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爲何會松了口氣,而不是懊惱呢?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的。
劉表也不是沒有想過迎劉協來荊州,然後再來個‘奉天子以令諸侯’!
可是,仔細想想,劉表就知道這個想法是極其不現實的。因爲在這荊州,雖然經過他這些年的經營,已經相對穩定。可事實上,那些世家大族的力量,并沒有得到什麽削弱,反而是一個平衡之局。
換句話說,如果那些世家是一個天平,而他劉表,就是天平中間的那個支點,隻是起着平衡作用而已。如果沒有讓那些世家認可的外力介入,那麽他劉表就是這荊州之主,或許大家還能聯合起來以抗外敵。
可如果是那些世家認可的勢力進來,他劉表,還能起到那麽關鍵的作用嗎?相比他劉表,劉協能夠給那些世家大族帶來的利益,要多得多吧!是以,如果是劉協來到荊州,劉表不用多想,便知道最後肯定沒他什麽事了!
是以,當初聽聞漢帝東歸之時,他想了想,便直接按兵不動了,甚至當作沒有此事發生過。
可如今,伏完、伏皇後、董承等人就在他眼皮底下,他還能當做此事沒有發生嗎?他能做的,隻能是将這些朝庭大員們接入荊州,先好好款待一番,然後問清他們的目的地,接着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如果将這些人留在荊州,他也擔心漢帝最後會不會直接跟着賴在荊州不走了!
給伏完等人接風洗塵之後,劉表的部下蔡瑁以及蒯越便一同前來勸他了。
蔡家與蒯家,在這荊州,都是大世族,且蔡家的實力更甚蒯家一籌。當初劉表單騎入荊州,要是沒有荊越兄弟與蔡瑁等人相助的話,不可能會那麽容易平定荊州。也因爲如此,蔡蒯兩家,在這場利益角逐中,獲益最大。
而且,劉表還娶了蔡瑁的二姐爲妻。蔡瑁的大姐嫁給了荊襄名士黃承彥,也就是黃月英的母親蔡氏。
這兩人,在荊州這片地方,可謂是勢權滔。今天這兩人同時前來,劉表便知道他們想要說什麽了。
果然,蔡瑁很快便提出了他的想法,說是将伏皇後一行人留在荊州,相信漢帝到時便會前來荊州,隻要漢帝來到這荊州,那麽你劉表就可以‘奉天子以讨不臣’了,到時候,這大漢朝的‘周公’,可就是您了!
蒯越的想法與蔡瑁的想法一緻,可以說,這還是近年來,他們兩人第一次出現看法一緻的事情呢!
劉表暗自冷哼,暗忖:大漢朝的周公,想必是你們自己想當吧!
但是表面上,劉表卻是一臉懊惱,道:“二位有所不知啊!陛下如今已秘密前往川蜀,我等又怎能将皇後與國丈等人留于此地?那豈不是讓世人罵我劉表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乎?”
蔡瑁呵呵笑道:“主公不必擔憂,隻要主公一封手書送到劉益州手中,告訴劉益州,說是陛下想要進川,奪他父親打下的基業……”
“放肆!”劉表猛的一拍桌案,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這江山,這天下,它還姓劉!你說這話,是想造反乎?你想至我劉表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地乎?滾!給我滾出去!”
“主公息怒!”蒯越想要說些什麽,結果劉表也朝他瞪了過來,喝道:“你也想讓劉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乎?”
“不敢,不敢!卑職等萬萬不敢!”
兩人被劉表罵了個狗血淋頭,灰溜溜的退出了劉表的書房,然後相視一眼,俱是暗歎一聲。
兩人總算看出來了,這劉表啊!根本就不想迎接陛下來荊州,他們的想法,估計是要落空了!
………………
“公子,公子,正剛才在外面遇到一人,不曾想,這柘縣居然也隐藏着大才啊!”
劉協、徐晃、陳到等人剛回到客館不久,法正便與徐虎興沖沖的跑了進來,直嚷嚷道。
劉協笑道:“哦?什麽樣的大才?叫什麽名字,說來聽聽!”
“那人名叫梁習,字子虞,乃是這柘縣望族梁氏子弟,正時才在外面遇到此人,與他撞了個正着,便與他攀談了起來……結果正發現,此人做事很有一套,特别是處理政務,以及安民策略上……以正看,其才幹,勝正數倍不止矣!”法正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看其模樣,劉協想笑,但卻沒有笑。人家一心爲國着想啊!
涼席!?梁子虞!?
劉協撓起頭來,暗忖:有點熟悉,可是……尼瑪!沒白度,無谷哥,這日子可真難過!
其實也不能怪劉協無知,因爲演義中,這貨連醬油黨都算不上,也難怪劉協不清楚。但在正史記載中,梁習此人,卻是頂牛的一個人,其政績,在曹魏諸州郡中,常常都是第一名的存在,且一生清貧。
這樣的人才,能不算大才嗎?雖然如今人家還年輕,可是其才幹已經顯示出來了。法正的眼光,應該是不會太差的。更何況,他還謙遜的說其才幹勝他數倍,想必不會差。
“既然如此,孝直便替我出面請他,到時候再看看是否願意追随本将軍!”
“這個沒有問題,在下已對他說了,明晚宴請他!”
劉協呵呵笑道:“孝直辦事,效率果然不一般!對了,這豫州,如今是何人治下?”劉協有些尴尬的問法正。
法正看出了劉協的尴尬,但也未點破,而是歎道:“這豫州,經過這幾年的征戰,本來先前被袁術所占,但後來又被黃巾餘賊劉辟等人所據,如今依然還是那群黃巾餘賊所領。這群黃巾餘賊,有十數萬人馬……”
“既如此,相信此人應是在等待時機才對!”
衆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回到後舍,劉協便聽到幽幽琴聲從後院水榭傳來,劉協知道,這肯定是蔡美眉在彈琴了。隻是這琴聲之中卻是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聽得劉協思緒亂飛,想起了自己過往的種種。
雖然他前世孤身一人,了無牽挂,可想想如今生在這個亂世,就覺得有些郁悶!
若非自己貪圖帝王享受,也就不會被那牛頭馬面這兩個二貨忽悠到這漢末亂世中來了。想到這兩二貨,劉協便覺得,自己其實也挺二的,居然就沒看出這兩二貨的不靠譜,居然就傻傻的當真了!
革命尚未成熟,同志還需……唉!先泡妞吧!反正也不會誤了正事!
啪啪啪……
一曲終了,劉協便鼓起掌來,上前拍馬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蔡家姐姐的琴藝,果然了不得,當得大家之名!聽得我腳步虛浮,都快要醉倒了!”
但一旁的小辣椒眼光犀利,直接跳出來搞破壞,沖着劉協丢起衛生眼,道:“什麽快要醉倒了,你明明就自己喝得快醉了!一身酒氣,臭死了!”
“秀兒,不得無禮!”蔡琰不輕不重的瞟了杜秀兒一眼,然後起身對劉協行了一禮,道:“公子謬贊了!小女子粗淺技藝,實不得入大家法眼!倒是公子出口成章,讓小女子佩服!”
“嗐!這算什麽出口成章!背詩嘛!誰不會,要不我給你再背上一首……”劉協笑嘻嘻的說着,有些肆無忌憚的上下掃了蔡琰幾眼,又看了看杜秀兒,接着就開始背起了《洛神賦》中的那一段。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夫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内鮮。明眸善睐,靥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休閑。柔情綽态,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象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