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帶着院子裏的花香吹進了小客廳這是紹興常見的客廳,也就是說,北牆下的桌子兩邊各有一張雕花太師椅,客廳中間四張椅子分列兩遍牆上挂着山水字畫環境安靜舒适,很适合談話雕花的格上附了紗,陽光落在紗上,在屋内投下漂亮的影子真的是一派古典風味
留着辮子,身穿長衫的徐錫麟與一位短發,西裝革履的男子分别坐在賓主的位置上徐錫麟今年32歲,他身材消瘦,臉部輪廓不深,兩道漆黑的濃眉十分醒目客人看不出很具體的年紀,他有一張北方人棱角分明的方臉,高額頭,高顴骨,高鼻梁,深深的眼窩中秀麗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徐錫麟此時加入光複會不久,這位曆史上頗有名望的革命黨人含笑打量着對面客座上的客人陳克徐錫麟不是沒見過西裝,但是陳克的西裝顯得樣式過于另類對于徐錫麟的好奇,陳克并沒有見怪,深黃色的混紡休閑西裝,還是肘部特别加了皮質肘襯的款式暗綠色暗紋豎條襯衫,一條深藍色領帶,鍍金領帶夾,襯衫袖口上一對水晶袖扣世紀的休閑西裝在這個時代論如何都不屬于潮流,甚至連小衆都談不上徐錫麟看過來的目光裏面隻有淺淺的好奇,而沒有驚訝這已經足以證明這位著名革命者的個人修養了
徐錫麟和陳克的這次相會實在是過于唐突就算是喜好結交朋友的徐錫麟,此時回想起來,也覺得有趣
昨天中午,秋瑾突然派人前來通知徐錫麟,有一個短發西裝的男子拿了張寫着徐錫麟名字的紙,操了口奇怪的官話,見到像是讀書人的,就詢問如何找到徐錫麟秋瑾想知道徐錫麟和這個奇怪的家夥有何關系聽完了秋瑾家仆人的通報,徐錫麟頗感意外他交遊比較廣,在紹興也有剪了辮子的留學生但是秋瑾的信中說,秋瑾從未見過此人徐錫麟和秋瑾是表親兼革命同志,如果交遊甚廣的秋瑾都沒有見過此人,徐錫麟應該是不認識的
徐錫麟詢問此人現在何處秋瑾的家人答道,此人離這裏不遠了徐錫麟又詢問此人看上去怎麽樣,秋瑾的家人想了一陣,卻答道——非富即貴懷着好奇心,徐錫麟親自前
在街口遠遠的就能看到陳克南方人個頭普遍不高,在這個營養不良的年代,陳克一米八二的身高比普通百姓高出一頭來,簡直是鶴立雞群此時幾個紹興潑皮正圍着陳克,用紹興土話挑釁着陳克看來是在側耳傾聽,一絲困惑的神色浮現在那張北方特色的臉上神态一看就是讀書人
那幾個潑皮此時也明白對方不懂紹興話,便上去準備搡搡陳克當即理解了這個含義明确的舉動他擡起左手,動作不快卻恰好好處光滑細膩的修長手指鋼鉗一樣卡住了爲首潑皮的脖子稍微一用力,那潑皮的臉頃刻就變成了豬肝色潑皮的雙手本能的抓住令他己窒息的手腕,想用力掰開陳克向前邁了一步,左手用力輕輕揮出,已經開始翻白眼的潑皮直撞向同夥如同倒了葫蘆架,幾個家夥一同被撞倒在地圍觀的人群裏面發出了一陣開心的笑聲
徐錫麟對陳克的表現相當欣賞,在這個士人普遍身體衰弱的時代,這樣的身手極爲少見陳克在動手教訓潑皮的時候,臉上沒有好勇鬥狠之徒最常見的乖戾神情不僅如此,陳克的裝束不僅和那些留學生絕不相同,衣服布料光鮮的很,不是綢緞那種鮮亮,看上去有些舊舊的感覺,卻又幹淨整潔,怎麽看怎麽舒服
徐錫麟了目瞪口呆的家人,讓家人交給陳克一張名刺,約第二天去拜訪陳克徐錫麟遠遠的看到陳克和家人費力的交流了一陣,然後家人一溜煙跑了回來,陳克往徐錫麟這邊看了一眼,笑了笑
家人帶回來的消息讓徐錫麟很滿意,陳克說自己住的客棧十分簡陋,詢問能否第二天親自來徐府拜訪徐錫麟生性就愛交結朋友,當即就讓家人傳話,他第二天在家恭候陳克
1905年的中國,各地革命志士們正在四處串聯,徐錫麟此時已經加入光複會,結識了陶成章陶成章少有志向,以排滿反清爲已任,曾兩次赴京刺殺慈禧太後未果,後隻身東渡日本學習陸軍翌年回國後,積極參與革命活動,破衣敝屣奔走革命,奔走于浙閩皖各地聯絡革命志士他經常以麻繩束腰,腳穿芒鞋,奔走于浙江各地,“每日步行一百一十裏,不辭勞苦”杭州離他家僅一水之隔,他卻“四至杭州而不歸”
徐錫麟看到陳克的短發之後就已經決定見一見陳克在清末,那頭短發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身爲革命者的徐錫麟若是把一位登門拜訪的短發青年拒之門外,那真的是天大的笑話
“徐公,我冒昧前來拜訪,已經很是失禮你能百忙之中抽空接待,令人感激不盡”陳克用标準的21世紀普通話說道
徐錫麟笑了笑,正準備說話,仆人已經端了茶進來,在每個人面前放了兩個茶碗接着立在下手
“陳先生,喝茶”徐錫麟也說的是官話,口音裏面充滿了濃濃的紹興腔調
陳克點頭示意,這兩杯茶裏面一杯是白水,另一杯則是清茶陳克一大早趕來,還沒有喝過水,看到有白水,就覺得真的口渴了,他端起白水一飲而盡仆人在陳克背後站着,看到如此,臉上登時顯出嘲笑的神情徐錫麟瞪了仆人一眼,然後端起白水也是一飲而粳然後揮了揮手仆人把裝漱口水的茶碗撤下,徐錫麟這才端起茶碗,“陳先生,請喝茶”
兩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徐錫麟這才問道:“陳先生哪裏人?”
“河南鄭州人”陳克接着答道
陳克胡子刮得幹幹淨淨,一頭短短的頭發,卻好像是故意剪的不是很齊看上去很有精神徐錫麟早就在猜測陳克的年紀,隻得到了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的結果單說相貌,陳克頂多有二十歲的樣子,偶爾幾次笑容,讓他看上去非常年輕但是當陳克收起笑容,那嚴肅的神态,特别是波瀾不驚的眼神,讓他看上去遠比相貌要老成得多
“從河南到這裏,千裏迢迢的,不知陳先生有何見教?”徐錫麟接着問道
對這個問題,陳克卻沒有急着回答回到這個時代之後,陳克對自己的前途思忖再三他絕對沒有給滿清陪葬的打算,作爲現代人,革命實際上已經是陳克唯一能夠選擇的道路但是陳克不喜歡同盟會,想來想去,能夠加入的組織隻有光複會了陳克能記得的光複會首領也就是徐錫麟秋瑾他這才千裏迢迢的跑來紹興“尋找組織”但是光複會本身就是浙江本地的革命黨,自己一個異鄉人,想順利加入這個組織,實在是千難萬難如何取得徐錫麟的信任,是陳克一路之上考慮的主要問題
陳克開口了,雖然是斟酌了多次的話,仍然有些不自信陳克除了知道徐錫麟一部分教科書記載上的“光輝事迹”之外,别的一所知既然敢造反,而且能夠成爲安徽官場重要人物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白癡所以陳克的語速不快,聽起來還有些猶豫,“徐公,我遠道而來,自然是有求于你當今的天下已經頹廢到如此境地,不革命是不成的庚子事變到現在已經五六年,滿清看似回光返照,實際上已經根本不可挽救但現在立憲派甚嚣塵上,我很看不起他們滿清所謂新政,不過是爲了安撫天下,騙騙士人他們骨子裏隻是爲滿人利益而已更别說滿清所做的一切完全抓不住要點不瞞徐公,我一直在衡讀書,今年才回到故裏在衡,洋人看不起中國人到了國内,我看到中國上下昏庸,完全不知中國路在何方,實在是令人痛心疾首河南沒什麽革命黨,我聽說徐公和蔡元培先生是江浙領袖故此有心腹之言相對徐公訴說萬望徐公一聽”
徐錫麟一面聽,一面打量着陳克陳克的服飾相貌,應該是衡歸來的沒錯或許陶成章也是如此和各地的豪傑結交的吧?徐錫麟暗自想,沒想到遠在河南的革命同志居然也聽說過自己的名字想到這裏,徐錫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但陳克畢竟是外地人,而且直言自己和蔡元培的關系現在滿清一面安撫士紳,一方面到處派遣密探搜捕革命黨光複會成立不久,河南地方上本來不該知道,但是陳克這個河南人居然都知道了,這不能不讓徐錫麟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陳先生有何見教”徐錫麟問道
陳克坦然說道:“徐先生,我寫了份東西,請先生一觀”說完,從随身攜帶的挎包裏面掏出了一疊文稿
徐錫麟接過文稿,封面是張素白紙,掀開之後,非常好的紙上,一道道的被壓出來的豎道痕寂列的非雛齊,光看這紙就名貴非凡随便看了幾眼,徐錫麟臉上顯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後他強忍住嘲笑的表情繼續往下看這不是毛筆書寫的文章,字迹纖細,像是鋼筆書寫的,卻又比鋼筆字更纖細而且這字寫得真醜,以徐錫麟的眼光來看,陳克的字還不如幼兒描紅不僅如此,文稿全部用了簡字,有些字甚至簡化的不成樣子
第一頁右邊的标題是《中國的敵人是誰》,徐錫麟覺得還算是在自己的容忍範圍内僅僅是看文字,徐錫麟對陳克就有了輕視的心意,不過轉念一想,陳克識字,這出身就絕非一般家門又看了看文稿,也有三十多頁,這麽密密麻麻的字寫了這麽多,怎麽都得有上萬這年頭,能洋洋灑灑寫出這麽多文字,也絕非易事好歹也得優容些才是
“看來陳先生寫這些東西,頗費了不少心力我先慢慢看看請陳先生稍候”徐錫麟說道
“徐公能不吝賜教,這是我的榮幸請徐公慢慢看”陳克連忙應道
這篇文章前面列了提綱,全文分爲五個部分,第一部分講述的是中國和歐洲在工業化方面的區别這也是爲何兩方國力間有如此重大的差距第二部分講述的是滿清未來發展的預測第三部分,講述歐美資本主義到底是怎麽回事情第四部分則是中國的國力第五部分是對如何建立一個新中國
文字半文半白,讀起來很不舒服徐錫麟這才明白爲何文稿這麽長一些簡單的叙述,陳克還能用文言,對新事物的闡述,找不到能夠表達的文言,就直接上了白話雖然閱讀起來相當不舒服,但是徐錫麟很快被文章的内容給吸引了
文章所闡述的内容,不過是21世紀非常常見的觀點,工業化的歐美并非比中國富裕多少,而是國家能夠投入到戰争中的物資數量巨大滿清的體制,中國農業國的現狀,讓中國在戰争中能夠投入的物資完全不成比例以21世紀的網絡文看來,數據還不夠翔實,“幹貨”不夠多但是對1905年的徐錫麟而言,這已經是他從所未見的資料平心而論,哪怕是滿清政府,也拿不出這樣翔實的數據作爲國策基礎更别說僅僅是江浙地方普通士紳的徐錫麟了
僅僅看完了這部分,徐錫麟已經大爲動容從鴉片戰争倒八國聯軍,中國和外國打仗是屢戰屢敗,在徐錫麟看來真的是奇恥大辱而陳克的文章把這些戰争分析的清楚明了,爲何打仗,雙方的軍隊如何作戰雙方軍隊組織慕,戰争方式和戰鬥過程,戰鬥結果和戰争結果,很多地方使用了表格,對比列出雙方具體的數據介紹和總結有條有理
讀完了這些,徐錫麟放下書稿站起身來,“陳先生大材,徐某有眼不識泰山,失禮了”說完,徐錫麟拱手一揖
陳克見到徐錫麟站起身,也趕緊起身看到徐錫麟作揖,陳克趕緊還禮“徐先生缪贊,若不是徐先生這等人傑,又怎麽能讀懂我的東西我寫此文,其實思慮已經很不周詳,其中不周之處,倒是消徐先生能夠指教”
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徐錫麟請陳克落座,“陳先生,你的這份文稿我得現在看完,請陳先生稍等”
“不防事,我今天來就是想請徐先生看我的東西,若是徐先生看不下去,我豈不是白來了”陳克笑着說道
“上茶,上點心”徐錫麟對着外面喊了一聲,聽到仆人應聲之後,徐錫麟急急忙忙拿起文稿繼續看下去這份文稿關于中歐之間的差距分析完之後,就是滿清未來發展的預測這部分内容陳克則直接把曆史書簡要的抄襲了一番,從預備立憲,到各地成立咨議局,到一些新政的改善,然後是滿清最後出“皇族内閣”,各地咨議局的失望,直到坐視滿清覆滅
對這部分内容,徐錫麟很是震驚他平素好評論國事,物以類聚,他周圍那些朋友也都是如此但是大家談起革命來,外乎翻滿清至于怎麽翻,大多數人都主張暴力革命或者搞暗殺,或者鬧起義說起來的時候,大家熱血沸騰,意氣風發可真要做起來,就感覺千難萬難,從沒有人能從國家的高度來看待國家事務
陳克的文稿裏面對于滿清的描述清晰明了,描寫滿清的時候,遣詞造句充滿冷漠的味道對于徐錫麟來說,滿清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強大的存在在陳克文章裏面的描寫,滿清則是墓中枯骨,行屍走肉一樣的存在看了這些文字之後,徐錫麟胸中生出一種感覺,打倒滿清竟然是如此輕松的事情
不知何時,文稿已經翻到最後一頁,徐錫麟發現最後一個字卻隻是文稿一句話的中間部分,整個文章就這麽沒了下文
“陳先生,這文稿好像沒有寫完”徐錫麟目光灼灼的盯着陳克,仿佛要從陳克臉上把剩下的文稿給榨出來
“倉促之間,文章還沒有寫完”徐錫麟熱情的目光讓陳克很不舒服,他端起茶杯,想借着喝茶緩和氣氛,這才發現茶已經喝幹徐錫麟一眼就看穿了陳克不太自然的動作,他起身出去喊了仆人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仆人驚訝的擡頭看了看徐錫麟,徐錫麟又吩咐了幾句,仆人轉身離開了
徐錫麟回到客廳之後,親自給陳克續上茶,兩人再次落座後,徐錫麟神采奕奕的說道:“我中午備了一桌薄酒,想和陳先生一起小酌幾杯”徐錫麟說着,又看了看茶幾上的文稿,“陳先生大作我剛才拜讀了,在下才疏學淺,中間有些東西不能領悟,萬望陳先生能不吝賜教”
“我本來冒昧拜訪,就是想和徐公結交在下的文章粗疏不堪,有些東西也不過是自己胡亂猜測,很多東西倒是想請徐公給指點這頓酒飯,我就叨擾了”陳克一面客氣,一面在心裏面舒了口氣看來這第一步,總算是走對了
“陳先生,貴庚”
“西曆1880年出生,今年25歲”陳克把自己的出生提前了一百年“徐先生貴庚”
“我今年32歲,癡長幾年陳先生好年輕啊不過當今天下,年輕人倒是頗多嶄露頭角,像是陳天華,鄒容,成名之時也不過二十多歲”徐錫麟贊道,“陳先生在衡哪裏讀書”
“我在衡讀了幾年書,至于在哪裏的讀書我實在法相告萬望徐先生見諒”
“爲何?”徐錫麟訝然的問道
“我已經決定投身革命,從此已經和我家完全沒有關系所以這些事情我不能告知”陳克正色答道
徐錫麟思忖了一陣,突然問道:“難道陳先生是滿人不成?”
突然聽到這話,陳克愕然瞪大了眼睛,“我怎麽成了滿人?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北方漢人,或許祖上是内服的匈奴後裔,卻絕不是滿人而且太史公的《史記》記載,匈奴也是炎黃苗裔,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炎黃苗裔怎麽變了滿人”
“看陳先生的文章,對于政事也頗爲了解有些的陳先生是滿人,這滿人麽,我是絕對不會結交的”徐錫麟正色答道
“我若是滿人,天誅地滅”陳克也正色說道,“我本炎黃苗裔,滿人不過是蠻夷竊取中華,我可不會自甘蠻夷這點子羞恥心,我還是有的”
徐錫麟看着陳克嚴肅的神色,又聽到天誅地滅的誓言,心中也就信了,“看陳先生的服飾,還有陳先生的見識,莫非陳先生家裏是朝廷的高官?”
聽了此言,陳克站起身來,朗聲說道:“我投身革命之後,已經和我家毫關系我自幼自衡長大,絕不會忠于滿清我雖然從沒有留過辮子,但是我也有祖宗,我總不能說我祖上沒留過辮子所以我就是我,我家就是我家從我走出家門之後,就兩不相幹關于我的出身,我不肯瞎編了來欺騙徐兄,卻也不能告知徐兄萬望徐兄見諒”說完之後,陳克深深一揖
徐錫麟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客廳外一個爽朗的女聲,“這話和陳天華的《革命軍》倒是一樣若是真的因爲投身革命,從此和家沒有關聯人各有志伯荪倒是不必強求”伯荪是徐錫麟的字,這聲音徐錫麟很熟悉,剛才他讓仆人去請秋瑾,沒想到她這麽快就來了
陳克看向門外,隻見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大踏步走進客廳來她鵝蛋長臉,眉目清秀,英氣勃勃徐錫麟站起身來用紹興話說了幾句,陳克也不是完全聽不懂紹興話,至少紹興官話也能聽得七七八八,徐錫麟大概說的意思是,“璇卿,我剛派人去找你,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了”
雖然不是很确定,但是陳克猜測來的人正是秋瑾三人在廳内站定,沒等徐錫麟介紹,陳克已經忍不住問道:“來的這位難道是秋瑾先生麽?”
徐錫麟和秋瑾都是一驚,秋瑾上上下下打量了陳克一番,“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秋瑾用的是十分不熟練的河南話,聲音倒是南方的口音多些,更像是客家話,那種河南味道,讓陳克突然生出一種鄉音鄉情來
“在下陳克得見秋先生,不勝榮幸”陳克連忙用河南話答道
秋瑾聽了陳克的河南話,愣了愣,接着大笑起來“原來陳克先生是河南人這京城内,河南話也算是官話了怪不得陳先生不肯說自家出身”
清末官場上,大家多數用河南話,而不是那流裏流氣的京腔民國早年讨論官話,若不是河南出身的袁世凱倒了台,而且執掌政權的人裏面河南人太少,河南話恐怕就要當選民國官話了
三人落座之後,徐錫麟把陳克的文稿遞給秋瑾秋瑾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隻看了幾頁就已經拍案而起“今天哪怕隻是能看到這大作,已經不虛此行誰寫的?”話音剛落,秋瑾又自己接着說道:“看來是陳克陳先生所寫了”
“正是”徐錫麟答道
秋瑾上上下下打量陳克幾眼,卻對徐錫麟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焉伯荪,今天我請大家喝酒”
徐錫麟笑道:“我已經讓人備了薄酒,若是旋卿肯請喝酒,我下次和陳克先生一起叨擾”
聽這話,大家一起笑起來秋瑾不依不饒的說道:“伯荪,這文稿得讓我帶走下次請你們喝酒的時候還你們”
“這文稿不全,下次旋卿請我們喝酒,倒是得讓陳克先生把全部文稿都帶來”徐錫麟打趣地說道
“寫了這麽多還不全?”秋瑾倒是真的驚訝了
“旋卿看完便知”徐錫麟說道
正在此時,徐家的仆人進來通報,酒席已經備好
“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去喝酒這文稿,我是要先看完再說”秋瑾說完,坐回椅子上接着剛才的内容繼續看了下去
徐錫麟對仆人揮了揮手,仆人識趣的退了下去客廳裏面的兩位男子都坐回椅子裏面,安靜的客廳裏面,就隻有不時翻動紙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