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領河南官員與北洋軍痛哭流涕的袁世凱,淚水很真摯。真摯而喜悅的哭泣,在袁世凱這一生中也是極爲罕見的經曆。死去的兩個人裏頭,光緒之死讓袁世凱有種除去心頭大患的快樂。至于慈禧,袁世凱的忠誠是發自内心的。老太太死前讓袁世凱當上了河南巡撫,又統領着北洋四鎮,兼掌管了江北提督與河南新軍。現在的局面是袁世凱要地盤有地盤,要兵力有兵力。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
哭靈結束之後,袁世凱立刻宣布将努力讨伐安徽亂黨。這些ri子以來,宗室在北洋新軍中努力的摻沙子,搞滲透。這些袁世凱早就想除去的家夥們紛紛被點名,他們組成了一支隊伍奉命進攻根據地。把這群眼中釘送上前線之後,袁世凱堅信陳克一定繼續給自己驚喜。
表面功夫做完,袁世凱就焦急的等待着北洋自己人的消息。官方消息僅僅是官方消息,更加準确的消息隻能靠自己人。等真實消息傳遞到袁世凱這裏,雖然沒到吓死的程度,袁世凱依舊感到背上生出一種強烈的寒意。作爲洋務派與統治者,袁世凱絕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即便如此,“陳克是否懂點妖法”的想法也在短時間内占據了袁世凱的腦海。
公告和小冊子,人民黨在bei jing城發了三百多份。宗室們跟瘋狗一樣到處搜尋這些小冊子。由于牽連太大,連北洋的人都不敢私下保存這種東西。由于内容不多,很短時間内北洋留在bei jing的人就送來五套手抄本。北洋四鎮的十幾名骨幹此時都看完了這些東西。袁世凱很想聽聽大夥的想法,沒想到與會的每個人都是同樣心思。沉默啊沉默,北洋新軍核心仿佛菩薩般坐在那裏。
“聘卿,你怎麽看。”袁世凱詢問着神se還算是正常的王士珍。
王士珍難得的沉默了一陣,然後說了句毫無意義的廢話。“嚴幾道怎麽教出了這樣的徒弟。”
廢話卻引發了北洋将領們的共鳴,實際上看完了《慈禧的這一生》,所有人心中都有着極大的困惑與反對。北洋對慈禧的感覺是“手腕好厲害的老太太”。他們不反對慈禧的手腕,隻是被這手腕整的牢sao滿腹。本質上,北洋軍也好,清廷的其他勢力也好,大家都是圍繞政治資源與經濟資源進行無情的争奪與利益交換,說瞎話糊弄士紳,對百姓采取強力鎮壓。他們實施的手法别無二緻。
所以謊言這玩意對這幫人就跟肥皂泡一樣,破了一個再吹一個就好。在這個體系裏頭的升遷,就是看誰能人情瞎話的規律,看誰能融入這個體制,把瞎話說的更好。
陳克領導的人民黨完全不一樣,他們把傳統統治階級内部口耳相傳的秘要,用百姓能讀懂的話說的清楚明白。這就不再是權力争奪,這是要掀了現在權力的桌子。因爲陳克是嚴複的弟子,嚴複是前李鴻章北洋的幹将,所以北洋軍也認爲陳克是北洋一系的人。不過必須說明的是,能讓這些眼高過頂的北洋新軍骨幹們有這種感覺,最大的原因是陳克展現出了強橫的實力。若是陳克現在籍籍無名,北洋新軍骨幹們也根本不會把陳克當作自己人。
其他人還算是有涵養,例如段祺瑞隻是哼了一聲,卻下意識的用軍靴的靴跟在地上碾了幾下,仿佛要把什麽看不到的東西碾碎一般。
而曹锟卻率先開口罵道:“嚴幾道到底是要搞什麽!他是不是讀洋人的書讀太多,腦子讀傻了!”
曹锟話音剛落,屋裏面随即響起了幾聲冷哼。
袁世凱不是來聽這些人罵嚴複或者陳克的,他擺擺手阻止了曹锟很有可能繼續下去的痛罵,“這事情人各有志,不用管他們。太後與皇上駕崩,大夥有什麽想法。”
在座的諸人哪個不知道袁世凱這話的意思,現在局面這麽混亂,卻又充滿了各種機會。袁世凱召集各人的目的首先是要看看衆人的态度。曹锟立刻答道:“我是以袁公馬首是瞻。袁公讓我打到哪裏,我就打到哪裏!在座的兄弟,咱們都是跟了袁公這麽久的,你們怎麽看。”
“哼!”段祺瑞冷笑一聲,卻不不置可否。他是袁世凱的鐵杆,根本不用這麽态度強硬的表态。
“袁公,好歹也要給朝廷留些體面。”王士珍的表态最溫和,意味也最豐富。
其他衆人紛紛表态,在朝廷與袁世凱之間,他們統統選擇了袁世凱。
得到了衆人的支持,袁世凱即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他現在雖然手握重兵,可袁世凱并沒有當董卓的打算。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重蹈董卓覆轍的打算。
在陳克的《中國文化傳承與唯物主義的興起》那本書中,關于政治變遷的内容花掉了好幾本的篇幅。談到漢政,陳克并不認爲董卓是jian臣。十常侍與外戚在京城裏頭殺了個你死我活,董卓帶着西涼兵進京扶住搖搖yu墜的政權。當然引發了黃巾之亂中開始膨脹的地方自治權。董卓或許蠻橫些,可是他本人還是依附在朝廷這棵制度大樹上的藤蔓。朝廷不在了,董卓根本就沒辦法du li存在。十八路諸侯讨董卓,實際上也是地方勢力借着對董卓的反抗,實施将自己的割據行爲合法化的軍事與政治行動。
袁世凱看了這段之後,當時就拍案贊歎。現在天下的局面與漢末類似,zhong yang看似還能順利派遣官員,表面上維持着正常運行。實際上已經是千瘡百孔,搖搖yu墜。袁世凱現在作爲河南巡撫,統領大兵。他若是敢帶兵進京,以軍事力量爲背景推動權力之旅,天下督撫頃刻就“盡爲仇雠”。十八路諸侯讨董卓倒未必,不過“千夫所指,無疾而終”。袁世凱被天下痛罵的話,那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特别是現在台上的小皇帝帝位來的極爲不正,根本不足以服衆。袁世凱根本不着急回京。但是不回京也不能幹看。現在就需要展開一場全國範圍内的大串聯,并且等bei jing有了機會,那時候袁世凱正大光明的帶兵回京,那是“衆望所歸”,誰都不可能動搖袁世凱分毫。
其實袁世凱是想讓手下的骨幹們提出這方面的建議,結果讓袁世凱失望了。這幫人除了簡單的宣誓效忠之外,正事上還沒人提及。“如果陳克在我手下的話,這種考量應該是小菜一碟。”袁世凱頗爲遺憾的想。
不過袁世凱沒有意識到,其實這種事情需要的是集團首領親自策劃的。既然袁世凱希望手下主動談及此事,就已經證明他對北洋集團的沒信心,特别是證明了袁世凱本人缺乏反抗滿清體制的堅定信念。奴才當久了,先把心态扭轉到主子的位置上,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咱們說說怎麽和人民黨打仗的事情。”看沒人說核心的問題,袁世凱不得不提出了另一個切入問題的議題。
慈禧死後,袁世凱北洋“發誓剿滅亂黨”,但是進攻浙江光複會的上海清軍則立刻撤回了上海。
“陶公,清軍真的撤向上海了!”聽了回來的探子彙報。陶成章站在杭州城頭,望遠鏡中再也看不到清軍的蹤迹。其實這就是多此一舉,探子的活動範圍遠比望遠鏡能夠達到的範圍大得多。陶成章突然覺得雙腿一軟,幾乎想坐在城頭。
自打在南京城下失敗之後,光複會大部隊一路敗退回杭州。這次是敗仗,自然不可能有什麽戰利品之類的好處,不少部隊經過家鄉附近就直接脫離了光複會大部隊回家去了。經常是一晚上休息之後,好多曾經該有人駐紮的營地已經空空蕩蕩。這種中途減員持續到杭州,原本上萬人的大部隊剩下了不到四千。
這種損失其實并不是最重要的,在南京南部幾次關鍵戰役中,光複會損失了大部分jing銳部隊。在撤退的時候甚至連自己的傷員與人民黨的醫療隊都給扔下了。這才是真正的損失。
雖然在之後得到的消息中,人民黨醫療隊獨力抗住了清軍王有宏部的猛攻,最後在人民黨大部隊的接應下,上千光複會傷員安全撤到了安徽。可是jing銳部隊現在都受傷,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讓他們回來參戰。
光複會這次又開始痛罵人民黨,“有能打仗的部隊爲何不早早的派出來幫忙,分戰利品的時候不可能不給人民黨一份。”這幫人完全忘記了,他們中間的不少人曾經堅持人民黨帶着武器來浙江的時候,得先把武器交給光複會管理。
但是怎麽罵人民黨都是虛的,上海清軍一路攻來,由于光複會的兵力都集中在杭州,清軍沿途“勢如破竹”,三千多清軍一路打到了杭州城下才停下腳步。所幸的是,光複會是經曆了南京戰役的殘酷鍛煉。有沒有經曆過戰火是大不相同的,上海清軍猛烈的she擊之後,才會膽戰心驚的靠前攻城。光複會甚至能夠做到躲在城牆上一彈不發,等到清軍靠近城牆之後,才進行有紀律的齊she。清軍往往是傷亡了十幾個人,進攻就敗退下來。
上海清軍進攻了幾次之後,立刻轉化了模式,他們開始炮擊城頭。光複會則采用了在城下待着,在城頭放置少量兵力。一旦清軍部隊攻到城外she程内,清軍的大炮就停止she擊。光複會的部隊趕緊上到城頭禦敵。清軍數量不如光複會,加上光複會戰術合理,清軍打不下來杭州,雙方幹脆就陷入了一場對視戰争。
不過随着北洋新軍南下,慈禧也嚴令上海清軍進攻杭州,清軍增兵兩千,戰鬥這才激烈了點。光複會武器彈藥本來就不多,前期的防禦戰中消耗極大,面對清軍的進攻,每支槍分不到十發子彈。雖然攻城戰毫無起se,可是清軍有效的封鎖了杭州。光複會得不到糧食和武器彈藥的補給,城内的局面岌岌可危。
此時站出來的是秋瑾,秋瑾當衆處決了十幾名逃兵,而且親自接掌了指揮。所有子彈統一管理,不到關鍵時刻決不開槍。清軍還是那個熊樣,除了放炮之外,并無進展。每次進攻都不堅決。即便如此,光複會爲了制造足夠的放槍聲勢,彈藥依舊不停消耗。直到秋瑾終于想起了人民黨用鐵桶裏頭放鞭炮的方式制造“槍聲”,總算是讓子彈利用率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慈禧死後,清軍撤退。整個杭州城中,光複軍子彈總數剩下不到三千發。如果清軍真的來一次猛攻,光複軍很快就得用大刀長矛與清軍作戰了。
秋瑾走到陶成章身邊,這些天她沒ri沒夜的帶着新組建的敢死隊巡邏,戰時要參與戰鬥。秋瑾整個人消瘦了很多。曾經豐潤的膚se現在給人一種枯萎的感覺,鬓邊也出現了好多白發,三十多歲的秋瑾現在看起來足足老了十歲。
“陶公,向人民黨求援。”秋瑾的嗓子早就沙啞了很久,此時的聲音聽起來如同砂紙般粗糙。
“派誰去?”陶成章有點呆滞的問道。這個曾經jing力充沛,熱情洋溢的革命領袖也沒有了以往的模樣。他的生氣已經被每天的戰鬥與困苦抽掉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僅僅能夠維持住正常說話巡邏而已。
秋瑾看了一眼城内的光複會戰士,長期的圍城戰将這些人折磨的形容枯槁,行動遲緩。秋瑾對此很是不解,人民黨經曆的戰鬥其實更多,其血腥殘酷的程度根本不是光複會可以比拟的,但是爲什麽人民黨的身上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從陳克到下頭的官兵,每個人都看着jing神專注,活力四she。
“我們和他們差在什麽地方?”秋瑾默默的想。這些天,其實有不少人在私下罵徐錫麟躲在安全的安徽不回來,就讓杭州城内的光複會兄弟送死。秋瑾每次聽到這話,都是一頓痛罵。
徐錫麟他們已經在南京城下盡了力,抛下了徐錫麟等人逃回杭州的光複會成員沒有任何資格說三道四。沒有徐錫麟等人斷後,光複會被江南新軍銜尾追殺,隻怕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人民黨也是經過殘酷的戰鬥才擋住了清軍,傷員們奮戰之後逃的xing命,卻還要遭受這種诽謗。秋瑾的不滿可想而知。實際上秋瑾甚至希望徐錫麟不要貿然回來,如果杭州不幸陷落,徐錫麟那些jing銳部隊就是光複會最後的人脈。
“陶公,若是沒人的話,我現在就去。”秋瑾請命道。
“不可。璇卿,你現在一走,隻怕這城裏頭立刻就能散了。”陶成章看似呆滞,實際上依舊能夠有效的判斷局面。
“陶公,大家現在一個個怨氣滿腹,派他們去天知道同志們會說出什麽來。”秋瑾也有着足夠的思考能力。
陶成章掃了一眼到處歪倒的光複會成員,清軍撤退本事該高興的好事。可這些人身上卻隻有劫後餘生的樣子,有些人稍帶膽怯的扶着城牆眺望,有些人幹脆就捂着臉喜極而泣。竟然全無守城戰勝利後的那種興奮昂揚。
“璇卿,你留下來整頓部隊。我去求援。”陶成章疲憊的說道。
“陶公!”秋瑾萬萬沒想到陶成章居然這麽選擇。
“璇卿不必推辭,這些ri子以來,能領着大家堅持的也隻有你。我除了和其他同志一樣死扛,卻辦不成什麽事。杭州城交給你我放心。這次去見陳克,我親自去。我既然是光複會的首領,破着跪死在陳克那裏,我也一定要求回援助來。”陶成章的口氣極爲平淡,仿佛說的跟去郊遊般。
“陶公,還是你留在杭州。這裏頭除了你,還有誰能夠聯絡各地光複會的同志。”秋瑾還是反對陶成章離開。
“哈哈,”陶成章聽了這話神經質的笑起來,“聯絡各地光複會的同志?這圍城戰幾個月了,咱們派出去聯絡的人有誰帶人回來過?倒是紹興的同志來了,可紹興本來就被咱們給帶空了,來的那麽幾十個人有什麽用?現在能靠得住的,隻有在安徽的同志,我聽說伯荪讓同志們跟着人民黨一起在安徽搞革命,認認真真的學習。想來他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咱們這麽繼續幹,肯定是不成的。光複會一定要學習人民黨的法子。”
秋瑾對這話倒是贊成的,她也不再阻攔,反而盡量爽朗的笑道:“那陶公就不用擔心我這裏,隻要我還在,就一定能夠守住這杭州城。你不要着急,辦成事後再回來。槍支彈藥,各種援助,能要多少就要多少。不要對文青客氣。”
陶成章動身前往安徽的時候,人民黨zhong yang委員會也達成了協議。調集大别山區第二批入伍的一萬五千人部隊到鳳台縣。與留守的五千人部隊組成106師。整編訓練完畢的104師與105師,以救災的名義進軍武漢。1908年7到8月,湖北夏間“yin潦爲災”,“武漢三屬湖鄉顆粒無收,城内居民多處積水之中”,災區遍及29州縣,黃岡、麻城、黃安、潛江、黃陂等重災地區,“大半均成澤國,淹斃人口無算,災黎遍野”,由于連續五年遭災,百姓困苦不堪言狀。
慈禧未死前,人民黨部隊要與北洋對峙,根本無力動彈。慈禧一死,人民黨zhong yang經過讨論後批準了進軍湖北的計劃。這次出兵的目的是要奪取湖北長江以北的全部地區。特别是漢陽的鋼鐵廠以及相關軍事工業,人民黨志在必得。爲了達成這個目标,人民黨的jing銳部隊傾巢而出,在總政委何足道帶領下前往湖北“救災”。
留在根據地的部隊是紙面上即将編成的106師,師長由蒲觀水擔任,政委則是表現突出的熊明楊。爲了穩定軍心,陳克親自統帥這支部隊與北洋對抗。有陳克坐鎮,仿佛給了同志們五個師的信心。原本反對主力進入湖北的同志,也暫時妥協了。
不僅安徽根據地在動,軍委副主席華雄茂與一部分軍委和參謀部同志前往山東根據地。北洋四鎮在外部作戰,bei jing兵力空虛。經過一年的建設,逐漸穩定的山東根據地已經有對外戰鬥的能力。
陳克要求山東部隊在這個時期,對滿清的bei jing城進行猛烈sao擾,制造混亂。讓袁世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bei jing。以減輕根據地可能受到的威脅。
經過三年的革命經曆,從8個人開始,在無數錘煉中成長起來的這支革命黨,第一次大規模的分散作戰。陳克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心中有着極大的惶恐。如果是他自己面對複雜的局面和危險的時候,他或許眉毛都也不會抖一下。可是這些幹部戰士都是陳克辛辛苦苦帶出來的,陳克曾經用盡自己所有能力保護他們。而這種保護現在已經到了盡頭,他們必須獨擋一面了。
無論怎麽用“這是必然的曆程”來說服自己,陳克都不能釋懷。首先出發的是華雄茂,他們部隊雖然不多,卻都是人民黨這幾年積累起來的指揮體系中的jing英。陳克握着華雄茂的手,怎麽都不想放開。
華雄茂露出了剛毅的笑容,“文青,放心。我絕對和山東的同志好好配合,把河北與bei jing鬧個天翻地覆。”
“正岚!”陳克對這個始終跟随在自己身邊的戰友想說些什麽,可說保重也好,說小心也好,總感覺不對。其實陳克想說的是,“千萬别死。”但是這話怎麽想怎麽晦氣。陳克最終放開了華雄茂的手。
“正岚,好好工作。”這是陳克覺得自己唯一能夠順暢說出的話來。
華雄茂沒想到陳克最後憋出這麽一句話,他的神se瞬間就鄭重起來,認認真真的向陳克敬了個禮,華雄茂答道:“我一定會多聽多學,不會給山東的同志添麻煩。”
陳克也神se嚴肅的認真回禮,兩人再次握手,卻都沒有說話。放開陳克的手,華雄茂與其他興高采烈的同志們向着碼頭走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