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以前沒有對這裏發展,陳克不是擔心群衆不革命。他擔心的是人民黨不夠革命,不能真正的将這些群衆的發動起來。對于先遣隊,陳克是jing挑細選。既要最大程度保證隊伍的革命xing,還要保證這支隊伍裏頭有足夠的沖勁。要保證隊伍裏頭的幹部戰士們有着對受苦群衆的真正理解與共鳴。如果是“山外人”帶着憐憫與高高在上的态度去開展革命事業,那還不如不去呢。
“一定不能傲慢!絕對不允許用高高在上心态的看待當地群衆。大别山地區的确很窮,但是窮不等于人格上就低人一等。我們不是去高高在上的領導群衆,而是要沉下去,要發動群衆。”陳克對軍委的同志們再三強調,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其實這些ri子以來,陳克一直在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自己親自帶隊前去大别山地區。
“陳主席,已經安排何足道同志前去大别山地區,這還有什麽能不放心的?”華雄茂很少看到陳克如此焦慮,他忍不住說道。
“何足道同志或許更合适在根據地主持複原工作。”陳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軍委的同志其實對安排何足道去大别山工作很是不解,聽陳克這麽說,好幾個人都露出了喜se。
“我覺得實在不行的話,由我親自帶隊或許更合适。”陳克接下來的話讓軍委的同志們大吃一驚。
“陳主席,你不在的話,誰來主持工作?難道大别山地區就這麽好?”軍委會議立刻就炸了鍋。
陳克揮了揮手讓大家靜下來,“同志們,我現在覺得我自己已經開始脫離群衆了,對于即将推行的工作完全把握不了。我現在需要親自到各地去實地考察。而且根據地有黨委,我就算是不在zhong yang,大家按照min zhu集中制的原則通過黨委來完成工作,我覺得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和北洋談判,機械生産的問題,對外關系判斷。陳主席你走了誰來主持?”華雄茂立刻出來反對。
陳克答道:“這些要點我都和大家談過,即便我不在zhong yang,大家按照自己的理解來工作就行了。大家有什麽擔心的?”
“我們擔心辦不到陳主席你這種程度,完全由我們來辦,肯定會有纰漏。”華雄茂說的很是直白。軍委的同志并沒有生氣,這是所有同志的觀點。
“同志們,大家的這個态度很對,至少知道謙虛謹慎了。一個知道謙虛謹慎的同志,一個知道自己幹不好工作的同志,就不會犯冒進的錯誤。但是,現在的工作就在這裏擺着,雖然我現在堅決要求把根據地建設好,可是我們最終還是會解放整個中國,那時候大家要負責各個省的工作,那時候怎麽辦?大家現在就要通過工作來提高自己的能力。”
陳克的話并沒有讓同志們感到輕松,如果說以前同志們還有同志對陳克不太服氣,現在這種同志再也沒有這種傲氣。軍委的同志紛紛勸說陳克不要離開zhong yang。甚至有人表示,陳克想到地方工作,必須通過黨zhong yang的決定才行。
“同志們,這個說法很好。”陳克忍不住笑出聲來,黨zhong yang被擡出來壓制陳克個人的獨斷專行,這的确是很好的做法。
“我到地方上工作,這不僅僅是我對大别山地區有特别的看法,我自己也需要在實際工作中積累經驗,我以前的經驗中并沒有發動群衆這一項,這是我的短闆。現在咱們并沒有受到外部的巨大壓力,我不在zhong yang不會導緻災難xing的結果。方才華雄茂同志提到的出錯問題,我想和同志們談談這件事。我們不能接受出錯,但是我們能接受失敗。如果以前我們不能接受失敗,現在我們終于能夠承受失敗的沖擊了。我想和大家講講這個問題。”
陳克舉得例子很簡單,這次與北洋談判。可以說,人民黨連續兩次談判失敗,在見袁世凱的時候失敗了一次,并沒有達成希望的結果。第一次與王士珍談判也失敗了一次,同樣沒有達成希望的結果。但是人民黨通過分析這兩次失敗,也摸到了北洋的想法,最後這件事整體談成了。人民黨得到了自己最希望得到的鋼鐵,某種意義上還與北洋袁世凱達成了某種互信。
“所以有人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失敗一點都不可怕,其實做事失敗的多,成功的少。我這次去大别山地區,我早就有在一開始遭到失敗的心理準備,誰可能一上手就能成功的?”陳克總結道。
“那陳主席,咱們剛到安徽的時候,爲什麽一直沒有失敗過?”有人問道。
“怎麽叫作沒有失敗過?最早的時候,咱們組建船隊,大家上了船槳都劃不好,第一次出船的時候船都翻了,那不叫失敗麽?”陳克答道。
會議室裏頭衆人哄堂大笑,這裏頭的人當時要麽就在船上,要麽就親眼看着一個個腰裏頭綁着繩子的同志因爲翻船的原因掉進水裏。當時同志們可是吓壞了,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那種苦難的ri子卻是如此令人振奮。
“咱們經曆了一次次的失敗,不斷開會總結,不斷進行研究。不斷找人請教,才能有今天的成功。以後的工作中,我們犯下的錯誤隻會更多,不會更少。”提起過去,陳克也有着同樣的昂揚,“但是,同志們。我們能有今天,是因爲我們沒有犯錯。失敗是因爲我們沒有掌握事情的規律,自然會失敗。而犯錯是個路線問題,如果我們沒有堅持人民革命的路線,如果我們堅持反對剝削的路線,那麽我們就是犯錯。如果犯下這種錯誤,我們絕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功。就如同我們沒有那麽多失敗的積累,也絕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功一樣。”
華雄茂微微點頭,現在回想起來,大家的确經曆了太多的失敗,卻從沒有犯過錯誤。“陳主席,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去發動大别山的革命運動,那就是犯錯了?”
“對,這絕對是大錯誤,這中心态就是對人民革命的背叛。我們要依靠人民群衆,發動人民群衆。人民革命的本質在于,是人民需要通過革命來解決他們遇到的問題。所以革命本身就已經孕育在人民之中,我們要做的就是幫助人民來實現革命。這并不是說光殺幾個土豪劣紳,打倒地主分了土地就是革命。革命是要推翻舊有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這就需要對舊制度有着充分的認識,有着對人民群衆的深刻理解與同情。”
同志們聽着陳克闡述着理論方面的認識,方才的激動情緒也平複下來。
陳克好像并沒有讓同志們恢複平靜的打算,他接着說道:“在這方面,我雖然知道,但是我做的不夠。我在這方面的的覺悟遠不如很多同志。現在的我在制定制度上有我的優勢和長項,但是我太久沒有在基層工作了,也從來沒有去過大别山區,因爲缺乏實踐,我有着理論和實踐脫節的問題。所以我需要到地方上去實際工作。”
到此,陳克已經說服了軍委的同志,即便大部分同志依舊不願意讓陳克去大别山區。可是同志們也承認陳克到地方上工作的理由是有道理的。
陳克看同志們開始理解了自己的說法,心裏頭也松了口氣。在根據地得到極大發展的事情,陳克越來越發現自己最緻命的缺陷。他在二十一世紀接受的所有知識,所有培訓都是要把陳克塑造成一個“能幹的職業技術官僚”,而不是一名真正意義上的職業革命家。這也就是陳克爲什麽能夠在知識青年中輕松的得到支持的原因。這些青年本來就是舊式官僚體系裏頭的人,他們與陳克真的是“臭味相投”。即便有着對世界不同的看法,那也不過是基于科學知識與社會見識的差距。本質上,人民黨最早期的那群人完全是一個階層。
想扭轉這種缺陷,除了親自去一線工作之外,别無他法。其實陳克也擔心很多工作會有纰漏,不過這些工作都是對外工作。也就是說“客大欺店,店大欺客”的問題,隻要人民黨能夠保持自己的強勢地位,對方在徹底改變雙方實力對比之前,很多事情捏着鼻子他們也得認。可想保持人民黨的優勢地位,唯一辦法就是繼續深化人民黨的黨建和根據地建設。陳克堅信,如果自己想提高自己的理論水平,隻有靠大量的實際工作。
說服了軍委的同志之後,陳克又召開了政治局留守常委的會議。經過一番讨論,同志們也接受了陳克的意見。同意陳克親自帶隊去地方上工作。至于在外頭的常委,陳克肯定要與他們打交道,不用多說,至少六安縣縣委書記就要和陳克長期搭班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