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天碩随口答了一句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就見到龐梓立刻變了臉色。接着就看到龐梓用一種兇狠的目光盯着自己。龐天碩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視線,那是震驚,不安,懷疑的目光。此時的龐梓再也不是那個親如兄弟的老大,而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存在。這樣的視線讓龐天碩打了個寒顫。
不過這也就是片刻間的事情,龐梓轉眼間已經想明白了關節。他問道:“這兩天兄弟們到底誰出過縣城?”自從得到防營要對镖局下手的消息之後,龐梓就把兄弟們都收攏回縣城,嚴令衆人不得擅自離開。龐天碩不可能是叛徒,雖然還不能這麽完全确定,但是如果龐天碩是叛徒的話,他就完全沒有必要把镖局的探子沒有回來這個實情說出來。甚至不用這麽麻煩,他隻需要讓探子們回報假消息就行了。
所以龐梓的失态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已經斷定,如果龐天碩不是叛徒,那麽叛徒肯定要親自去和防營聯系,至少是派人出城去聯系。果然,龐天碩尋思了片刻答道:“高松齡出城了半天,我問他的時候,他說他家裏出了點事。”
“還有别人沒有?”龐梓追問道。
“還有幾個小子偷偷去逛窯子,被我逮到了。一個人扇了兩嘴巴。”
龐梓一一問清楚了這些人的名字,這才龐梓吩咐道:“好,你告訴兄弟們,我們現在就出發。你先把這幾個出過城的人叫過來,啥也别說。先把他們叫過來。”
“怎麽了,龐大哥。”龐天碩見龐梓臉色不善。
“你啥也别說,隻是連同他們這幾個人連同在一起的人都給我叫過來。去。”
镖局的兄弟們本來就集中在一起,集合起來也頗爲方便。很快,大院子裏頭已經滿是人了。龐梓讓關上大門,這才說道:“兄弟們,我說個事,防營是準備來打咱們的主意了。我聽說這些人正帶了人過來。”
衆***多數都不知道這個消息,突然聽龐梓這麽一說,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龐梓知道大夥心裏頭驚慌,他笑道:“兄弟們,咱們好好的行商走镖,咱們招誰惹誰了?防營想打咱們主意,你們說爲什麽?”
“肯定是看上咱們的錢了。”這些镖局的兄弟都不傻,大夥天天大塊肉,大碗酒,縣城裏的人那種羨慕妒忌的眼神平日裏大家都看在眼裏。若這種日子不遭人妒忌那才是大笑話。镖局的兄弟出身很多都是閑漢,他們雖然不知道馬克思把他們列爲“流氓無産者”,但是四鄰的确不認爲他們是什麽好人。若是他們沒有在镖局混,而是在街頭,遇到龐梓這樣的隊伍,肯定也想打打秋風。所以防營爲什麽要對镖局動手,他們清楚的很。
就因爲很清楚防營的想法,所以短暫的驚慌之後,這些人倒是恢複了正常,“龐大哥,你說怎麽辦?你劃條道,兄弟們就跟着你走。”衆人喊道。
“人說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那幫人看上咱們的錢,就不會輕易罷手。等他們打上門來,他們是官,咱們民。哪裏還有咱們說話的去處。與其在這裏等死,我們還不如直接就動手。現在防營已經動身了,咱們就在半路上把他們給打了。他們知道了咱們得厲害,肯定不敢再輕舉妄動。”龐梓高聲喊道。
“龐大哥,打了他們,他們要是報官怎麽辦?”有人不安的問。
“咱們把臉蒙了,隻要是咱們打赢了。沒有人落到防營手裏,到時候他們說是咱們幹的,誰能證明?”龐梓笑道。
平心而論,這個主意實在是夠爛。防營若是真的要向上級彙報,别說龐梓他們把臉蒙上,哪怕真的不是龐梓他們打的,他們也能把罪名扣在龐梓頭上。但是這些兄弟們其實隻是想要一個借口來說服自己,至于借口是不是真的合理,反倒不是最關鍵的。聽了龐梓蒙臉襲擊防營的主意一出,不少人就已經叫起好來。
“就是,咱們把臉蒙了。等那些人問起來,咱們不承認不就行了。”已經有人興高采烈的喊道。
“大家都是我的好兄弟,我龐梓平日裏對大家如何?”龐梓喊道。
“沒得說!”
“龐大哥,我們跟着你就跟對了。”
聽着兄弟們大表忠心,龐梓滿意的點點頭,“打完了防營,咱們就去高家寨避避風頭。實在不行,咱們就去山東。我也不會傻到非得硬扛到底。”
這話一出,兄弟們覺得有了退路,更是放了心。
見士氣已經穩定住了,龐梓笑道:“但是,咱們必須的打這一仗,若是平白的跑了。防營隻會得寸進尺,咱們就再沒有安生日子。所以這次,也不是爲了多殺人,隻是要把防營給打跑。這樣兄弟們也不會有什麽大事。防營沒死什麽人,也不好把事情給弄大。但是咱們得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是有三隻眼的,不是防營他們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揍他們!讓他們知道厲害。”
“得讓他們知道咱們不好惹。”
這些镖局的兄弟本身就是好勇鬥狠或者潑皮無賴之輩,知道有退路,又不是真的要玩命,這幫人立刻就來了精神。
“好,那現在大家帶上家夥分路出門,在縣城北邊十裏處聚頭。高松齡,你和這幾個兄弟跟着我一起走。”龐梓命令道。
镖局的兄弟們應了一聲就紛紛去牽馬帶家夥,龐梓帶了些心腹還有高松齡等幾個不可靠的人等在最後。等其他兄弟分撥開拔,龐梓突然猛地沉下了臉,他讓高松嶺等人站在自己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龐梓對大家如何,你們說說。”
這些人不知道龐梓怎麽突然這副模樣,幾乎人人臉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龐梓一一盯着這些人的眼睛看了一遍,然後喝道:“有人背後賣我!這人就在你們當中!”
這聲斷喝讓這些人都是臉色一變,龐梓二話不說,一腳就踹了過去。高松齡身邊的那人躲避不及,被正踹在小腹上,他蹬蹬連退幾步,四腳朝天倒在地上。龐梓看的清楚,當自己盯着這些人的眼睛看過的時候,其他人的眼神都是莫名其妙,隻有那個人的試圖躲開自己的眼神。而那聲斷喝後,其他人忍不住站直了身體,隻有那個人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李坤!你好大膽子!”龐梓一揮手,“把他綁了!”
兩邊的兄弟立刻上去把李坤按在地上,開始找繩子捆人。龐梓死死盯着高松齡的眼睛,卻不說話,高松齡已經知道龐梓爲什麽這麽看自己,他立刻臉紅脖子粗的辯解道:“龐大哥,我可沒有賣你啊。我家真的有事,我給家人帶了些外頭賣的農具,這次知道防營相對咱們不利,我把農具給帶回家。你可要信我。”
說完這些,高松齡看龐梓還是冷冷的看着自己,又連忙說道:“我的确怕咱們打不過防營,我專門讓家裏頭把這些農具給埋在地裏。我可以帶你去看,真的不是我。”
看高松齡一不攀扯,二不躲避。隻是玩命的給自己辯解,龐梓已經能夠确定,高松齡不是叛徒。連偷藏農具的事情都能說出來,高松齡應該說的是實話。
“我不是不信你,這關系到咱們幾百人的命。而且咱們很可能有兄弟已經落到了防營手裏頭。我不能再冒險了。”說完,龐梓走到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李坤面前,“李坤,你說還是不說,我也不吓你。你說了,等打敗了防營,我就放你走。你若是不說實話,我把你帶到兄弟面前問話,你看他們敢不敢一刀刀把你活剮了!”
李坤知道龐梓絕對不是吓唬自己,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沒什麽可以隐瞞的了。“大哥,我對不起你啊。”
“别廢話了。到底怎麽回事?”龐梓怒喝道。
“我看上了小桃紅,去了好多次,錢都花光了。還借了不少。後來老闆突然問我,咱們到底知不知道防營準備對咱們動手。他說隻要我把咱們的事情給他說了,他不要錢,就讓小桃紅陪我幾晚。我就說了咱們派出探子的事情。”
“你娘!”龐梓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一耳光就扇在李坤臉上,“這麽多兄弟的命,就他媽值一個***陪你幾晚?你他媽還是人麽?”
這耳光打的極重,隻見李坤的腦袋跟要被扇飛一樣。鼻血蹭的就飛濺出來。原本還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把他嘴堵上,裝麻袋裏帶走!”龐梓喝道。
龐梓心裏頭這個恨啊!他其實還是在奇怪,爲何防營這麽快動手了。原來真的是得知了自己這邊的情報,知道自己有了防備,這才突然動手。龐梓其實覺得兄弟們好歹要講點江湖義氣,哪怕是再不成器的家夥,遇到這等事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出賣兄弟們,而這李坤平日裏也是很受器重的家夥,分錢分的不少。卻沒想到爲了一個***,他就敢出賣大家。
幾個人把嘴堵的嚴嚴實實的李坤裝進麻袋,然後上馬向着縣城西邊的十裏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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