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桐還在猶豫,袁軍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李奎勇一條道走到黑了。
這甜頭不嘗則以,一嘗就根本停不下來……
就在一旁勸鄭桐:
“行啦,你就别在這假正經了,你看連全國标兵李奎勇都走上了劫富濟貧的路子,咱哥幾個還猶豫個什麽勁兒,能不緊緊跟上?”
鄭桐也樂了,擺擺手:
“去去去,誰踏馬假正經了?”
三人一人揣了一沓錢,頓時感覺必須要橫着走了,于是——
勾肩搭背進了對面的食品店!
四下裏看了一圈,鄭桐見袁軍探頭探腦地向冷飲櫃台裏張望,便擔憂的說:
“袁軍,我看你是有病了,大冬天的怎麽想起吃冰激淩來啦?你是想拉稀還是怎麽着?”
袁軍大大咧咧地說:
“我踏馬樂意,大爺我有錢,怎麽啦?今天想吃冰激淩,就得吃個夠。今天的事今天辦,也許到明天我還改戲了,改吃鐵蠶豆了,也整它一麻袋……”
瞄了幾眼,又轉身出了門。
鄭桐看着李奎勇,不以爲然的說:
“我看這孫子就是錢燒的,剛賣了點兒東西,手裏有了點兒錢,就找不着北了。”
李奎勇笑道:
“就讓他花呗,等花完,沒錢吃飯了,我這再給他。這大半年也夠他受得了,别把孩子窮瘋了!”
不一會兒,袁軍拎着一個白鐵皮做的水桶回來。
商店的售貨員盯着他們有一會兒了,見他們不買東西,又不走,便陰沉着臉走過來問:
“你們買什麽?”
袁軍一副财大氣粗的口吻:
“我們買冰激淩。”
售貨員打開冰櫃問:
“要幾盒?”
袁軍嚣張的說:
“你總共有多少吧?”
售貨員愈發笃定這群小流氓是來尋開心的了,态度也就不怎麽樣,他翻了袁軍一眼,生硬地說:
“我有多少不關你的事,我隻問你要幾盒?”
袁軍傲慢地說:
“當然關我的事,我怕你這裏沒這麽多貨。”
售貨員睜大眼睛打量着袁軍:
“那你就說出來聽聽,你打算要多少?”
鄭桐把水桶放在櫃台上:
“這個桶能裝多少我們就要多少。”
售貨員驚愕地愣了一會兒,轉身将冰櫃裏成紙箱的冰激淩搬到櫃台上,也不問他們到底有錢沒錢。
沒錢最好,直接送派出所去,反正看着也夠礙眼的了!
李奎勇啞然失笑,這還真是小孩子脾氣!
袁軍和鄭桐耐心地用木匙将冰激淩刮進水桶,過了一會兒,商店的售貨員們都驚訝地圍在一邊看熱鬧。
兩人旁若無人地工作着,邊幹邊往嘴裏放,涼得直哈氣,還一個勁兒的招呼李奎勇。
李奎勇看得牙疼,沒敢跟着吃。
但爲了加快進度,也加入到了刮冰激淩的行列,他們旁邊已堆起一堆空冰激淩盒了,水桶裏的冰激淩剛剛蓋滿桶底……
這種好事,自然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袁軍拎着桶去了鍾躍民家,李奎勇和鄭桐分别去接周曉白和羅芸,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客廳裏卻很安靜。
原來哥倆早就一人端了一個大碗吃上了,見他們進來,袁軍拿起勺子,一人給挖了一大碗塞過去。
周曉白和羅芸還算文雅,撚着小木勺,一點一點的嘬,另外三人則隻能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了,都不說話,抓着勺子把冰激淩大勺大勺的往嘴裏舀……
看着他們的吃相,李奎勇牙都倒了,吃了幾口就放下碗看着。
大約有半小時沒人說話,期間周曉白和羅芸已經先後放下了沒吃完的冰激淩碗,捂着腮幫子,就看着哥仨樂的不行。
鍾躍民邊吃邊揉肚子,鄭桐不住地打嗝兒,吃着吃着突然渾身哆嗦起來,他抓過鍾躍民的軍大衣披上。
這時袁軍突然放下碗,捂着肚子竄進了廁所。
鍾躍民等人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鄭桐笑道:
“這小子真是舍命不舍财,吃得直拉稀,還舍不得放下碗,生怕吃虧。”
鍾躍民向廁所高喊:
“袁軍,别再吃了,身子骨要緊,想開點兒。”
鄭桐苦口婆心地說:
“袁軍,你就聽哥幾個一句勸吧,實在撐不住就别硬撐了,肚子可是自己的,算我們大家求你啦。”
袁軍在廁所裏喊:
“不行,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要革命到底,想想紅軍兩萬五,爬雪山過草地,我這點兒困難算什麽?躍民,桶裏還有多少?”
鍾躍民看看水桶:
“還有小半桶呢。”
袁軍喊:
“别忙,哥幾個歇口氣,一會兒接着練。”
鍾躍民搖搖頭:
“這孫子,真不要命啦?”
鄭桐不失時機地埋汰他:
“典型的小農意識,和他爹一樣。”
袁軍在廁所裏喊:
“鄭桐,你丫再說我爸我跟你急啊。”
鍾躍民悲天憫人地說:
“你就别招他了,夠痛苦的了,袁軍那模樣看着都讓人心酸。”
衆人大笑。
袁軍系好皮帶,揉着肚子走進客廳:
“真踏馬痛快,今兒可把一輩子的冰激淩都吃了,從此我再不吃這東西了,以後要是有人請我吃冰激淩,我就告訴他,對不起,哥們兒吃傷了!”
鄭桐擔心地望着袁軍:
“你沒事吧?”
袁軍梗着脖子說:
“沒事,就是出汗多了點兒。”
鍾躍民似乎很同情地問:
“你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袁軍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真發燒倒好了,我出的是冷汗,這會兒怎麽覺得胃裏都凍成塊兒啦?”
鍾躍民又滿滿盛了一碗:
“這感覺就對了,這會兒你要是覺得肚子裏象火盆兒似的,不就麻煩了嗎?來來來,再來一碗。”
袁軍開始發毛了,告饒道:
“别别别,讓哥們兒歇口氣,真有點兒扛不住啦。”
大家七嘴八舌,很熱情地勸道:
“你千萬别客氣,再來一碗,我們還有呢。”
“你不用考慮我們,哥幾個少吃點兒沒關系。”
“袁軍,你千萬要再堅持一下,隻當是爬雪山呢。”
“哥幾個,這小子死活不吃了?怎麽辦?”
“不吃哪成?灌丫的……”
鍾躍民和鄭桐端着碗撲上去,一人把袁軍按在沙發上,另一人捏着鼻子愣灌……
客廳裏傳來袁軍的讨饒聲:
“哥們兒,哥們兒,高擡貴手,饒哥們兒一命!哎喲,鄭桐,我艹你大爺!你丫輕點兒,嗆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