種藥物能夠促進強烈的攻擊**,在戰場上攻擊**就是勝利的支柱之一。藥物能夠引發壓倒了階級覺悟的生理沖動,這可是讓俄共感到極大的意外。
陳克的化學家屬性,在世界各國針對陳克建立的檔案中都有記載。人民黨的醫療隊在幫助英法治療“西班牙流感”中使用的磺胺以及川貝枇杷膏藥效不錯,這些都讓俄共更相信了這種藥物的可信性。
唯一能讓俄共感到“寬慰”的是,這種“神功護體丸”價格昂貴,英國也是眼瞅着局面極爲不利的情況下才向高爾察克的部隊提供。據說英國人自己的存量也非常有限。但是這種“寬慰”本身也非常有限。因爲英國可以從中國大量購買這些藥物,并且提供給高爾察克在内的各路白軍。
甚至不用英國動手,高爾察克控制着烏拉爾山西部,他們可以直接通過陸路從中國購買這些藥物。
這次反擊也打退了俄國紅軍的進攻,特别是紅軍爲了獲得東線勝利,大量補充黨員、共青團員、工會會員到一線。與高爾察克的硬拼固然導緻了高爾察克的重大損失,不過俄國紅軍的骨幹同樣損失慘重。
最重要的是,高爾察克已經有了一種全新的控制軍隊的手段,如果藥物能夠有效激發白軍戰鬥意志的話,高爾察克就可以大量使用戰鬥意志不堅的部隊對紅軍發動可怕的攻勢。這将是可怕的問題。
接下來,俄共果然看到了連鎖反應。6月在被得格勒附近的紅山炮台和灰馬炮台發生反革命叛亂,紅軍海軍冒險派艦隊與大量部隊前去鎮壓反革命盤踞的兩個炮台,數量處于優勢的紅軍久攻不下。甚至連慘烈的肉搏戰都不能讓炮台中的敵人失去戰鬥意志。叛軍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沒日沒夜的激烈抵抗。
緊密封鎖了消息後,俄共不得不重新制定戰略。當敵人有可能爆發意外的戰鬥力時,這新情況讓紅軍感到極爲棘手。
俄共中央認爲,絕對不能讓大量“神功護體丸”繼續流入俄國内戰中,哪怕是與英國法國幹涉軍撕破臉,也不能允許局面發生這樣的大變。除了控制外國幹涉軍與高爾察克的聯絡之外,還得想辦法讓中國不向白軍一方提供“神功護體丸”。别爾科夫同志帶回的消息中,陳克向俄國提出了領土要求,而且聽陳克的意思,陳克或許是想麻痹俄共,或者是真心想與俄共維持良好關系。反正人民黨此時并沒有對俄共抱以敵意。那麽談判就是有效的解決問題的途徑。哪怕是采用欺騙的手段,也必須把中國這個看似帝國主義鏈條上最弱的一環從帝國主義套在俄共脖子的絞索上撬下來。
幾百萬服藥的中**隊從空曠的西伯利亞方向殺進俄國,甚至通過中亞殺向莫斯科,做出這樣想象的列甯同志也覺得心裏面很不舒服。如果想通過外交來解決中國問題,就不能簡單的派遣一個别爾科夫同志。在俄共中央還沒有決定人選的時候,白軍已經開始從各個方向向莫斯科再次發動了攻擊戰。由流氓無産者,富農,甚至大量中農補充後的白軍,在各個戰線上都表現出相當的戰鬥力。
東線進攻戰的失敗,引發起了連鎖反應。不僅是這些白軍,俄國周邊小國出動的幹涉軍炮灰部隊,也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表現出相當程度的“戰鬥力”。紅軍從7月到9月,經過一系列血戰,總算是穩定了局面。每一支“表現出色”的白軍以及幹涉軍,都有過戰前服藥的迹象。在不少軍官屍體的口袋中,都找到了少量“神功護體丸”。
這樣的損失對俄國紅軍來說幾乎是不能承受的,紅軍當中的骨幹份子,特别是政委們在戰鬥中大量帶頭進攻,損失率遠超過普通士兵。以前的戰鬥中,這些精銳骨幹隻要擊敗了敵人的骨幹,敵人剩下的部隊也就不戰自潰。現在的戰鬥中,必須用俄國紅軍的精銳來交換敵人的炮灰部隊,這樣的交換比幾乎是紅軍無法承受的。
紅軍的主要部隊也是由普通人組成的,沒有了足夠的帶頭榜樣,他們也會感到畏懼,也會驚慌失措。當這些軍隊面對白軍後續的精銳部隊攻擊的時候,雙方的勝負并不有利于俄國紅軍。
爲了避免最壞的情況,俄共中央最後選擇了托洛茨基與别爾科夫同志一起前往中國。在這個級别超高的外交團隊剛開始前往中國前,俄共得到了一個不錯的消息,協約國一戰時購買的“神功護體丸”也快用完了。如果能夠卡斷從中國的供應渠道,後面的戰争中蘇共的壓力會減輕不少。
盡管高爾察克控制着莫斯科的東部地區,但是俄共還是開辟了交通線。通過這條交通線,俄共代表團可以盡快與人民黨接洽。
到了10月中旬,冒了大險事先通知了人民黨的俄共代表團終于和通過中國外蒙進入俄國領土的中國部隊相遇了。這次相遇本身就向俄共證明了一件事,人民黨還是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願意與俄共建立良好的關系。
而俄共代表團從外蒙南下的時候,發現中國正在緊鑼密鼓的修建一條從庫倫連接中國南方的鐵路,一些路段甚至已經暫時通車。與大多數鐵路試運行時一樣,先跑的是“壓路”的貨車,車上裝了不少東西。從南向北的車輛上自然是鐵路建築材料。從北向南的則是大量礦石以及羊毛等貨物。
如果中俄開戰,這條鐵路将是中國的運輸大動脈。俄國在遠東與西伯利亞沒有多少人口,這樣的一條鐵路将讓中國大量軍隊以及物資運抵戰争前線。一場在冰原上展開的曠日持久的戰争,對俄國将是一場災難。
雙方會面的地點不是武漢,而是張家口。人民黨宣傳部長章瑜已經在張家口等着托洛茨基同志。
這次的會談中,托洛茨基首先聲明,俄共願意與中國實施睦鄰友好的關系。但是他個人并不支持改變邊界線的行動,“和平絕非是某一方單方面強加給另外一方的,如果想維持真正的和平,我認爲基于當下的現狀進行互相承認,并且約定未來的友好是最重要的。”
“托洛茨基同志,我們想與俄共簽署的條約與《不列斯特合約》不同,”章瑜根本不在乎刺激托洛茨基的心情,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所謂不能強加的,那是因爲你們俄共試圖繼承的是俄國強加給我們的條約,這種事情當然是很容易就有一種自信心的。但是我們所主張的,則是我們要拿回我們曾經被強行剝奪的東西。這種心情比您所擁有的那種正義的心情更加急迫,更加激烈。”
托洛茨基知道人民黨的主張,但是他沒想到章瑜竟然強硬到了這個程度。
然而章瑜這僅僅是開始,他交給了托洛茨基一份厚厚的資料。“托洛茨基同志,我們想我們的軍隊宣傳的時候,所依據的僅僅是事實,這些事實将多大程度的激發我們部隊的戰鬥意志,我希望您能夠看看這些之後再說。”
托洛茨基打開了這些資料,有些是漢語的,有些則是俄文的。這裏面最上面的一部分就是關于海蘭泡慘案的記載。
1900年7月16日至21日沙皇俄國對居住于海蘭泡的中國居民進行屠殺的事件,該事件共造成5000多名中國人死亡。海蘭泡慘案與1900年7月17日發生的江東六十四屯慘案并稱爲“庚子俄難”。
“黑龍江事件”發生後,海蘭泡城内外籠罩着恐怖氣氛,迫害華人的事件有增無減。中國居民代表向格裏布斯基請示城裏的中國人是否需要撤離,他欺騙代表說,中國人“可以不用擔憂地留居原地”。随後他下令禁止中國人渡江,扣留了全部渡船,并派騎兵沖散了準備渡江的人群。
1900年7月16日,格裏布斯基命令一個不留地逮捕所有的中
國人,瘋狂的大搜捕開始了,全副武裝的沙俄士兵闖進中國人的住宅和商店,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逮捕押走,“就連懷抱的嬰兒也被強拉了出來”。1500多中國人逃到城外躲藏,也被俄兵搜出,許多人被刺刀活活捅死,活着的人“象關進獸欄子一樣被趕進警察局”。這一天共搜捕了近3500人,警察局容納不下,當晚又被押送到精奇裏江邊的一個鋸木場裏。
1900年7月17日,海蘭泡市警察局把所有關押起來的中國人趕到黑龍江邊,謊稱用船将他們渡過對岸。可是岸邊連一條船也沒有。到了江邊,俄兵便揮動戰刀,把所有的中國人“一直趕進水裏”。“當婦女們把他們的孩子抛往岸上,乞求至少饒孩子一命時,俄兵卻逮住這些嬰兒,挑在刺刀上,并将嬰兒割成碎片”。一個母親“把孩子留在岸上,而她自己走進河裏”,但走了幾步以後,又回來抱住孩子走進水中,最後又不得不上岸“放下她寶貴的孩子”,慘無人道的俄兵便揮刀刺殺了孩子和他的母親。
一位參與屠殺的俄兵記述了整個大屠殺的過程:
“到達布拉戈維申斯克時,東方天空一片赤紅,照得黑龍江水宛若血流。手持刺刀的俄軍将人群團團圍住,把河岸那邊空開,不斷地壓縮包圍圈。軍官們手揮戰刀,瘋狂喊叫:‘不聽命令者,立即槍斃!’人群開始象雪崩一樣被壓落入黑龍江的濁流中去。人群發狂一樣喊叫,聲震藍天,有的想拼命撥開人流,鑽出羅網;有的踐踏着被擠倒的婦女和嬰兒,企圖逃走。這些人或者被騎兵的馬蹄蹶到半空,或者被騎兵的刺刀捅翻在地。随即,俄國兵一齊開槍射擊。喊聲、哭聲、槍聲、怒罵聲混成一片,凄慘之情無法形容,簡直是一幅地獄的景象”
瑷珲副都統衙門筆帖式楊繼功記述:“二十一日(公曆七月十七日)午前十一鍾時,遙望彼岸,俄驅無數華僑圈圍江邊,喧聲震野。細瞥俄兵各持刀斧,東砍西劈,斷屍粉骨,音震酸鼻,傷重者斃岸,傷輕者死江,未受傷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滿江洋”。
目睹這場大屠殺的人,無不感到“毛骨悚然和爲之心碎”。就連屠殺者也受到了良心的譴責,一個俄國義勇兵說,“殺人的一方,完全滅絕人性,他們不是魔鬼,便是畜性。在人世間竟能看到如此慘景,…簡直就是一場惡夢。如果被殺的人都是些還有掙紮能力的男子的話,也許不會如此凄慘”,但是當看到“一些緊摟嬰兒企圖逃脫的母親被紛紛刺倒,從懷中滾落的嬰兒被碾得粉碎時”,“隻有那些完全沒有人性的野獸才能禁得住!”
章瑜看着臉色可怕的托洛茨基,冷冷的說道:“這些事實就是我們的宣傳材料。而且這隻是距離現在12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