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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倭寇非但不逃還敢前來刺探

第219章 倭寇非但不逃還敢前來刺探

頗爲素淨的堂屋裏。

于府早就準備好的飯菜被擺的滿滿當當,金銀器具,普通簡單,不飾紋路。

幾位妙齡女子,穿着整齊,肅立一旁,不媚不俗,無不顯示着其出自詩書人家。

看着這滿桌的菜,朱瞻基不由的會心一笑。

他想到了當年,剛到應天城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吃,永遠是被朱瞻基作爲人生頭等大事的。所以剛剛到了應天城的朱瞻基,就開始折騰着、指揮着廚子們,折騰出自己想要的美味。

爲此,被太子爺特别加課了一堂,甚至是擰出了真實存在的人物故事,來說明和告誡的。

衆所周知,太祖高皇帝是個格外極緻的人。

大到軍國體制,小到一飲一食,都被嚴格的制定出規矩來。

很明顯,若是按照太祖高皇帝的規矩,于家這頓飯是明顯觸犯了律法的。

國朝之餐具,公侯貴族,方可使用金制酒局,其餘一律銀制。

三至五品大員,酒具則有區分,酒注子是銀制的,就被則必須用金。六至九品,除去酒具可以用銀器,其餘一律瓷器。

至于普通百姓……

酒具用錫,餘者皆用木或瓷。

而于家這桌菜,金銀可見。

而除了這些使用的餐具,便是這桌飯,若是放在太祖高皇帝時,也勢必會被問責。

要知道,太祖高皇帝,一天裏的禦膳,也不過是早膳一菜外加一道豆腐,晚膳最多四菜一湯,一日兩餐。

當年被太子爺當做反面教材的故事,說的便是洪武十八年,蘇州知府朱有道。

這人明明知曉朝廷規制,平時也算是謹小慎微,不敢馬虎。但所謂天下父母心,朱有道自己事事恪守,但卻對膝下小兒寵愛有加,不敢有絲毫的委屈。

這朱有道的小兒大婚之時,按照朱有道的意思,自然是要大操大辦的。但是朝廷規制擺在眼前,又讓他無可奈何。

臨到頭,還是屬下幕僚建議,要他來個變通之法。在蘇州城中,明面上自家府上隻開寥寥數席,私底下卻要大操大辦,在城中各處酒家大辦宴席。

朱有道幕僚這個建議,是要将喜酒給化整爲零。

最後,這位蘇州知府朱有道,在城中定了五個酒家,各擺五桌,合共二十五桌。

本來這樣,也算是能勉強給糊弄過去了。

可誰知,好巧不巧的,有監察禦史韓宜可,領了太祖高皇帝的旨意,前往直隸等地巡查地方風氣。

朱有道倒黴了,太祖高皇帝爲了殺雞儆猴,自然是從重處罰。

至于那個禦史韓宜可?

在其他朝臣看來,這就不是一夥的!

所以,便借着一次中秋佳節,韓宜可在家中,用漆器爲餐具,而被朝廷裏的那些人給盯上,并以此彈劾。

按理說,韓宜可這個禦史,正七品的官銜,按照規制,酒具可用銀制,其餘用瓷器。而他用漆器,本來應該是被表揚,稱贊他生性節儉的。

但朝堂的規矩就是這樣。

你能用卻不用,哪怕你是節儉,那也違反了規矩。

太祖高皇帝也無奈,有心袒護,卻不好将自己定下的規矩親手打破,暫時将其革職待用。

倒是在後來,才找到了機會,将這韓宜可給下方到陝西,授予布政使一職。

于文明笑吟吟的拉着朱瞻基走到了餐桌前,看了一眼,不時掃向桌面上的太孫,老人心中有數。

他笑道:“如今陛下寬仁,老臣這些年告老在家,身子倒是越發的重了。”

朱瞻基不可否認的笑了笑,從自家老爺子登基以來,朝廷在民間一飲一食方面,規制倒是松懈了不少。

于文明這是奉承的話。

朱瞻基反客爲主,扶着于文明讓主位過去:“老先生身子好,才說明皇爺爺這些年的施政,是沒有問題的。”

想要讓出主位的于文明,在幾次掙脫不開後,隻能是喜盈盈的點着頭坐下。

……

于家的這一頓飯,從正午吃到了下午。

直到天邊曬出夕陽,于文明老先生,這才帶着剛剛結束數落自家兒子的于彥昭,從思學堂後門而出,返回于家祖屋。

吃完了飯。

衆人随着于謙,漫步在學思堂裏。

這時候的于謙,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壓根就沒有打算,爲衆人好好的介紹一下,這個他自小讀書的地方。

“被老子說,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朱瞻基幹巴巴的安慰了一句。

于謙停下腳步,仰天長歎:“我爹就差将我給沉到錢塘江裏了……”

難得看到于謙吃癟的樣子,朱瞻基笑了笑:“你爹大概是擔心,你如今人在軍中,無心讀書,會誤了來年的科考。說到底,他還是希望你能更好的。”

于謙撇撇嘴,哼哼着:“他自己不去科考,這些年沒少被祖父說道。他倒是硬扛着,就是縮在家裏不出去,如今倒是要我去考了,這算哪門子的事?”

被于謙這麽一說,朱瞻基也有些好奇。

方才席間,他見于彥昭,也是個飽讀詩書之人,就算科舉艱難,一個舉人的功名身份,也應當是能拿到的。

卻是不知,這于彥昭,爲何卻是隐居在家。

于謙微微歎息一聲,擡手指向前方,被一片郁郁蔥蔥的林木包圍着的小院:“太孫,此處便是爲您準備的歇息之處。恕屬下不能陪同……”

怕是得了于彥昭的暗示,要他偷溜回于家祖屋,接着接受作爲父親的諄諄教導。

大概也是因爲這樣,才會讓于謙一直拉着個臉。

看清方向,朱瞻基也不用于謙陪同,他點點頭:“去吧。”

……

于謙回祖屋去了。

跟随朱瞻基從松江府到杭州城的兩名錦衣衛,這時候也已經消失不見。

他們要去與暗中的錦衣衛彙合,在這學思堂内外,做好一應的防守部署。

餘下四人,走進于家安排的小院裏。

朱秀和孫安兩人,環視探查了一遍,這才回到朱瞻基面前。

“太孫,此處幾處隐蔽角落,都已查出,等到錦衣衛過來,屬下等會安排妥當。”朱秀小聲的回禀着。

朱瞻基點點頭:“接連趕路,你們也累了,都去歇息吧。”

朱秀擡頭看了眼太孫,這才點點頭,與孫安兩人到了一旁的廂房内自行歇息。

……

正屋。

如今的府邸别院營造,内在的園林雖有不同,各有特色,但屋舍的營造卻大緻相同。

朱瞻基帶着岑可走進正屋,到了裏間。

裏間是睡覺的地方。

朱瞻基脫了腳上的靴子,松開身上的長衫,解掉頭上的束發,一屁股坐在了床榻邊上。

跟随着朱瞻基走進裏間的岑可,則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少了從平望驿後的活躍,多了一些拘束和緊張。

這份緊張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連續趕路,讓朱瞻基同樣身心疲憊,他微微皺眉看着站在面前的岑可,心中想着。

大概,是在拓林村在,與齊子安等人會晤之後開始的。

如今這個時代,便是一個小小知縣,都能讓百姓見到了望而生畏,當場跪下。

就是官府裏的小吏,稍稍一抖威風,也能讓人聞風喪膽。

更不要說,朱瞻基乃是天家血脈,大明太孫。

百姓對于官府的膽怯,哪怕是到了數百年後,依舊存在。

便是左青龍右白虎的強人,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可但凡是面對官府,也會當場兩腿吓軟,兩股戰戰。

此時的岑可,大概也是這種感受。

她這一路上,還是如往常一樣,料理着朱瞻基的生活,但卻再沒有多說幾句話。

朱瞻基不由開口:“可兒……”

“太孫,婢子去爲您打水泡腳……”岑可忽的驚呼一聲,然後就悶着頭,往外跑去。

朱瞻基無奈的苦笑了一聲,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想到了其他幾個女人。

呸!

啪!

朱瞻基不由的啐了一嘴,輕輕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不多時,岑可就已經提着一桶熱水走了進來。

到了裏間,就是在朱瞻基腳邊擺好木盆,兌好溫水,自己則是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了木盆前面。

“太孫,該泡腳了……”岑可的聲音,幾乎是細不可聞。

朱瞻基嗯了一聲,看着臉頰紅撲撲的岑可,将雙腳擡起到了木盆上。

岑可抿着嘴,低着頭,伸手将朱瞻基腳上的襪子脫下,然後虛扶着兩隻腳放入水溫恰好的木盆裏。

雙腳直到腳腕,都被浸泡在溫水中,舒服的讓朱瞻基從嗓子眼裏,發出一道釋放的呻吟聲來。

而岑可則是彎着腰,緩緩的爲其搓捏着腳掌。

朱瞻基的目光,微微下垂。

該死的萬有引力,讓一切東西,在沒有依托的時候,都呈現出自由向下的勢态。

在朱瞻基的目光中,向下的自然是岑可的衣裳。

岑可的手法很好。

一股股的舒适感,從腳底傳遞到心底。

朱瞻基強忍着想要躺下睡着的沖動,輕聲道:“現在想去應天,還來得及。”

軍中就沒有帶女子的事情。

兵者,向來忌諱軍陣之上,有女人的存在。

雖然這是一個無聊的封建思想,但朱瞻基也不敢輕易打破,尤其是在如今,将要對内對外,剿滅真假倭寇的時局中。

若是讓下面的官兵知曉,他們的皇太孫總掌滅倭之事,卻還帶着一個女人進入軍營,大抵會給官兵們一個輕浮的形象,若是再由此引發軍心不穩,那就是大罪過。

至少,在徐儲秀她們那些,正在被培養成戰場救護的女子們,還沒有一個恰到好處的機會融入戰場時,軍中是不會有男女平等的。

岑可依舊在低着頭,爲朱瞻基搓捏着腳,聽到提議,默默的搖着頭。

朱瞻基接着勸說:“軍中是不能帶女子的,會緻使軍心不穩。”

“那婢子就在營外,搭一間小屋,每日在營外爲太孫準備膳食,浣洗衣裳。”岑可很是倔強的說着:“自婢子當初發下誓言,婢子便再不更改。”

女人倔強的讓人覺得格外的可愛。

朱瞻基笑着問:“那我要是率軍遠征海疆呢?”

海上可沒有地方,能讓岑可再搭什麽屋子來着。

岑可終于是倔強的擡起頭,看向朱瞻基:“婢子很能幹的,能做很多事情!”

“能幹,能幹!沒人說你不能幹!”朱瞻基連連點頭。

得到認可,岑可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她再次低下頭,繼續着方才的手藝。

而朱瞻基,終于是不知不覺的,緩緩躺倒在床榻上,昏昏入睡過去。

……

朱瞻基是從岑可的懷裏,蘇醒過來的。

因爲熱水泡腳,渾身血脈暢通,剛剛蘇醒過來的朱瞻基,隻覺得渾身舒暢不已。

他微微擡頭,不意觸動到一片柔然。

岑可似乎也是累久了,此時正斜靠在床榻邊上,合着眼小憩着。

麥芽色的肌膚,翻着點點的紅潤,修長的青絲散落在肩頸之間。

從鼻間呼出的熱流,鑽入到朱瞻基的鼻間,竟然一片香甜。

剛剛恢複過來的朱瞻基,隻覺得渾身的力量,都會于一處。

“嗯……”

一道輕盈聲響起。

岑可長長的睫毛,微微的抖動着,緩緩睜開尚還惺忪的雙眼。

“您醒了呀……”岑可臉上露出驚異,目視着正在盯着自己的朱瞻基。

朱瞻基聳動了一下腦袋,沒有說話。

然而,這番動作,卻是讓岑可紅潤的臉頰,平添的更加紅潤起來。

屋外,已是夜色,屋内借着廊下燃起的燈光,顯得并不那麽黑暗。

氣氛變得有些奇妙。

岑可眉頭微微一皺,就要抽動腿腳。

夜風,從窗台間的縫隙,頑皮的鑽了進來。

風聲漸漸的大了一些。

忽的,岑可眼底閃過一道亮光,恢複清醒。

她猛的一推已經快埋進她懷裏的朱瞻基。

而在屋外,則已經是傳來了朱秀的聲音。

“太孫,有異!”

而孫安的聲音,則是顯然更加的焦急:“太孫,有探子!”

說着話,哐當一聲,孫安就已經是撞開了屋門。

逐漸孫安和朱秀兩人,手中已經是提着刀,沖了進來。

兩人面色焦急,直接沖進了裏間。

岑可又驚呼了一聲,趕忙翻身躲到床榻裏面,掀起被褥将自己遮掩住。

朱瞻基面色如墨,沉聲詢問:“何事?”

朱秀一看屋内的情形,不由一個激靈,拉着孫安趕忙将手中握着刀插回刀鞘之中。

“方才屋外牆角處,有探子露出馬腳!”

朱瞻基目光一沉,立馬起身,沖到裏間後面的窗台前,猛的将窗戶推開,擡頭張望到外面。

朱秀和孫安兩人,從是跟了過來,伸出手指向牆角。

地面上平坦無異,唯有在牆根出,留着半張腳印。

“是倭人……”

不知什麽時候,系好衣裳的岑可,站在朱瞻基後面,目光帶着憂慮的盯着牆跟上的腳印,緊張開口:“那紋路,隻有倭人會有……”

朱瞻基聞聲再次看過去。

牆根處的腳印紋路,卻非大明樣式。

“宵小倭寇,聞我大明征伐,竟然未曾躲避,還膽敢前來刺探消息!”

朱瞻基咬牙切齒,怒罵一聲。

當即,他就奪過朱秀手中的刀,翻身而出。

朱秀、孫安兩人,眼看太孫竟然是要親自追兇,慌忙之中也翻出屋子。

“太孫,追查此等倭寇,交由我等和錦衣衛即可!”朱秀拉住朱瞻基,出聲勸阻。

朱瞻基回頭瞪向朱秀:“本宮總掌滅倭,此刻倭寇前來刺探,奇恥大辱,宵小之徒,安敢狂妄,若不手刃賊子,我大明國威何在!若要那賊子逃走,傳回我等在此消息,則地方明奸必有防備!不可不盡數追查擊殺!”

說完,朱瞻基已經是提腳踩在院牆中部,一躍而起,翻身跳過院牆。

身爲國本之本,竟然還如此沖動!

朱秀和孫安兩人,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太孫,無不咬牙切齒,憤憤不已。

然而,最後卻還是無可奈何。

兩人隻對視一眼,同時動身,翻過院牆。

窗台後,隻留下岑可一人,目視着三個男人,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她眉目之間,數度變換。

最終長歎一息。

月光下,一道身影緩緩消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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