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小隊的一年多“高原雪地戰的試探性訓練”被列入保密級别最高一級的“絕密”,三十年之内,将不會有人知道“阿薩姆事件”的真實面目……
錦衣夜行啊!
但國家絕不會虧待功臣:
鑒于李奎勇、鍾躍民、張海洋、甯偉在“高原雪地戰的試探性訓練”中,做出了重大貢獻,皆被授予一等功。
曹雲清也受了嘉獎,在整個事件中,他“體現”出了極爲敏銳的戰略洞察力和預見性,顯然一個軍已經不足以施展他的才華了,大佬們認爲适當的時候,可以給他“挪一挪”。
吳滿囤一定要傾家蕩産給哥幾個接風洗塵,四人喝得酩酊大醉,結果這帳是甯偉悄悄結的。
一回來,甯偉就調任二班班長了。
據說他的就職演說是這樣的:
“大家都知道了吧?從今天起我就是二班班長了,各位有沒有不服氣的?誰要是不服氣就站出來,和我拳腳上過過招兒,我要是輸了這個班長你當。要是你輸了就老老實實當戰士,别乍刺兒。怎麽着,有不服的沒有?”
甯偉失蹤一年多,二班戰士哪知道他的厲害,再說一個新兵蛋子出了趟任務,混了個一等功回來,就空降班長了,誰服氣啊?
當時就有好幾個老兵跳出來挑戰,可把甯偉樂壞了,拉到操場裏不到三分鍾,地上就躺了一地人。
“哎呦,哎呦”的舉起雙手、雙腳全力擁護甯班長上任!
新官上任,自然要請客吃飯啦!
再說,吳滿囤哪有錢啊?
歲月靜好,光陰如梭。
在親曆了殘酷的戰争之後,四個人對“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理解更上一層樓,帶動整個連隊瘋狂訓練,沒過三個月偵察營“四大惡人”的名号就傳了出來……
這一天,偵察營一連全連在操場上列隊集結,營教導員要宣布被選入軍教導隊學習人員的名單。
從1966年以後,全軍幾乎所有的軍事院校都停辦了,軍官的選拔全部出自現役中的老兵。
各軍、師級,甚至團一級單位都成立了幹部教導隊,這相當于變相的軍官學校,被選中的老兵在教導隊裏受到幾個月或一年的速成軍官培訓,然後再作爲軍官回到本部隊帶兵。
這麽短的時間速成一個軍官,這在中國曆史上并非沒有先例,當年聞名遐迩的黃埔軍校,不也是個速成班嗎?
這并不妨礙它培養了大批名将,僅第一期六百名學員中就出了三百多名将軍,他們從入學到畢業用了不到十個月。
李奎勇、鍾躍民、張海洋、甯偉和吳滿囤五人是闆上釘釘的,他們五個班目前是全營模範,考核成績遙遙領先,提幹勢在必行,教導員之前已經分别找他們談話了。
鍾躍民得知自己将提幹的消息時,還猶豫了幾天,他根本沒打算在部隊長幹,要按他的想法,什麽事都是玩一把即可,既然已經當了幾年兵,那麽就該換一種玩法了,老玩一種遊戲多沒意思?
别人都在吃雞,就你一個人打紅警?
要是提了幹,你就身不由己了,不在部隊幹個十年八年就别想走。有種老掉牙的說法,叫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鍾躍民認爲這純屬扯淡,不過是種俗人的想法,就象人人都想發财一樣,事實上發财的人永遠是少數,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活法,關鍵在于自己的感覺,他從來也不認爲當元帥這種活法有什麽值得羨慕的。
現在鍾躍民已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如果選擇再在軍隊幹個十年八年,非要了他的老命,就沖這三個月每天例行的五公裏越野,他就有點兒煩了,這意味着他還要再跑十年八年,等你跑不動了再讓你轉業,到那時他還有心思再玩别的麽?
張海洋是沒得選,他父親來信告訴他:
這輩子不要想幹别的,這身軍裝你就穿到死吧,張家的後代除了當兵,什麽也不能幹,什麽時候你穿上了軍官制服你随時可以回家,不然就别再踏進這個家門……
還有吳滿囤,他肩負着一家人的口糧,且等着升職加薪,給家裏蓋所大房子呢,這是一線曙光。
甯偉就更沒得選了,他覺得這輩子除了當兵,可能啥都幹不了。
幾個人準備勸勸鍾躍民,公布完提幹名單的那天晚上,在熄燈号吹響之前,鍾躍民被張海洋叫到操場上的雙杠前,從當新兵時起,這裏就是他們一夥人聚會的地方。
鍾躍民問道:
“你叫我到這兒幹嗎?”
張海洋說:
“這是滿囤的意思,他要請客。”
“這小子平時一分錢都想碾成末兒花,不想過啦?”
“我也這麽說,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别,不就是提幹嗎?你家窮成那樣,充他媽什麽大頭?結果這小子跟我急了,居然敢和我瞪眼,說你要不去就滾蛋,以後少理我,我艹,這要放在剛入伍那會兒,我非打丫一滿地找牙不行。”
李奎勇和甯偉也先後趕到,最後吳滿囤抱着一包東西匆匆趕來,他蹲下身,把包裏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罐頭,香煙,還有兩瓶白酒。
大家默默地看着他開罐頭。
滿囤打開罐頭,又打開酒瓶斟滿五個杯子:
“還站着幹嗎?坐下喝酒啊?”
四個人默默地坐下。
滿囤舉起杯子鄭重地說:
“都端起來,幹了。”
五人把酒一飲而盡。
滿囤又重新斟滿:
“再幹。”
五人連幹三杯酒。
滿囤突然變得很激動:
“各位兄弟不是外人,别笑話哥哥……”
他突然朝一個方向跪下,連連嗑了三個頭便聲淚俱下:
“爹、娘,兒子給您二老嗑頭啦,兒子沒給爹娘丢臉,兒子在部隊提幹啦,咱們家有盼頭啦,俺能養家了呀……”
滿囤嚎啕大哭起來,多年的委屈和壓抑在一霎間都釋放出來。
鍾躍民抱着滿囤的肩膀勸道:
“滿屯,以後就好了,排級工資五十二塊,你能養家了,這是好事呀,你該高興,弟兄們也爲你高興呀!”
滿囤擦着眼淚哽咽道:
“各位兄弟,照理說,和你們認兄弟,俺是高攀了,你們夠意思,從沒嫌棄俺,這幾年你們連件新軍裝都沒穿過,全寄給俺家了,俺一個窮小子,真拖累弟兄們了,俺代表全家給你們磕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