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觀水是在德國學習軍事知識的,德***隊那種往好了說嚴謹、紀律的傳統,往不好了說就是古闆、教條的風格。自打蒲觀水進了軍校之後,就被日複一日的灌輸。也許是這種教育的原因,蒲觀水在北洋新軍裏面就是個不受人待見,不被人理解的存在。這次與保險團一同行動,蒲觀水的内心當中并不像旁人所想的那樣,認爲自己應該這支小部隊當中理所當然的領導者。相反,既然接受了陳克的命令,蒲觀水認爲自己在這次行動中,完全是一個負責人的位置。盡管身爲安徽新軍副協統的高位,在安徽也算是數得上的高官。但是在這次接送新軍官兵的行動中,蒲觀水認爲自己的地位甚至在保險團的指揮官之下。蒲觀水要做的,僅僅是把隸屬于新軍的部隊管理好,而不是一把手接過所有的指揮權。
如果旁人要是能知道蒲觀水的真心想法,無論是保險團也好,還是新軍官兵也好,隻怕都要大吃一驚。但是蒲觀水并沒有想到自己的這種态度或許能稱爲“品行高潔”,他從沒有想過要宣傳自己。完全依從了自己的性格,根據當前的實際情況選擇了自己的立場,蒲觀水就是這麽一個人。
蒲觀水怎麽想怎麽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沒有義務無條件的去理解或者支持蒲觀水。在整個船隊上,大家倒是非常尊重蒲觀水的。這次船隊的領導者是保險團水上支隊的支隊長章瑜,軍銜級别相當于副團長,也算是軍隊中排名前七位的高級軍官。聽到槍聲之後,在研究這次行動路線和日程的章瑜立刻沖出了船艙觀察敵情。
附近應該沒有什麽可疑的存在,如果有的話偵察兵早就該來彙報了。實際上在章瑜四處觀察的時候,桅杆上的偵察兵也在努力觀察。接着,槍聲又響了起來,依舊是孤零零的一聲。
“章隊長,放槍的應該是在那個土坡後面。”偵察兵确定了方位,向着章瑜喊道。
章瑜順着偵察兵的手指方向看過去,那也不能稱爲土坡了,一道丘陵遮住了他的視線。到現在爲止,丘陵的棱線上沒有任何人迹,不像是有什麽埋伏。如果是平常,章瑜肯定要命令船隊加速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不過這次他卻有些猶豫,因爲計劃裏面船隊向前不到十裏,就要放下一大批歸家的官兵。章瑜在這條河道上也是行船多次,陳克命令船隊要盡可能的弄清河道兩邊的情況。章瑜想了想,幹脆回到船艙裏面對着地圖确定了一下。果然沒錯,在響槍的大概地方是有一個名叫劉家鋪鎮子。鎮子那邊還有一個圍子。既然沒有出現伏兵,章瑜估計就是劉家鋪出了事情。再翻看了一下行軍路程和名冊,劉家鋪是兩位安徽新軍士兵的家鄉。
這下,章瑜不能自作主張了。蒲觀水一直以來的合作态度很讓人滿意,但是牽扯到了安徽新軍的事情,章瑜認爲自己必須和蒲觀水溝通一下。一面命令船隊保持一級戒備,章瑜一面乘上了小船趕往蒲觀水的坐船。
“章隊長準備怎麽辦?”蒲觀水聽完了章瑜的介紹之後問道。
“我想派幾個人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章瑜的答案十分傳統保守。不過這也算是最正常的應對措施。
“在這附近有個劉家鋪,有兩個新軍的兄弟就在這裏下船。既然要派人過去,讓他們兩個帶路如何。”蒲觀水問道。
這幾天的共事,讓章瑜對蒲觀水的了解越來越深。蒲觀水完全不是一個老爺類型的人,他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研究行軍路線。平時不多一句嘴,該說話該辦事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讓章瑜失望過。單憑這些,章瑜就很尊重蒲觀水。保險團的戰士們可能不知道人民黨最終是要暴力革命,但是章瑜身爲高級軍官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蒲觀水和陳克關系非常“鐵”。章瑜一點都不懷疑在未來蒲觀水也會成爲自己的革命戰友。雖然心裏面也有些關于地位的想法,但是章瑜覺得能和蒲觀水合作是件很不錯的事情。既然蒲觀水提出了合理的建議,章瑜自然不會反對。
“我再抽三個人,讓他們五個人一起過去。船隊就暫時停在原地。蒲協統意下如何?”章瑜問道。
蒲觀水想了想,“我覺得船隊還是按照計劃前進,這裏荒山野嶺的不好靠岸。部隊上上下下也不方便。咱們還是在計劃的渡口停泊。如果需要動用大部隊,至少也知道路該怎麽走,就算是打起仗來也好組織。”
章瑜其實并不想真的投入戰鬥,他這次的任務是接送人員,而不是打仗。所以他原本的想法隻是查清情況,隻要不耽誤自己的工作,他就可以全當看不到。可是蒲觀水很明顯不這麽認爲。這讓章瑜有些意外。
“章隊長,這些天我也在想,天災之下可不是哪裏都有文青這樣的人物,能讓百姓好歹活下去。百姓也不是哪種甯肯自殺的人。誰不想活下去啊。文青看着在逼迫地主,他已經是夠客氣的了。真的帶着保險團的同志們一家家打過去,鳳台縣的地主還能比張有良更裏還不成?可是其它地方沒有文青這樣的人,百姓們對地主可不會這麽客氣的。到了這時候,餓死是肯定要死,破了圍子可就未必會死。”蒲觀水的聲音裏面沒有絲毫的波動,隻是簡單的陳述着事實。
但章瑜可不會怎麽聽聽就罷了,“蒲協統,你的意思難道是要讓我們幫着百姓打圍子麽?”
“不是幫着百姓打圍子,我手下的新軍兄弟們家就在那裏。如果他們要打,我也不能攔着。”蒲觀水回答的很簡單。
章瑜無言以對了。仔細想想,蒲觀水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百姓們要打圍子,船隊的這點子人根本擋不住。而且這次行動本身就是以接送新軍官兵爲主的。萬萬沒有不管新軍官兵的意願而去照顧那些毫無瓜葛的地主的道理。可是這麽一來,保險團的官兵就不得不投入戰鬥。這明顯與陳克的命令沖突。
看着章瑜爲難的樣子,蒲觀水笑道:“章隊長,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保險團的兄弟們平白的打仗。而且我也絕對不會讓兄弟們協助守圍子。他們若是要打圍子,我會親自帶着他們打。大家要的是圍子裏面的糧食,可不是地主們的命。但是打急眼了,死了那麽多人,一旦破了圍子,那地主們可就要全家死光了。我這也是爲地主們考慮。他們若是肯把糧食放出來,自然也就息事甯人。若是真不肯,我帶着人把圍子破了,地主們至少能保住條性命。”
蒲觀水的話溫和平靜,但是章瑜卻覺得這裏面有着一種無法形容的壓力。蒲觀水是朝廷命官,他親自帶着人去破圍子,難道就不怕地主們告官麽?但是蒲觀水的态度明顯不是開玩笑。章瑜突然懷疑,蒲觀水難道有什麽隐瞞自己的不成。
但是也不能這麽幹等着,船隊沒有抛錨,說話之間就在行進,再多說一會兒船隊隻怕就跑到了不遠處的目的地了。“先派人下去看。”章瑜說道。
小船載了五名戰士靠岸,看着他們毫不遲疑的爬上了土坡,然後消失在土坡背後。章瑜卻始終無法轉開目光,他很想能夠一眼看透土坡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樣才能及早的下達指令。章瑜突然想起軍事課上陳克曾經用過的一個詞,“戰場迷霧”。身爲指揮官在得到具體情報之前,可以認爲戰場上有一層看不透的迷霧。而且因爲通訊手段的問題,即便得到了情報,也是過時的情報。所以需要指揮官不僅有着堅決執行命令的決心,還要有預判。
那時候章瑜覺得陳克這個詞實在是太過于文绉绉了,但是看着自己視線絕對不可能穿透的土坡,盡管知道自己的部下在行動,可是他們看到了什麽,在他們回來之前章瑜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要堅定的把命令執行到底。”章瑜耳邊又回響起陳克的話。再扭過頭,隻見蒲觀水并沒有激動或者眺望,而是坐回到桌邊研究起地圖來。完全是陳克說過的堅決執行命令的模樣。章瑜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和蒲觀水相比,至少現在是的确不如的。在章瑜爲完全不可知的事情煩惱的時候,蒲觀水已經開始通過研究地圖這已知的資料來準備接下來的事情。身爲軍人,蒲觀水的确在章瑜之上。
章瑜本來也想跟着蒲觀水一起看地圖,但是他轉念一想,自己身爲船隊的指揮官,看地圖并不是自己的任務。指揮船隊靠岸,離岸。送人,接人,這才是自己的任務。既然蒲觀水是統領着安徽新軍官兵的指揮官。那麽章瑜自己就必須把接送任務做好。他叫過部下,下達了加速行進的命令。通訊兵的旗語從一艘船傳遞到以下一艘船。随着命令到達,船帆高高拉起,船槳也放入了水中,船隊的速度很快就提了上去。
偵查部隊的五個人裏面四個是保險團的戰士,隻有一個是新軍的士兵周義生。大家翻過山坡之後立刻就遇到了坡下的糟糕到極點的地面。這裏很久沒人來過了,地面被水淹了幾個月之後,松軟的泥土上覆蓋着厚厚一層細沙,砂土根本沒有黏合度,也存不住水分,被太陽曬幹,灰白色的地面呈現出龜裂的模樣。松軟的砂土看着有棱有角,可一踩上去就徹底塌掉了。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在這片沙漠一樣的龜裂大地上,雖然很想提高速度,可地面情況太差了,根本走不快。
而且洪水浸泡了幾個月,樹木,草叢都被淹死。太陽這些天的暴曬,讓死去的植物都變得幹枯焦黃,如果沒有頭上的烈日讓人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周圍的景色仿佛是初冬那種死亡的原野。沒有鳥獸,沒有昆蟲。靜靜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鳳台縣早就恢複了耕種,陳克非常有遠見的弄來了不少樹苗種上,而且指揮部隊砍伐了那些死亡的樹木。草叢也有專門的恢複。加上廣闊原野上生長出來的遍地綠油油的莊稼,鳳台縣已經是恢複了生機。保險團的戰士離開鳳台縣不過三天,猛地行進在這完全陌生的,一眼望不頭的死亡荒野,巨大的反差讓他們有種突然間進入了一個不可知世界的感覺。同志們回頭瞅了瞅着那條擋住了河流的山坡,僅僅是一道坡,就隔絕出兩個世界。
戰士有沒有經過系統科學的訓練,在行軍方面的表現是最明顯的。保險團的戰士們接受的是陳克制定的訓練計劃。在陳克學習過的體育鍛煉知識中,重體力勞動并不是鍛煉。越是重體力勞動者,越需要進行更有針對性和系統性的鍛煉。保險團的戰士們接受過系統性的訓練之後,一個個步履輕快,呼吸也平穩的多。看似走的不快,卻能夠維持長時間以平均的速度前進。安徽新軍的戰士周義生一開始還能跟得上,隻走了二十幾分鍾就上氣不接下氣了。看着其他同志們毫無疲态,他想說點什麽,卻沒說出口。周義生大口的喘着粗氣,鼓起勁努力跟上大家的步伐。
又走了十幾分鍾,爲首的班長說道:“休息五分鍾。”小部隊停了下來,新軍的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再動。保險團的戰士們卻不是如此,他們先是舒展了一下筋骨,坐下的時候把腳墊高,讓腳部的血液能夠盡快地回流。不僅如此,大家手也沒閑着,重新把綁腿解開重打。一面打綁腿,一面交流着自己的心得。
所謂五分鍾,就是重新整理綁腿的這段時間。大家整理完畢之後,就站起來準備繼續前進。周義生還沒有緩過勁來,正費力的想站起身,卻見兩個保險團的戰士走過來,架起了他。爲首的班長笑道:“再走一段就溜開了,别停。”
說完,兩個人就架着新軍士兵走了起來。有人架着,周義生感覺好了很多。走了一陣,終于緩過勁來。呼吸也平穩下來,腳步也沒有那麽沉重了。“這幾位兄弟,你們不用摻着了。我好多了,多謝你們了。”
保險團的士兵笑了笑,放開周義生的手臂,繼續沉默的埋頭走路。
“幾位兄弟,你們,你們到底怎麽練的?”周義生緩過了勁,就忍不住問道。
“啥也别想,往前走。”保險團的戰士給了一個回答。
周義生搞不明白,這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還是在告誡自己該如何行軍。雖然身體已經能夠适應這樣的行軍速度,可是沒人攙着,很快就感到氣力不足,他不得不閉上嘴,努力跟上大家的步伐。
又走了一陣,繞過了前面的山丘,視野就豁然開朗起來。丘陵後面的小平原展開在大家面前。與經過的丘陵地帶一樣,小平原上也是一樣的沙土地,一樣的灰白色。樹木草叢一概是枯黃,毫無生命的氣息。在高高懸挂的太陽下是如此空曠與靜寂。但是在那灰白色的大地邊緣,卻因爲有了人迹顯得斑駁。
很多人聚集在那裏。
“怎麽辦?”保險團的戰士詢問領隊的班長。
班長則扭頭看了看站在那裏不停喘息的周義生。大家完全摸不清情況,距離人群太遠,也看不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不過這片平地根本沒有可以隐蔽的地方,隻要再靠近些立刻就會被那群人發現。現在班長需要周義生提供可以作爲下一步行動判斷的情報。
“我家就在這邊住,我先過去看看。”周義生注意到了班長的視線,他連忙說道。
“讓魯正平同志和你一起過去。”班長說道,“注意安全,遇到危險馬上往回跑。”他又忍不住交待了一句。
新軍和保險團的戰士同時應了一聲,然後就往人群那邊跑去。這兩位軍人都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動辄幾千人的集合對他們來說司空見慣。對面幾百上千号人本不該讓他們覺得有多大壓力。但是在這個災年,一切都變得大不相同。兩人都是見過百姓慘狀的,這麽多人集結在這裏,一定不是什麽廟會這樣的事情。
隻走了不多遠,人群邊緣的人就已經注意到了他們。如是平常,大家也不會太在意。可是現在大部分的視線都看向兩名士兵。他們那整齊的軍裝,那有力的步伐,讓人群警戒起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兩名士兵都覺得十分不對勁。不過周義生已經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熟人。他心中一陣輕松,然後高喊道:“三哥,是我啊。我是義生啊。”
被喊道的人是周義生的三哥,周義正。看到來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弟弟,周義正也覺得很詫異。特别是弟弟不是走的大路,而是從河邊的丘陵地帶冒出來,更讓周義正摸不着頭腦。但是弟弟很快就到了自己面前,兩人相對而立的時候,周義正看到弟弟眼圈一紅,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三哥,你咋瘦成這樣了?爹娘還好麽?”
周義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經瘦得皮包骨頭,或者說他本來是能想到的,這也是周義生爲什麽要風風火火趕回來的原因。可是親眼看到的時候,周義生依然是忍不住哭起來。哥哥周義正本膚色比較黑,現在皮膚卻變成了一種青黃的顔色。頭發如同幹枯的野草,沒有絲毫的光澤,仿佛一碰就能碎裂般。
哥哥四肢都顯得十分纖細,露在破爛衣服外面的手臂上皮膚皺褶很深,如同枯枝一般。看來是餓了很久。可是周義正的腹部卻異樣的高高鼓起。這些天周義生沿路之上都是見到的災民,災民們大多數都是如同三哥周義正這樣,四肢幹瘦,卻因爲吃了消化不了的東西,腹部這樣鼓囊囊的。大概是觀音土之類的東西。
周義生原本非常擔心家人能否在水災裏面活下來,見到三哥活着,他還真的覺得很慶幸,見到三哥的慘狀,周義生更加難過起來。
“爹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們都好麽?”周義生連忙問道。
“老五,真的是你回來了?”周義正拉着弟弟的手不敢相信。“你在安慶啊,離這裏上千裏地。你,你咋就回來了?”
周家兄弟沉浸在重逢的激動情緒中,而保險團的魯正平卻遠沒有那麽感動。不知道何時,災民們已經圍了上來。魯正平突然發現,自己和周義生實在是太顯眼了。兩個人的氣色,裝束都很普通。保險團十分注重個人衛生,兩人都洗得幹幹淨淨。在這群幹枯,瘦弱,滿身肮髒的災民之中,簡直是耀眼了。
魯正平忍不住向周義生那裏靠了靠。周圍的災民們雖然很慘,但是和那些已經徹底絕望的災民不同,這些人的眼睛裏面仿佛燃燒着火焰,那亢奮與憤慨的目光,仿佛是千丈的火焰,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給點燃起來。
正在此時,周義正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他邊哭邊喊道:“老五,老五,爹娘都不在了。小妹也不在了。姐姐病的隻剩了一口氣。大哥和弟弟被水沖走了,人影都見不到。我對不起他們,對不起你啊。”
周義生完全沒想到家裏面居然遭到這樣的不幸,聽了三哥的話,整個人如同雷擊一般釘在當地。他隻覺得腦子一片混亂,耳朵裏面嗡嗡作響,三哥的哭喊聲變得遙不可及。周義生嘴下意識的張開又合上,再次張開又合上。像是要說什麽,卻怎麽都說不出來。突然間周義生滿面怒容,猛地抓住三哥胸前的衣服。但是那本已破破爛爛的衣服被他這麽用力一拽,立刻無聲無息的被撕掉了一大塊。看來早就被徹底泡朽了。看着三哥随着自己猛烈的動作沖擊下枯葉般搖搖欲墜。周義生臉上的怒容頃刻化爲悲痛,三哥在村裏面也是有名的壯實漢子,秋收時候抗三袋糧食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下地幹起農活能讓别人看的眼都直了。現在卻瘦弱成這般模樣。周義生潛意識裏面一直覺得家裏面不會有什麽大事。這并不是他不知道水災有多可怕,而是對三哥有着莫名的信心。可三哥已經成了這個模樣,想來是已經盡力了。
“爹!娘!”周義生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然後抱着三哥大哭起來。
人群并沒有因爲兄弟相逢而有絲毫的激動,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感動,所有人都如站在原地一聲不吭。除了憤怒的眼神,魯正平再也看不到别的情緒。
“小五啊!你回來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一位中年人分開了人群走了過來。魯正平掃了中年人一眼,目光就落在那人的手上。中年人手中拿了一支手槍。
周義生根本沒有回應,隻是抱着三哥痛哭。
中年人抓住周義生的肩頭,“小五,别哭了。父老們今天在一塊,這就要到去找劉八拼命去。餓死也是死,找劉八拼命也是死。怎麽都不能便宜了那個老王八。你是當兵的人,小五,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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