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會兒,鍾躍民歎道:
“奎勇,你怎麽像個特務,什麽都知道?”
李奎勇渾不在意的說:
“這有什麽,哥們兒先知先覺!”
鄭桐懶洋洋的躺下來,翹着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百無聊賴的說:
“據我觀察,這幾個妞瞅誰都不順眼,也就跟奎勇近乎點兒,哥幾個,她們是不是還琢磨奎勇呢?”
鍾躍民略感意外:
“鄭桐,是不是你工作不到位?”
鄭桐委屈的說:
“拉倒吧,來這第二天我就跟她們說啦,咱們奎勇已經訂了婚,就要做将軍府的乘龍快婿了,可她們不在乎啊,還一天天都往上粘……”
李奎勇笑道:
“踏馬的,你們下手倒是夠快!”
鄭桐推心置腹地說:
“哥們兒,我沒你那麽好高骛遠,你的心思不在這兒,早晚得飛了,我家情況不一樣,我爹恐怕起不來了,我得老老實實在這兒務農,咱村知青不是狼多肉少麽?我得早下手,踏踏實實地從眼前做起,動手晚了連湯都喝不上啦。”
李奎勇大笑道:
“你瞄上誰了?”
鄭桐坐起來,認真的說:
“不瞞你說,哥們兒有自知之明,秦嶺那妞歸躍民啦,蔣碧雲是我的首選目标,可現在形勢很嚴峻,她的注意力在你身上。我算明白了,隻要你小子在這兒,我就沒戲,實話告訴你,哥們兒現在謀殺你的心都有!”
李奎勇笑道:
“别别别,等哥們兒把養殖場做起來,就找機會去城裏放電影了,爲這點兒事不值當,千萬别這樣……”
大夥兒都壞笑起來。
隔壁窯洞裏,三個女生默默的看着彼此。
過了一會兒,秦嶺打破沉默,望着小臉紅撲撲都王虹,笑嘻嘻的說:
“王虹,你還說奎勇看都不看你一眼呢,我看他最上心的就是你了,剛剛在窗外聽到那句——尤其是王虹,你們誰敢把她睡了,老子活劁了他……聽得我心都酥了……”
王虹正紅着眼睛發呆呢,聽秦嶺這麽說,便幽幽歎了口氣。
摸着滾燙的面頰,癡癡的說:
“可我配不上他呀,别說周曉白了,跟你們倆比,我也跟個丫鬟似的,我覺得他就是可憐我……”
蔣碧雲咬着下唇,皺眉道:
“王虹,你可真殘忍,這話你要不挑破了,我還有一絲絲幻想,他哪隻是可憐你,他把我也可憐了……”
說着便鑽進了被窩,還把頭蒙了起來,痛苦的打了個滾,氣急敗壞的嚷嚷道:
“爲什麽不能早點兒遇上他呢?”
秦嶺笑道:
“現在也不遲啊,他又沒結婚,不過是有個女朋友罷了,這窮鄉僻壤的,這麽寂寞的日子,嘿嘿……”
蔣碧雲拉下被子,警惕的看着她:
“秦嶺,你真要挖牆腳啊?奎勇看得太準了,你還真是個女流氓!”
秦嶺斜眼嗔道:
“去去去,你才是女流氓,我這叫放蕩不羁愛自由!奎勇真是我的知音啊,我已經按捺不住了……”
王虹還在那自怨自艾,忽然問道:
“你們說,奎勇咋知道的?”
蔣碧雲道:
“知道什麽?”
王虹盯着蠟燭的小火苗,下巴擱在膝蓋上,悶悶的說:
“自從到這兒以來,奎勇跟咱們幾個話都不肯多說兩句,可他是怎麽知道我們的家事,又怎麽猜出來咱們的心思?我和碧雲還好說,說秦嶺那番話真是透徹極了,就像是他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蔣碧雲道: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奎勇是全國标兵,他想知道什麽,知青辦還不得全力配合着?不過,他說的那番話,還真是驚世駭俗,秦嶺你真是那樣的?”
秦嶺笑嘻嘻的說:
“我當然是這樣的人了,有些人啊,就算是初見面,也跟前世約好的一樣,一個眼神,就什麽都懂了。要不然,我怎麽說他是知音呢?”
蔣碧雲以手扶額,歎息道:
“完了,完了。我看李奎勇這次是弄巧成拙了,他倒是想禍水東引呢,可壓根兒引不動你這妮子,那鍾躍民你是完全瞧不上吧?”
秦嶺點點頭:
“要是李奎勇不在,鍾躍民倒也不錯,可跟奎勇一比,他就像個繡花枕頭……”
聽她說到這,王虹忽然“噗”的一聲吹滅了蠟燭。
鑽到被窩裏,憂郁的嘟囔道:
“無論怎樣,李奎勇都是我得不到的男人喽……”
第二天一早,鍾躍民等六人照例去要飯。
李奎勇在兩個暖棚裏忙活,打掃衛生,補充飼料和清水,又觀察了一陣老母豬的發情狀況。
據常貴說,這頭老母豬已經很久沒發情了。
原因是有一次這頭老母豬生崽,正趕上赤腳醫生常發剛剛上崗,就真事兒似的背着藥箱趕去了。
當時母豬已經生完了豬崽正在休息,常發愣說怕母豬感染,硬是用碘酒對付母豬的屁股,之後還意猶未盡,臨走又用紅汞藥水把母豬的屁股染得紅豔豔的,母豬沒命地嚎叫起來,村民們都以爲是在殺豬……
從那以後,這母豬就不會發情了!
好在李奎勇對此非常精通,經過半個月的調養,這頭老母豬逐漸恢複了正常,如今已經有發情的端倪了。
李奎勇琢磨着,是不是該給它找個對象了?
出了養殖棚,進窯洞洗刷一番,又換了套幹淨衣裳出來,養殖歸養殖,還是得把自個兒捯饬清爽了,要不那股子味兒李奎勇自己也受不了……
正要去打水呢,扁擔和水桶卻不見了。
李奎勇去隔壁看了一眼,見蔣碧雲和王虹正在做窩頭呢,唯獨秦嶺不在,問了一句:
“秦嶺呢?”
蔣碧雲笑道:
“不是去找你了麽,你們沒碰上?”
李奎勇一愣,叫了聲“不好”,撒腿就往村口的井台跑!
這地方屬于幹旱區,自古以來就缺水,外人一看井台上的辘轳就明白了,那提水的井繩足有百十米長,井水的水位随着季節的變化有規律地升降,水位最低時距地面将近一百米,水位高時也有四五十米深。
所以,打水不僅是個力氣活,還是個危險工種。
别說女生了,就鄭桐那身闆兒,第一次打水時都差點兒被轱辘把打進井裏!
這會兒,秦嶺和扁擔水桶同時失蹤——
可别掉井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