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常貴呆住,李奎勇皮笑肉不笑的說:
“支書啊,忘了跟你說,來之前我又上了次電視,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我李奎勇在石川村插隊呢!今兒一早我就派人去縣裏了,但我估摸着,這事兒恐怕得捅到省裏去。現在趁派出所的人還沒來,你有什麽後事要交待?你得快點兒說,看在這頓飯的面子上,我可以替你照顧一下家裏……”
聽到這話,常貴吓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他結結巴巴地哀求道:
“奎勇啊,我……我是扣了你們的口糧,是……是扣得狠了些,可咱村不是窮嘛,鄉親們餓怕啦……”
李奎勇不爲所動:
“我看不是鄉親們餓怕了,而是你這一家欲壑難填。常貴,國家都解放幾十年了,怎麽還有你這種惡霸地主?按你這罪過,不槍斃也是無期徒刑,别說啦,你快準備準備吧,下輩子可得好好活人……”
常貴抹了一把淚,懇求道:
“大侄子,叔兒錯啦,可……我還有六個娃沒拉扯大呢,我可不敢死啊,你就饒了我吧?”
李奎勇哼了一聲:
“得了吧,這會兒又成我叔兒了,天下有這種黑心的叔兒麽?”
常貴鼻涕一把淚一把:
“大侄子,饒了叔兒這條狗命麽。”
李奎勇笑了笑,說道:
“常支書,知道我今天爲什麽一個人來了麽?我是給了你最後一次機會,今兒進城去的知青們并不會告發你,但不代表明兒不去,這一切還要看你的表現……”
常貴象抓到了救命稻草:
“大侄子、大侄子,叔兒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以後再也不敢啦,今天你說怎麽辦,咱就怎麽辦!”
李奎勇冷冷的說:
“行,那咱就走着瞧。話跟你說明白了,我李奎勇還不怕你來陰的,哥們兒最喜歡跟壞人鬥了,這一路從北京打到陝北,手正癢癢呢,你要不要試試?”
常貴躬着腰,哀聲道:
“奎勇,叔兒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這就把安家費和剩下的口糧都給你,你高擡貴手,放叔兒一馬行不行?”
李奎勇又問:
“常支書,要是以後我還需要點什麽,咋辦?”
常貴滿口答應:
“全給,全給!”
李奎勇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常支書啊,以後可要好好做人哩……”
夕陽西下,鍾躍民他們六個要飯的男生回來了。
早上出發的時候,李奎勇讓蔣碧雲她們給這六個牲口貼了足夠多的餅子,肚子不餓,再加上哥幾個都知道這要來的東西是要喂豬的。
所以這飯要的,壓根兒沒什麽心理壓力!
他們隻當是出去冬遊了,倒也沒鬧事,在縣城的街上又是表演節目,又是口花花良家婦女,出盡了洋相,也窮開了心。
而且,收獲不錯!
負責分揀的女生們發現,其實大多數東西都能吃:
面包、饅頭、窩頭、餅子……
看來縣城裏的淳樸百姓對這群寒冬臘月來要飯的知青,還是比較慷慨的,這比給普通乞丐的東西好多了!
她們細心的把東西儲藏起來,準備給這些“功臣”做點兒好的,但被李奎勇勸阻了。
他神秘的說:
“不忙,你們熬點兒粥就行,待會兒自有好吃的送上門來……”
晚飯時分,好吃的果然來了。
常貴和村裏的會計張金鎖帶着幾個壯漢來了。
他們扛着知青們被克扣的另一半口糧,陪着笑臉給放進窯洞裏。
知青們都冷着臉一言不發,昨晚得知口糧被常貴私下截留時,他們都氣炸了,要不是李奎勇攔着,他們就準備夜襲了,哪還能讓這老混蛋蹦跶到現在?
常貴拎着一大包肉,還有兩瓶酒。
在李奎勇眼前晃悠了好一陣子,但見他滿臉的陰沉,愣是沒敢開口。
李奎勇生氣是有原因的——
放下口糧之後,會計張金鎖把十個知青的安家費悄悄塞進他懷裏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足足2300元!
算上通貨膨脹,在21世紀這可是十幾萬的巨款了,這時候還沒有百元人民币,李奎勇懷裏整整揣了230張十元人民币,氣的他頭發都要立起來了!
國家,真的沒虧待知青啊!
不僅每人有230元的安家費,每月還有5元生活費,要是再算上給他們發放的口糧,要活下去真的不難……
可這前提是:
這些錢不會被截留!
常貴這個王八蛋,之前李奎勇還挺心疼他的,畢竟有六個孩子要養活,而且面朝黃土背朝天,真的不容易。
誰知道,這驢R的,居然敢貪污2300元?
這麽一筆巨款,居然隻換了兩間走風漏氣的無主破窯洞,就算放在五十年以後,也沒有這麽黑心的民宿吧?
跟這筆錢一比,截留的那一半口糧還真不算什麽!
過了半晌,李奎勇眯着眼睛說:
“常貴,算你狠!”
見他開了口,常貴立即堆起了谄媚的褶子:
“奎勇,叔兒真的錯了。這些酒肉算是賠罪的,以後你們要是有啥需要,盡管開口,叔兒絕不能說半個不字!”
李奎勇冷冷的看着他:
“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五十隻母雞,十隻公雞。”
常貴的臉垮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說:
“奎勇,這量是不是大了些?這麽一來,叔兒也不好張羅啊,全村的雞都要被你們吃了……”
李奎勇哼了一聲:
“誰說要吃雞了?我要替你們養半個月,完了全須全尾的給你送回去,昨兒我就說了,我以前是農技中心的,養雞、養豬什麽的,我比你們在行!”
常貴松了口氣,立即答應下來:
“行行行,這事兒好辦。三天後,叔兒一定把雞送過來!”
說罷,放下酒肉,就準備開溜。
李奎勇也沒留人,在他身後陰恻恻的笑道:
“常支書,今兒你算是銷了贓了。不過,你放心,我李奎勇想要弄一個人,其實是不需要證據的,想必兩年前的事兒你也聽說了,我再給你提個醒,别給我整什麽花花腸子!”
常貴轉過身,一臉的惶恐。
李奎勇走上前去,摁着他的肩膀說道:
“我這個人,非常記仇。常支書,你要是想安安穩穩活到我李奎勇返城的那一天,就别惹我。将來你會明白,能順順當當熬到那一天,已經是你的幸運了,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