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洋一開始還抵死不認,後來見勢不妙,似乎有牢底坐穿的兆頭,這才把父輩的金字招牌搬出來,白白耽誤了一下午,給折騰到這個點兒了才放出來。
想起來就憋屈,那群王八蛋倒是跑得快!
還有周曉白那個沒良心的虎妞,就知道跟着跑,也不知道留下來做個證!
要不然,他們這應該算見義勇爲……
正這麽想着,忽然感覺路邊有人在看,一扭頭就見中午那個身手不凡的魁梧青年靠着棵樹,站在路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卧槽!
張海洋整個人都繃緊了,迅速刹住車,從車把子上扯下彈簧鎖。
就這還有些心虛,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這人他幹不過!
李奎勇走上前來,張海洋舉起了彈簧鎖,語氣生硬的說:
“你,你想幹什麽?”
李奎勇還在步步逼近,目光灼灼:
“張海洋,我是李奎勇。咱們這也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怎麽樣?”
張海洋倒吸一口冷氣,怪不得這麽能打,原來是李奎勇!
李援朝那事兒他沒有摻和,但這事兒傳的沸沸揚揚,整個北京城都轟動了。
事情的經過他倒是清楚:
據說當時在大院的人牆外面,李奎勇單槍匹馬一個人獨面二三百号高幹子弟,還沖殺進去,站在吉普車頂發表了一場震古爍今的演講,愣是把他們标榜的“血統論”打進了地獄。
直接把這場行動定性成——
軍閥複辟!
這篇演講稿,現在都還在報紙上反複刊印,簡直是他們這些高幹子弟的噩夢……
遙想當年,他們這個圈子多牛逼啊?
想打誰打誰,想抓誰抓誰,那些貧民子弟多看他們一眼,都會被打斷腿扔出去!
可現在呢?
人家梗着脖子就上來了,你還不敢唧唧歪歪,否則一頂複辟的帽子就扔了出來,打斷腿都是輕的……
這還是文的,後來李援朝等人被他激怒了,就派出一支三十人的敢死隊,身背綁滿釘子的二踢腳,準備往搭人牆的戰士頭上扔,炸開人牆往裏面沖!
這時候,李奎勇出手了!
一打三十毫發無損,還把他們給繳械了……
這哪還是人類?
根本就是就是霸王在世啊!
想起這一樁往事,張海洋就有些英雄氣短。
可害怕歸害怕,他也不能慫,骨子裏還是很硬氣的。
“道不同,不相爲謀。李奎勇,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你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人。我打不過你,可你也别想讓我服軟!”
李奎勇看着他,淡淡的道:
“張海洋,今兒咱們把這事兒說開了,這朋友交不交在你。說實話,我也沒那興趣熱臉貼冷屁股!”
張海洋收起彈簧鎖,冷冷的道:
“你說!”
李奎勇笑道:
“你跟周曉白一個大院兒的吧?巧了,她正好是我媳婦兒,你的名字也是她告訴我的。今兒這件事是我魯莽了,以爲你們一大群人在欺負她呢,後來才知道真相……”
張海洋皺眉道:
“周曉白是你媳婦兒,不可能吧?”
李奎勇正色道:
“待會兒你回去問她不就知道了,現在還不是。不過,也快了,周副司令和陳亦君女士已經首肯了。”
聽到他說出來周曉白媽媽的名字,張海洋就有點相信了。
而且那會兒李奎勇逃跑的時候,他看得分明,這小子是拉着周曉白一起跑的,要沒這層關系,那個高傲的虎妞會讓他牽手?
憋了半天,蹦出來一句話:
“你踏馬真牛逼!”
李奎勇笑道:
“要不怎麽說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呢,你們那會兒也以爲她被人欺負了吧,上去見義勇爲是不是?哥們兒承你的情,擇日不如撞日,這就請你喝一杯,算是賠罪怎麽樣?”
張海洋有些躊躇,人李奎勇又不是打不過他,還能屈尊就卑的在這好話說盡,他再矯情,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可要真跟他交朋友,李援朝那邊知道了,又很尴尬。
李奎勇道:
“我跟李援朝的恩怨,想必你也聽說了。這麽跟你說吧,我樂意跟你結交,完全是看周曉白的面子。将來我跟李援朝有什麽,你可以站在他那邊,隻當我跟你不認識,我不拿這情義捆綁你。再說我李奎勇也用不着這麽做,是不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海洋還能怎樣?
張海洋這人其實不錯,講義氣而且有些能耐,跟鍾躍民他們是一個秉性,屬于能爲朋友兩肋插刀的那種人。
李奎勇琢磨着以後參了軍說不準就是戰友了,盡早把這疙瘩解開,免得到時候尴尬,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
要不然,他費這口舌幹嘛?
順道買了一箱燒刀子,五斤肘子,五斤豬頭肉,放在張海洋自行車上,帶着他往鍾躍民家走去。
張海洋看了一眼那箱燒刀子,偷偷咽了口唾沫。
這混蛋,是想喝死我啊?
那邊鍾躍民正跟袁軍、鄭桐三人讨論羅芸呢,他已經宣布退出了競争,這妞兒他真看不上。
可另外倆人還在那鬥嘴,掙得面紅耳赤。
袁軍和鄭桐是一對活冤家,兩人從上小學起就在一個班,多年來兩人的關系始終保持在打打合合的狀态,常常是一句話不合,雙方就各自抄家夥準備單練。
每次都是正要玩命時被同伴們拉開,正因爲翻臉成了家常便飯,所以兩人倒從不記仇,往往是勸架的人還沒緩過勁來,這兩位已經又勾肩搭背地稱兄道弟起來。
所以這會兒吵得兇,鍾躍民也不擔心。
還時不時的燒一把火,慫恿他們拿起家夥招呼,分明是打架的事兒,瞎吵吵什麽呀?
忽然門被推開,見李奎勇抱着一箱酒去而複返。
仨人正要打招呼呢,他背後又閃進來一個人,拎着兩袋肉。
定睛一看,這不正是中午那孫子嗎?
仨人下意識的就要抄家夥開幹,李奎勇連忙放下酒箱子,張開雙臂護在張海洋前面,說道:
“你們仨先住手,中午那是一場誤會,這位是張海洋,跟曉白一個院兒,誤以爲躍民在那欺負她呢,這才動了手。”
聽到這話,仨人面色放緩。
依次放下了手中的椅子、菜刀和煙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