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秦佟仁終于慢吞吞的說了句話。聽完這話,遊缑立刻把簽字表遞給秦佟仁,簽字jiao接了貨物。
一面看秦佟仁龍飛鳳舞的簽了自己的大名,遊缑一面笑嘻嘻的問道:“秦老師,手雷的事情如何了。”
秦佟仁沒立刻回答,他看着自己的上司遊缑,不是很确定該怎麽回答。遊缑現在的行政頭銜是國防科工委的主任兼書記。陳克這個名字起的很大氣,甚至大氣到了名不副實的程度。秦佟仁對此頗有些腹诽。當然,這種情緒裏頭很大一部分并非真的對名字這種無聊小事的不滿,在秦佟仁心裏頭,最适合這個主任位置的不該是政工幹部遊缑,領導過天津機械局的嚴複才是讓秦佟仁心服口服的對象。
停頓了一下,秦佟仁才說道:“生産了不到八千枚。火yao是跟不上了。”
根據地現在還在用黑火yao,隻是配方上采用了最優化的顆粒黑火yao配方,和苦味酸火yao相差很遠。遊缑沒有發表評論,隻是點點頭。在秦佟仁身邊的沈松文白了遊缑一眼,現在根據地的工業部men由兩大派系組成,一方面是北京系,另一方面是南方系。北京系出身天津機械局,屬于正牌的軍工企業出身。工廠裏頭從來沒有nvxing技術人員,更别說讓一個nv子來當國防科工委的主任。如果秦佟仁希望嚴複能夠頂替遊缑,是出于對實際經驗的考量,沈松文更多的是出于對于nvxing上司的反感。看着遊缑出入政治中心,決定人民黨的未來大事,這些決定直接影響到根據地幾十萬人的未來,甚至能決定沈松文的未來。想到這些,沈松文心裏頭就有一種不适和不滿。最重要的是,遊缑還是沈松文的上司,直接管理沈松文。被nv人騎在頭上,讓沈松文覺得有一種極度的不滿。
等遊缑離開之後,沈松文壓低聲音對秦佟仁說道:“秦先生,我們還是找陳主席說說,讓嚴先生來當這個主任。”
秦佟仁微微一怔,他沒想到沈松文說的如此直截了當。心裏頭雖然同意,但是秦佟仁卻不想把這種事情搞cheng人事鬥争。在天津機械局的時候,内部的人事鬥争已經讓秦佟仁煩不勝煩。遊缑既然是人民黨的老黨員,根基深厚,除非陳克下了決心,否則想把遊缑拉下來,走常規的路線并不現實。
“遊主任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這點我們必須承認。”秦佟仁說道。
沈松文立刻誤解了秦佟仁的意思,他以爲秦佟仁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能力方面她還能有多大能耐?雖然遊主任也不能說不能幹,可遊主任是出身化工。據大家說,最早制yao也是陳主席親自做的。近些日子提出來的各種設計,陳主席倒是出力最大。遊主任隻是負責推行罷了。那換個人來當這個主任,能有多大區别?”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秦佟仁以前沒有想過這麽多,經沈松文一分析,他卻覺感覺出其中不對頭的地方來了。陳克的學問自然是讓大家極爲佩服,那麽陳克不可能不知道遊缑到底有多大能耐。在對遊缑和嚴複都很了解的情況下,陳克依然選擇了遊缑當這個主任,隻能說遊缑就是陳克認定的合适人選。大家再去提出讓嚴複來當這個主任,陳克絕對不會輕易同意。嚴複是内定的教育部長,軍校校長,這件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沈松文覺得再讓嚴複兼任了這個國防科工委的主任,嚴複也不可能真的來搞研究,隻是一個名頭。而實際上領導國防科工委的到底是誰?是遊缑?還是沈松文。
由于見過很多的人事鬥争,秦佟仁根本不想再摻乎到這些破事裏頭去,既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嚴複親自指導軍工企業,那麽想動遊缑就千難萬難。而且遊缑在人民黨和部隊裏頭根基甚深,絕不是沈松文能動的了的。
想到這裏,秦佟仁就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沈松文同志,我們還是要服從上級的命令,既然陳主席讓遊缑同志來當這個主任,那就絕對不是胡luan任命的。”
沈松文萬萬沒想到秦佟仁居然是這樣的最終表态,“秦先生,我覺得就算是嚴先生不當這個主任,那也是你來當最合适。一個nv子,到底能有多大能耐?還不是沾了陳主席的光。你要是覺得陳主席不同意,那我去說。不用你出面。”
“沈松文同志,現在大家需要團結。遊缑同志的能力并不是不适合這個崗位,你現在這麽急急忙忙的去要求調換,就跟咱們要鬧一樣。這件事就此打住,你再也不許提,不許想。”秦佟仁已經下定決心不把自己給糾纏到人事鬥争裏頭,身爲一個讀書人,秦佟仁不喜歡人事鬥争,這是他的習慣。
“哼!”沈松文隻是橫了一聲,卻不再說話。他實在沒想到秦佟仁居然不支持自己。他也不敢去貿然詢問嚴複是否想出任這個職位。以他對嚴複認真态度的了解,嚴複很可能不會同意兼職。如果沒有秦佟仁這等重量級的人物支持,想把讨厭的遊缑趕下台那就千難萬難。走着瞧!遲早有一天我要把這個nv人給掀下來。沈松文怒沖沖的想着。
遊缑并不知道有人已經對自己如此不滿,不過以遊缑的個xing,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真的太在意。離開了jiao接地點,遊缑去了軍部,沿途之上,就見部隊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着戰前的訓練。戰士們扛着長長的木梯奔跑着,向着臨時修城的模拟城牆沖去。豎起梯子之後,戰士們開始順着梯子往上爬。模拟城牆隻有十米寬,放下三家長梯之後就被占得滿滿的。遠遠看去,牆面上都是穿着藍se軍服的身影。大家背着大刀,腰裏别着訓練用手雷,正在艱苦的訓練着。
在城下,步槍隊正在列隊進行she擊訓練,還有爲數更少的炮兵部隊也在進行這其他訓練。身爲國防科工委的主任,遊缑對陳克對現階段制定的部隊裝備非常了解,這些裝備很簡單,步槍,手雷,迫擊炮。機槍倒不是不能造,問題在于機槍對子彈的需求量太大,造的起用不起。以後裝備會發展到什麽程度,這個遊缑也不能确定。不過這次攻打安慶的裝備遊缑極爲清楚,就是步槍,手雷,迫擊炮。甚至連戰術遊缑都非常清楚,炮兵壓制,步槍對she,攀爬雲梯,半路不斷往城頭上扔手雷。用種種火力壓制敵人,奪取城牆的控制權。最後在工農革命軍的火力掩護下,投入近戰部隊,一舉擊潰消滅安慶的敵人。
想象着部隊冒着敵人的槍林彈雨攀爬雲梯的場景,遊缑就覺得一陣ji動。但是想到戰士們的傷亡,她又覺得不寒而栗。所以遊缑必須确定從軍工企業輸出的裝備都是最好的。在人民黨黨中央會上已經讨論過了,安慶戰役一定要赢。所以部隊指揮官決不允許躲災安全的後方,必須站在前頭。民政部men進行了戰後大規模撫恤陣亡将士的準備。對遊缑來說,這次出征的隊伍裏頭,華雄茂和何足道都是老朋友,以前的戰鬥規模都很小,傷亡也少。這次安慶之戰,遊缑不得不承認,她很可能面對着與老朋友的生死離别。所以遊缑必須到軍部一趟。
進了軍部,隻見各個辦公室裏頭都是人,每個人的聲音都比平日裏大出去不少,步伐更加是急匆匆的。不過是走了二十幾米,已經有好幾個人從遊缑背後趕過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遊缑的肩頭。
進了華雄茂的辦公室,一開men就聞到一股難聞的汗味和煙袋鍋的辛辣味道。遊缑忍不住皺了皺眉,作戰室的沙盤邊上圍滿了人,都是各個部隊的政委和指揮官。因爲缺乏木頭,所以這幾個桌子都是紅磚水泥砌成的。華雄茂拿着教鞭,對着長江水域指點着。對于各個地區的停泊,以及當地的情況,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進行着講解。不僅如此,各個參謀都有自己負責的專項區域,華雄茂大概講完之後,就會讓這些參謀親自來講解負責的區域。部隊的同志們就進行着提問。參謀們對這些問題一一進行講解。在這對話過程中,一些原先沒有被考慮到的問題會被發現,并且進行針對xing的讨論。
這是人民黨作戰會議的特點。大家不打無準備之仗,更不會把作戰計劃對衆人遮遮掩掩。針對每一個環節都要進行嚴肅認真實事求是的讨論。章瑜雖然是水上支隊的指揮官,但是章瑜沒有親自下場講解。支隊的參謀來回答問題。他隻是靜靜的聽,對于同志們各種問題,哪怕是參謀回答不了一些有些過于求全責備的問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章瑜,章瑜也不吭聲。
突然,不少人的目光都轉向章瑜,甚至講解也暫時停頓下來,章瑜有些奇怪。接着就聞到nv生身上特有的香氣。在充滿了男同志們的房間裏頭,這味道是相當的刺鼻。他扭頭一看,卻見遊缑站在自己背後。
遊缑坦坦dangdang的說道:“正岚,足道。你們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打攪你們幾分鍾。”
華雄茂不知道遊缑到底找自己做什麽,何足道也先是有些不解,接着臉上微微一紅。大家都知道何足道平日裏對遊缑的态度,幾個高級軍官臉上忍不住lu出了滿是深意的笑容。
三人在辦公室裏頭站定,遊缑率先開口說道:“這次打安慶很危險。我沒什麽可多說的,正岚你一定要小心。”
華雄茂沒想到遊缑過來竟然是說這個,驚愕中倒是頗有些感動。遊缑向華雄茂伸出了右手,兩個老同志老朋友的手掌随即緊緊的握在一起。“我們一定能打下安慶。”華雄茂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缑緊繃着嘴,幾乎是有些誇張的點了點頭,這才放開了被握的發痛的手掌。
和華雄茂道别完畢,遊缑從挎包裏頭拿出cha了手槍的槍套,那是遊缑在上海的時候買的槍,本來是想在農村社會調查的時候防身的。到現在除了練槍之外,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足道,這支槍借給你。”說完,遊缑不由分說的幫何足道把槍在腰間系好。
“遊缑姐姐!我一定會打勝仗。”何足道ji動的都有些結結巴巴了。
遊缑聽着何足道那充滿ji情的聲音,她深知何足道的xing格。真到了危急關頭,何足道從來是敢站出來的。攻打安慶是場大仗,遊缑對何足道很是擔心。一想到何足道有可能就回不來了,遊缑突然覺得鼻子一陣發酸,她連忙忍住了情緒,說道:“回來之後把槍還給我。”
“是!”何足道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情緒,隻能用一個最标準的軍禮向遊缑緻敬。
遊缑點點頭,也向何足道伸出了手掌。何足道熱淚盈眶的握住了遊缑的手。遊缑隻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隻怕要流眼淚了,她不想流眼淚。因爲她覺得這樣很不吉利。幾乎是掙脫了何足道的手掌,遊缑一言不發的轉過頭,快步走出了房men。
走出了軍隊指揮部,冬天的冷氣直接撲面而來。遊缑覺得臉上有兩道特别涼的地方,她伸手擦了擦。雖然不想流淚,但是她最後還是讓淚水奪眶而出。
新開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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