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四中全會的黨代表中有過從軍經曆的比例超過60%,同志們對部隊數量大概也有一點概念。北洋軍全部兵力是工農革命軍野戰軍數量的兩倍,但是這個比例并不足以形成北洋軍絕對優勢。工農革命軍的根據地練成一片,這幾年的戰備可不是什麽都沒幹。根據地30萬鐵道兵玩命的修建鐵路,幾個重要的戰略要地全部通了火車以及航運。理論上工農革命軍可以在六天左右時間把一個軍十萬人的部隊連同裝備從最北端的黃河北岸運抵到湖南去。再用十天時間讓部隊步行到廣西的海邊。或者用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把一個軍的部隊從東海之濱的連雲港進入陝西西安。半個月貫穿大半個中國的南北東西,在1915年的中國隻有人民黨一家能夠辦到。有這樣的機動能力,又隻用面對分爲兩大軍區的北洋重兵集團,數量上的劣勢反倒不明顯。
說完了兵力準備,華雄茂開始談起部隊裝備,“武器藥生産以及儲備工作也都完成,爲了解放戰争我們準備了兩億發子,攤到北洋軍頭上,一個人大概能分到100發。唯一問題是重炮數量不足北洋軍。除了100口徑的重炮之外,我們部隊中的迫擊炮,37炮,75炮數量都超過北洋軍。發揮部隊訓練的行軍優勢,北洋軍的重炮根本追不上我們的行軍。”
“這次要實施堅壁清野誘敵深入的戰術麽?”有黨代表提出了這個問題。
“戰術範圍内的誘敵深入是必然的,但是戰略背景下我們不會有任何退卻。就是在與北洋的交界上進行戰鬥,殲滅敵人的進攻部隊。”華雄茂做了回答。[
“爲何不采用先發制人的戰略?”這個問題一問,不少代表們都來了精神。
“陳主席已經介紹的很清楚,北洋軍遇到極多問題。他們每晚打一天,難度就大了一天。如果拖到明年再打,北洋軍自己會先崩潰。先發制人的戰略固然有其好處,不過整體上看,我方已經掌握了戰略主動權,随着時間的移,我們的主動權會越來越大。我們可以選擇在任何時候開戰,可以今天打,也可以明天打。但是每過一天北洋軍的日子就難過一點,他們對開戰的選擇範圍隻會越來越小。越是想準備的更完善一些,他們就會發現局面會向他們更不利的方向發展。”面對當下的局勢,華雄茂非常有信心。
“那麽按照咱們的估計,北洋軍到底什麽時候動手對他們最有利?”有代表忍不住問道。這麽不合時宜的話一出口,立刻招來不少人的白眼。可是代表也不在乎這個,能向軍委質詢這種問題,本身就能給人極大的滿足感。
華雄茂倒是不太在乎這個,軍委讨論具體問題的時候,不僅僅要考慮工農革命軍何時作戰有利,還要讨論北洋軍如何進攻工農革命軍才能起效果。如果做不到知己知彼而是一味的誇大自己的優勢,純粹是自尋死路。所以華雄茂坦然答道:“他們最好的時機是今年三月。可是北洋軍沒有抓住這個機會。現在已經五月初,我們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了。”
華雄茂在武漢向黨代會同志介紹軍事準備的同時,遠在北京的北洋陸軍部也作着戰前動員工作。王士珍是從不抱怨的人,對他這等人物來說,早就徹底明白抱怨是根本沒有作用的事情。可王士珍在北洋軍軍事會議上還是忍不住說道:“這次我們徹底失算了。原本以爲陳克會主動出兵奪取浙江,可人民黨始終按兵不動。浙江等地清黨時亂作一團,法出兵。現在再出兵的話,人民黨嚴陣以待,隻怕是沒有可乘之機。”
王士珍嘴上的抱怨遠不如他心裏面的不滿,其實早在年初,王士珍就建議在三月份以精銳部隊進攻人民黨黃河以北的地盤,并且趁機渡過黃河,在黃河以南打下釘子。
即便王士珍身爲陸軍部大臣,理論上他可以命令陸軍裏面的任何人去打沖鋒。下面的軍頭幾乎是集體反對這個軍事計劃。以往北洋對上人民黨屢戰屢敗,統帥弱旅的軍頭們雖然都不是特别有分量的人物,但是他們都有自知之明,若是這些弱兵去攻打人民黨純粹是送命。段芝貴不就是在河南戰敗後最後一命嗚呼的麽?
有分量的人物更不肯去觸這個黴頭。能不能打敗人民黨尚且是很難說出口的事情,即便是勝利,也注定是慘勝。吳佩孚的第四軍與日本血戰一場之後元氣大傷,北洋軍迅速給吳佩孚補充了部隊,但是年初吳佩孚進行的大規模操演中,私下前去觀摩的各部隊軍官都忍不住暗自搖頭。就操演的表現來看,吳佩孚的第四軍水準大跌。
這還是人民黨看在吳佩孚打了日本人,算是個抗日英雄,所以全力救治了近兩千重傷員,又把這批人給吳佩孚送回來。其中有七百多好的比較快的傷員重新歸隊,吳佩孚這才能組織起大規模的操演。若是沒有這麽多老兵以及軍官的加入,吳佩孚隻怕連大規模操演都辦不到。
特别諷刺的是,這是北洋軍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部隊的複原能力。以往的戰鬥,人民黨的殲滅戰根本不給北洋軍恢複的機會。眼瞅着一支能夠在日照血戰并且驅逐日軍的勁旅,僅僅一次戰鬥就失去了戰鬥力。強弱轉化如此迅猛,這不能不讓諸家軍頭格外“謹慎”。
但是北洋軍真正能拍闆的是袁世凱,王士珍給袁世凱的理由很是“特别”。他的戰略策劃點并非是北洋的長處,而是針對人民黨的“短處”。王士珍的建議很簡單,“人民黨每年從1月到4月,軍事訓練都會比較少。各個部隊在盡可能的幫助百姓興修水利,這時候他們力量最分散,若是我們能夠出兵,人民黨就不得不集結力量,難以在整個河南實施收買人心的行動。這爲咱們以後進攻河南也有極大好處。”
不能不說這想法不對,好歹王士珍抓到了人民黨最傳統的一面。任何時候都要發展生産力,任何時候都要與群衆緊密聯系在一起。不過袁世凱的看法倒是完全不同。“聘卿,我們準備的并不完善,既然到4月人民黨都不會主動出擊,我們倒是可以全力備戰。”
王士珍很難得的與袁世凱争論起來,若是按照“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的标準,北洋什麽時候都準備的不完善,人民黨貌似什麽時候都能好整以暇從容應對。在北洋軍的各級軍官揮汗如雨拳打腳踢着訓練軍隊的時候,人民黨還有餘暇幫助各地百姓幹農活。
袁世凱的老家項城一帶屬于古時陳州的地界,水運發達,糧食産量極大。隻是滿清幾百年的惡政讓這好地方逐漸衰落了。人民黨占據河南不過三年,土改之後每年都要出動數萬軍隊與當地百姓一起從事水利基礎建設。據從項城來的情報,整個周口所有土地都被改造成了水澆地。成片片的平整農田被一道道河渠環繞着,探子說起周口的現狀,明顯有種目眩神迷的樣子。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以周口的現狀,絕不可能有饑荒。
“大總統,人民黨收買人心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能讓他們繼續這麽舒服的幹下去。”王士珍最後做了總結性的發言。
項城的變化是袁世凱的心病,他現在還是大總統,卻丢了老家。人民黨通過土改把整個河南徹底控制在手中,若不是各種探子各種報告,袁世凱根本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兼并方法。能夠打亂人民黨的步調固然很好,但是北洋現在根本輸不起。袁世凱害怕任何失敗都會讓英國人放棄對北洋的支持。“國際觀瞻”一事可不是玩笑。
思忖了一陣,袁世凱答道:“聘卿,既然南方的蔡元培已經準備清黨,人民黨早就貪圖南方,若是他們出兵浙江,我們倒是可以趁機南下。”
王士珍對北洋内部的這種待機而動的傾向十分失望,名義上統領了中國之後,不知何時北洋的銳氣已經被不斷消磨掉了。當年在山東的時候,面對十幾萬造反的農民軍北洋軍敢打敢拼,秋風掃落葉般把他們消滅了。現在人民黨的軍隊不斷擴編,他們的新兵都是農民,在這個時候北洋軍倒是畏首畏尾起來。
隻是袁世凱不想出兵,加上陸軍的那些軍頭也都徹底反對出兵,王士珍也沒有辦法一個去對付那麽多人。雖然極爲遺憾,但是王士珍不得不面對了現實。[
放棄了三月份進攻人民黨的機會後,南方從四月倒是亂起來。人民黨果然如同王士珍所預料的那樣根本沒有動。根據弄到的人民黨主席陳克的“語錄”,陳克在軍事上始終堅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我爲主。”這次北洋卻寄希望于陳克能夠被一時的利益所誘惑,出兵南方,現在證明是大錯特錯。經過年初的一番水利建設,加上今年年景不錯,人民黨豐收在望,在戰備上繼續處于領先地位。
聽了王士珍的抱怨,參加陸軍部的諸軍頭并不以爲意,第九軍軍長曹锟大聲說道:“王公,隻要這次夏收完成,我們就南下剿滅亂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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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軍長這是想打頭陣麽?”吳佩孚冷冷的說道。北洋在北方共有14個軍,共有140萬軍隊。吳佩孚與曹锟同爲軍長,互别苗頭倒是很正常的。而且吳佩孚就是看不慣曹锟這種吹吹忽忽的作風。
“一旦南下,若是讓我打頭陣,我也自然是服從命令。”曹锟一改幾個月前堅決反對出兵的态度,“咱們一百多萬人全部南下,堆也把人民黨給堆死了。”
王士珍心裏面對這種吹噓是相當不滿的,他掃了一眼參加會議的人,段祺瑞現在是陸軍部的副部長,一旦開戰就是前線的總指揮。剩下的吳佩孚、曹锟、李純、王占元、田中玉、張懷芝、盧永祥、陳光遠、蔡成勳、趙玉珂、王懷慶、蔣雁行、張紹曾、陸錦,這十四個人統領着北洋在北方140萬的真正核心軍隊。
又很認真的看了曹锟一眼,王士珍說道:“諸位,軍事計劃已經制訂完畢,今年論如何都要出兵,而且出兵絕對不能在冬天。我的意思是能早則早,能在五月出兵最好。不知道諸位有何建議?”
曹锟萬萬沒想到王士珍想這麽快出兵,他本以爲出兵會到8月後,所以這才放出了大話。見王士珍與其他各軍官都看着自己,曹锟下意識的問道:“大總統可知道這個計劃?”
段祺瑞冷冷的掃了曹锟一眼,“曹軍長,打仗的時候須得聽陸軍部的命令。大總統日理萬機哪裏有空做這些細節事情,難道你打仗的時候還得事事向大總統彙報請示不成?”
吳佩孚是段祺瑞一手提拔的,聽到段祺瑞訓斥曹锟,他本想冷笑,不過還是稍微克制了一下,隻是别過頭去給了曹锟一個傲慢的側臉。
曹锟知道自己不小心露了怯,到了此時也沒什麽别的選擇,曹锟大聲答道:“王公,段公,這次打仗我曹锟願做先鋒!”
見曹锟已經不再胡說八道,王士珍也不想追究的太多。“誰打先鋒這有軍事計劃。但是今天我們開會,要說的就是何時出兵。我的想法很簡單,論如何,五月份都要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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