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勳家的大門被敲響了,門房打開了門。門外是幾名身穿灰se制服的人員,他們表情冷漠的。爲首的那位亮出了一張身份證明,“我們是人民内務委員會的,請問張勳在家麽?”
老門房當時就被吓住了,人民内務委員會現在在江西“聲名赫赫”,被人民内務委員會帶走的,十有仈jiu都被送進的各種司法機構,經過審判後要麽是有期徒刑,或者是死刑。如果說人民内務委員會有什麽比較人道的地方,那就是進了人民内務委員會之後至少不會出現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問題。
“我家老爺不在。”老門房結結巴巴的說道。
人民黨内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又拿出了一張蓋了紅戳的文件,“不管張勳在不在,這是搜查令,現在我們要進去搜查。”
不管老門房能不能看懂,工作人員推開老門房就沖進了張勳家的院子。老門房看根本擋不住這些人,他一把抱住了離他最近的工作人員的腰,同時大聲喊道:“我們老爺不在,你們不能進去。”
工作人員倒也沒有動粗,他對老門房認真的說道:“老人家,妨礙公務的話,會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的。你現在先把手放開,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你覺得如何。”
聽了這話,老門房遲疑了一下就放開了手。但是他依舊努力擋住人民内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我們老爺不在家,你們以後再來。”
就在此事,隻聽正廳的屋門一響,張勳帶着一臉傲然與少許的憤怒神se出現在了正廳門口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人民内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張勳冷冷的說道:“你們對一位老人家推推搡搡的算什麽?”
人民内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和人民黨其他部門工作人員一樣,都接受過諸多情況的培訓。張勳這種程度的虛張聲勢根本就是小兒科的玩意。工作人員上前一步說道:“張勳,我們接到了關于你參與叛亂的舉報,請你現在跟我們一起去接受調查。”
“這是誰在背後誣告的?”張勳看似正氣凜然的問道。
“你有沒有參與反革命叛亂,這件事調查之後就知道了,這是拘捕令,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工作人員向張勳出示了拘捕令。
張勳帶着一副問心無愧的神se接過拘捕令看起來。就在此時,後院突然傳出了喊聲,“站住,不許動!”片刻之後,後院就響起了槍聲。
人民内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說話的時候倒是嚴肅中不失客氣,在發生情況的同時,各有一個人靈貓撲鼠般一躍而上,轉眼間就控制住了張勳和老門房。一位同志拔出手槍對着張勳與老門房,另外兩名同志已經抽出手槍互相掩護着沖進了張勳的正廳,正廳裏面沒有任何人,兩位同志又互相掩護着穿過正廳向着後院沖去。
後院槍聲連響了三次,兩位同志到了後院門口的時候,之間地上兩人抱着被子彈打中的腿正在叫喚。四名人民内務委員會的同志分别用手槍指着這兩個人。而房門緊閉的後宅中傳出了女xing的驚叫。
“全部帶走!”領隊的幹部下達了命令。
不僅是張勳,曾經在江西組黨的那些舊上層無一例外的遭到了拘捕或者被帶走進行協助調查。他們的家屬也被告知禁止出城。何足道作爲江西最高權力部門“江西軍事管理委員會”的黨委書記,親自負責這件事。
“把這些人統統送去安義的集中營,統一管理。從現在開始,不管誰鬧事,是他們自己鬧事,或者家屬們圍攻各地zheng fu要讨說法的,統統拘捕起來送進集中營。”何足道很少會下達這種冷酷無情的命令,所以這位平素裏總是帶着和善笑容的青年冷起臉來,更讓同志們感到一種相當的壓力。
沒人讨論這幫人是無辜還是有辜,在此之前的動員會上,何足道傳達了陳克的命令,“由于近期的局勢壓力太大,爲了最大程度節省行政管理成本成本,提高社會管理效率。凡是曾經反對土改政策的,無論是口頭反對,或者陽奉yin違,或者是搞什麽小動作。已經不用考慮他們的個人權利問題,一律關進集中營。”
何足道的動員會也很簡單,“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按照對根據地基本的土地政策态度進行劃分。大家不要覺得我們現在的做法很殘忍,把他們關進集中營恰恰是最大的人道主義。如果局面繼續緊張起來,我們的容忍程度也會大大降低,到時候這幫人在外面胡說八大,不知死的輕舉妄動,那時候就不是關進集中營的待遇,而是很可能以現行反革命的罪名對他們實施處決。”
江西也進行了整風運動,凡是認爲土改政策“過激”的同志現在都在黨校進行深刻學習,在一線工作的同志都有共同的态度,凡是反對土改的,都是人民黨的敵人。動員會議進行的相當順暢。
“這次行動基本沒有漏網的,也查出了不少人與北洋密使勾結的證據。例如張勳,袁世凱邀請張勳去bei jing出任軍職,甚至抄出了密使身上的委任狀。對張勳怎麽處理?”江西人民内務委員會主任宮國華問何足道。
何足道答道:“凡是這一類,先問清他們,願意不願意去北洋那裏上任。如果願意,咱們也不要難爲他們,正大光明的送他們走。如果不肯走的就送進集中營。”
“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他們幹過那麽多事情,殺了他們也不冤枉。”宮國華有些遺憾。
何足道笑道:“他們留在集中營的話,我們不會虐待,也會盡量保證這些人的生命安全。投奔了北洋,反倒會遇到更多死亡可能。是不是便宜了他們,那就看這幫人怎麽判斷了。”
送去集中營之前,人民内務委員會要對這些被抓的家夥進行甄别。與北洋的密使一起被抓,張勳就對自己的未來不抱什麽幻想了。自1910年被王有宏奪取了權力之後,張勳當了一段空頭浙江巡撫,滿清的覆滅後張勳抱着以死抗争的心情回到江西老家,試圖通過組建政黨的方式對抗人民黨。與其他那些試圖對抗人民黨的勢力一樣,張勳的努力徹底失敗。
江西士紳組建政黨一度成爲了一股風chao,隻是風chao始終隻是風chao。搞政黨不是玩茶話會,不是簡單的集結一群心懷不滿或者野心勃勃的家夥開開茶話會,就能夠稱爲政黨的。政黨首先就代表了一種政治與經濟訴求。士紳地主爲主的這幫人的政治态度全部都是反對人民黨推行的種種制度。除了沒敢直接事實暴力反抗之外,這些人采取了能采用的一切手段。請願、遊行、煽動群衆,或者雇傭人在人民黨軍管zheng fu辦公地尋死賣活,總的來說,就是要盡可能給人民黨添亂。
到了1912年來這些行動逐漸消失,并不是因爲人民黨一直盡可能不采取過激手段來處理這些事情而感動了這幫士紳。而是因爲江西百姓支持人民黨,這幫士紳每次籌措這類行動總是要出錢的,面對毫無進展的現實,這些人覺得繼續這麽幹得不償失而已。
士紳們暫時縮了,人民黨卻猛烈的開了大規模抓捕關押行動。張勳被捕後經過街上,他聽到平素裏還算秩序井然的南昌城中,不少地方都傳出了槍聲。張勳已經确定,人民黨不僅僅是隻抓捕張勳一個人,在其他地方同時展開了大規模的抓捕。
張勳已經很久沒有和北洋的人聯絡過,密使突然帶來了袁世凱的口信,裏面暗示北洋最近正在聯合南方各省一起對人民黨“施壓”,希望張勳能夠重新出山,在北洋新軍中出任軍職。就算張勳再遲鈍,他也明白這就是戰争的前奏。而人民黨在這個關鍵時刻實施大規模的抓捕行動,看來也準備與袁世凱展開戰争。在這麽一個時間段裏面,人民黨對張勳很可能采取“以絕後患”的處理方式。
張勳今年已經59歲,到了這個年紀對于生死倒不是太過于在意。在面對生死考驗的時候,張勳選擇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他腰杆挺的筆直,盡管沒有擺出讓走不走,讓坐不坐的徹底對抗的姿态。但是張勳卻一言不發,他已經下定決心,即便有人把人民黨内務委員會形容成閻羅地獄,他也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說出一字一句來。
“張勳,”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坐在桌邊,對着張勳直呼其名,張勳心中大怒,不過他忍住了,兩道濃濃的眉毛下不大的眼睛裏面露出憤怒,可嘴唇倒是緊緊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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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内務委員會的同志喊了張勳的名字之後,就把一份委任狀丢在桌面上,“我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想去北洋那邊上任,還是準備留在江西。你如果想去上任,那就說個明白話,我們就送你坐上去上海的船。你要是不想去,也直說。”
張勳心裏面有些訝異,人民黨這麽說到底什麽意思?誘惑自己說出什麽話,然後再給自己扣個罪名?還是真的要送自己走?可他決定一言不發的決心剛下了不久,就這麽違背的話,張勳感到自己也未免太易變了。而且張勳認爲人民黨沒有資格管張勳的決定,他下意識的繃緊了嘴唇。
年輕同志帶着嘲笑的笑容說道:“張勳,你這種視死如歸的表情我見的多了,可是真的把這些人捆起來槍斃的時候,我還沒見過不掙紮的。砍他們腦殼之前,讓他們把脖子伸出來,這樣我們砍的時候也方便,他們死的也快,少受罪。這等利人利己的事情上我還真沒見過配合的,一個個頭縮的跟烏龜一樣。你覺得你能不吭聲,随便給你上上刑,你能從早上一氣給我叫到晚上。所以你也别裝了,要走要留直接說痛快話。”
看着年輕人行若無事的談起種種殘酷的行爲,張勳到也不敢造次。那青年語氣中飽含的一股子不耐煩的感覺,讓張勳這等見過大世面的人感到了深刻的畏懼。想問出實情是需要很多技巧的,想單純的讓人受罪那就容易得多。張勳認爲自己可以守口如瓶,不過酷刑的目的隻是讓張勳放聲慘叫的話,張勳不認爲自己的骨氣可以讓自己一聲不吭的守住尊嚴。人民黨一定要殺自己的話,張勳覺得少些皮肉之苦也算是不得已的選擇。
忍耐着強烈的羞恥感,張勳大聲答道:“我要離開江西。”
“你确定要離開江西?”年輕同志問。
“沒錯。”張勳咬牙切齒的答道。
不到二十小時,張勳就已經坐上了去上海的船。他周圍的乘客不少是張勳認識的,他們一個個臉上都帶着悲壯或者視死如歸的神情,同時還有一種迷惑。因爲上船前這些人或許還是繩捆索綁,上船之後都給他們解開了繩索。把他們帶上船之前,還讓他們回家準備了行李。大部分人還帶着家眷。如果不考慮中途被暗殺的危險,這擺明了是流放的樣子。汽笛一響,人民黨從英國購買的圖紙,從美國購買的加工設備,自行建造的江輪緩緩移動起來。
年輕的同志們負責恐吓這些家夥,這一船人送走後,同志們召開了工作總結會議。如何能夠更有效的實施恐吓本該是會議讨論的内容。隻是年輕同志們在工作中有着另外的擔心。
“這些人走之前一個個咬牙切齒,看來這是要成咱們的死敵啊。”
“能不能保證以後都把他們幹掉呢。”
“咱們不是反對結下私怨麽?不光是這些人,他們的家屬也對咱們恨之入骨了。”
“陳主席那首《二月裏來》裏面唱的好,種瓜的得瓜,種豆的收豆,誰種下的仇恨他自己遭殃!咱們這是不是種仇恨?”
“喂喂!首先種下仇恨的是這幫人好不好。”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若是擔心他們實施反革命行動,那就現在把他們收監,或者處決,何必逼走他們,平添了麻煩?放長線釣大魚,總感覺不可控因素太多。”
“陳主席的計劃我完全贊成,不過這未免有些不夠光明正大。天下明眼人這麽多,一瞅就知道咱們的目的。”
“咱們是革命者,不是來當濫好人的。敵人一定會反對我們,讓他們現在表明态度,我覺得這麽做很對!”
“沒錯,隐藏的敵人就是冬眠的蛇,咱們時時刻刻還得提防。一次xing把矛盾激化,要麽就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戰鬥,要麽就老老實實的承認現在是革命的天下。對大家都好。”
讨論就這麽一通展開,經過半個多小時的争論,年輕同志逐漸達成成了共識。在具體執行中的确有很多負面的感受,但是這麽做在道理上沒錯。光看當前的平靜局面,就誤以爲這種平靜可以無止境的延續下去,這就是掩耳盜鈴。
确定了方向,讨論就直奔實際cao作而去。
“對于那些不敢和根據地硬抗的家夥該怎麽對待,是不是再來一輪?”
“殺人不過頭點地,再威逼的話就太無禮了。”
“先關着,等解放了全國後再說這些人。”
“咱們别想這有的沒的。給何書記打個報告問問。”
最後這條建議得到了年輕同志們的一緻贊同。
何足道接到報告後很快就給了回複,“現在根據地的基本政治理念是不勞者不食,集中營裏面自己搞生産,這幫老爺們之所以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是因爲他們自己沒有勞動。親自勞動之後,他們會有所改變的。”
即便是人民内務委員會,也是相應黨zhong yang大生産運動的号召,有自己的土地,需要自行耕種的。對這個批示年輕同志們忍不住大聲叫好。讓這幫大老爺知道工作的辛苦,實在是大塊人心的樂事。
就因爲這番叫好,這幫年輕同志被強令集中起來學習了三天。學習内容很簡單,“勞動最光榮。如果認爲勞動是一種懲罰,那就背離了革命宗旨。對那幫腐朽落後的前剝削階級實施勞動改造并不是懲罰,而是讓他們成爲有尊嚴,能夠有機會被人尊重的勞動者。”
經過這番學習,不管心裏面怎麽想,年輕同志們好歹嘴上是不再亂說話了。
遠在千裏之外的袁世凱看着厚厚的一摞情報,心裏面是喜憂參半。唐紹儀的電報以及随即送至的信件,将與人民黨交涉失敗的事情告知了袁世凱之後,袁世凱倒也沒有失望。他也幻想過最好的局面,陳克會傻乎乎進京然後被軟禁起來。那時候人民黨群龍無首,加上陳克在袁世凱手中,人民黨隻怕也會投鼠忌器。那時候北洋就掌握了一定的主動。
自打這次邀請被陳克立刻拒絕之後,袁世凱就知道交涉實際上已經不可能成功。
這次的派遣人員不僅僅是唐紹儀,爲了構築對人民黨的圍攻姿态,北洋向各省都派遣了相當多的人員。人民黨鬼迷心竅般驅逐了根據地内北洋中意的大批人才,實在是讓袁世凱喜出望外。這些人被攆出老家,當下唯一的選擇就是投奔北洋。北洋有這批人相助,力量應當是更勝一籌。
直到1912年11月20ri,人民黨通過全國各地的報紙向全國公開了人民黨的政治綱領,第一條就是實施全面土改。人民黨公開表示,土改絕不采取贖買政策。袁世凱一開始以爲自己看錯了,仔細讀了數遍後才确定這的确是人民黨的公開宣言。袁世凱嘴唇哆嗦了片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陳克,你這麽幹就是找死啊!你這是要和全天下的地主士紳爲敵!”
袁世凱正在興奮中,就見徐世昌拿了一疊報紙進了袁世凱的辦公室。一進門,徐世昌就看到袁世凱正背着手在屋裏面走,徐世昌滿臉興奮的說道:“大總統,陳克在報紙上發了不消息。”
“菊人,我已經看到了。”袁世凱此時已經恢複了平靜,他的聲音裏面有着近幾年罕見的自信力量。
徐世昌也是極爲興奮,“大總統,陳克此人還是年輕,本以爲他要走的是朱元璋的老路,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沒想到他這次居然把人民黨的土改政令公開宣傳,這天下地主怎麽會認同他呢?當下各省隻怕正在給咱們zhong yang寫信。”
袁世凱臉上露出了微笑,“不着急,各省zheng fu對此倒未必會如何,等地方上的士紳鬧起來,還得幾天。”
正說話間,袁世凱侍衛進來禀報,“大總統,收到了電報。”
徐世昌臉上露出了喜se,袁世凱卻鎮定的問:“哪裏來的?”
侍衛臉上毫無喜se,他謹慎的答道:“是武漢陳克發的電報。”
徐世昌臉上的喜se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陳克在此時發來電報,十之仈jiu絕非好事。
袁世凱接過了電報,看了幾遍,才讓侍衛下去。
“大總統……”徐世昌關切的問道。
袁世凱把電報交給徐世昌,又繼續背着手在屋裏面走動起來。
徐世昌掃了一眼電報稿,内容不多,“大總統勳鑒,京漢鐵路支線汴洛鐵路若能走徐州,延伸至連雲港,可極大促進沿途經濟。在下已經籌到資金,工人,連雲港至徐州之鐵路不ri即将完工,徐州至商丘之鐵路也已勘測。請大總統令河南官府予以配合。此鐵路若能修成,乃大總統功績。敬候回複。”
徐世昌知道人民黨定會針對北洋zheng fu的行動有所回應,不僅僅是政治上的較量,也極有可能發展爲軍事沖突。萬萬沒想到,人民黨竟然以修鐵路爲名,發動了針對北洋的行動。一時間徐世昌竟然想不出有什麽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