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思來想去,最後做出了決定,對張飛既往不咎,畢竟朱然已經成爲了一個死人了,而且關羽陣亡、張飛戰敗,加上淩操、譚雄、潘璋故意延誤了戰機,都是朱然一手搞出來的後果,這個罪名,必須要有人來承擔,而朱然難辭其咎。
既然朱然都已經死了,再追究什麽責任,都是枉然。
于是,孫權便當着向朗、彭脫的面,緩緩的說道:“朱然是我的部下大将,即便是犯了什麽錯誤,也應該由我來下令進行處決,其他人若是擅自殺害,與謀反無疑。不過此事既然事出有因,又是朱然自己犯錯在先,張飛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朱然,也是情有可原。我一向秉公處理,就張飛殺了朱然的一事,我特赦張飛無罪。即便是把朱然給帶回來了,我還是會殺了他的。張飛替我代勞,也省去了我些許麻煩。”
向朗聽孫權這麽一說,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拱手道:“孫将軍聖明!”
孫權道:“聖明倒是不敢當,而且我也不配擁有聖明這二字。如果我真的是聖明的話,當初我派人去荊州請先生到江東來做官,先生爲何要拒絕?而現在,我雖然和先生在此見面,但是先生卻是張飛派來的使者,先生甘願爲張飛奔走,莫不是我孫權還不如他張飛?”
向朗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孫權這是話裏有話,似乎在追究當初他拒絕孫權的征召的事情。向朗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苦相的對孫權說道:“孫将軍,實不相瞞,張飛不過是一介匹夫,向某一向熟讀聖賢書,又怎麽會甘願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呢。隻是,向某也是逼不得已而爲之啊。那張飛挾持了我的家人,以我全家一十三口的性命想要挾。逼我就範。如果我不去給張飛做事,張飛就會殺了我的全家,讓我痛不欲生的活在這個世上,我不得已。這才屈身在張飛的手下做事。”
孫權聽後,驚訝的“哦”了一聲,一雙炙熱的雙眸正在不斷的打量着向朗,似乎對向朗的話并不太相信,可卻又找不出什麽破綻。他斜視了彭脫一眼,一個簡單的眼神交彙,仿佛在問彭脫他說的是真的嗎。
彭脫似乎會意了一般,沖孫權輕輕點了點頭,這才打消了孫權的顧慮。
“原來向先生是被張飛用刀架在脖子上了啊,這個張飛簡直是太胡來了。向先生。我一向敬重您的名聲,也十分欣賞您的能力,如今江東正需要您這樣的人才,不如你這次就留在南昌吧,在我身邊。幫我出謀劃策,如何?”孫權道。
向朗拱手道:“多謝孫将軍好意,将軍帳下人才濟濟,我向朗不過是山野村夫而已,不值得将軍如此推崇。而且我的家人都在張飛的手中,如果我不回去的話,張飛隻怕會爲難我的家人……”
“他敢!隻要我一句話。就能讓張飛乖乖的将你的家人送過來。向先生,隻要你願意爲我出謀劃策,我可以保證你全家的安全,除此之外,還能讓你名揚天下!”孫權道。
向朗道:“向某早已經過慣了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如果不是張飛這次用我的家人的性命作爲要挾。我絕對不會不遠千裏來到這裏,出現在孫将軍的面前。而且我也老了,記憶力也衰退了許多,早已經不再适合爲人出謀劃策了,還請孫将軍見諒。”
孫權前後兩次向向朗抛出了橄榄枝。都被向朗拒絕了,便知道向朗并沒有打算爲他出謀劃策的意思,索性也就作罷,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不過,孫權倒是産生了另外一個疑問,如果隻是請罪,張飛怎麽會逼着向朗來當使者,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于是,孫權當即問道:“向先生,張飛派你來,隻是爲了請罪?還有其他的什麽事情嗎?”
向朗故作驚訝的道:“哎呀,您瞧我這記性,張飛還讓我給孫将軍帶了一封信,讓我務必要親手交到孫将軍的手裏。”
說着,向朗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尚未開封的信件,然後遞給了孫權身邊的心腹,由其心腹帶着書信交給了孫權。
孫權接過書信之後,當即便拆開來看,匆匆浏覽一遍之後,眉頭不由得緊緊的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了,望着向朗,問道:“張飛想要入川?”
向朗點了點頭,說道:“臨行時,張飛是這麽跟我說的,說什麽準備去益州什麽的,這才派我前來,希望我能夠勸服孫将軍,讓他帶兵入川!”
孫權此時心裏十分的矛盾,朱然雖然頑劣,喜歡仗勢欺人,但是絕對不會騙他。之前他曾接到了朱然的信件,說張飛有要入川的動向,提醒他進行提防,必要時,阻止張飛入川。隻可惜,當時孫權并未把朱然的信裏面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覺得這是朱然的又一次無理取鬧。
“張飛入川想要幹什麽?”孫權陰沉着臉,不太高興的問道。
“張飛跟我說的是,他帶領軍隊入川,去替孫将軍奪取益州,然後聯合益州、江東兩地之力,共同夾擊荊州,重新奪取荊州,然後以長江爲線,和張彥分庭抗禮。除此之外,張飛還擔心孫将軍聽信小人讒言,誤會他有異心,希望用他全家老小的性命作爲人質,如果他有異心,就殺他全家老小。”向朗說道。
孫權聽到這話之後,便瞥了向朗一眼,問道:“張飛他真是這麽說的?”
“字字珠玑,均出自張飛之口,向某若有半點隐瞞,必讓我遭受五雷轟頂之刑,死無葬身之地。”向朗發誓道。
古人死後,一向都是入土爲安,靈魂才能得到救贖,認爲隻有這樣,才能有轉世投胎的機會。所以,死無葬身之地,可謂是最毒的一種誓言。
孫權見向朗發出如此毒誓,信以爲真,但是他有些不太明白的是,雖然張飛是個萬人敵,但是就憑借張飛現有的兵力,要想奪取整個益州,又談何容易?
于是,孫權當即問道:“就算我準許張飛率軍入川,就憑借他手中的那些殘兵敗将,又怎麽可能奪取整個益州?”
向朗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張飛說的時候,信心滿滿的,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莫不是張飛身邊有人在暗中相助?”孫權問道。
向朗道:“張飛身邊,确實有一個人在幫助他,此人雖然年輕,但是卻深谙兵法之道,也頗有謀略,原是益州牧劉璋帳下部下,因劉璋聽信讒言,無辜殺害了他的家人,因此便和劉璋決裂,然後逃出益州,在沅陵城和張将軍結識,然後兩個人就無話不談,那人更是勸張飛奪取益州,張飛起初不答應,認爲是無稽之談。但那人卻說他在益州境内有内應,隻要裏應外合,便可以奪取益州。張飛信以爲真,這才要入川,準備放手一搏。”
孫權聽後,急忙問道:“原來如此,那這個勸張飛入川的人,姓甚名誰?”
“此人姓法名正,字孝直,本是右扶風人士,早年董卓禍亂三輔,此人随父遷徙到了益州,此後便在益州生活,從未踏出益州半步。”向朗道。
孫權聽完之後,心理面暗想道:“這向朗倒也誠實,所說的和朱然信中提及的人一模一樣,可見他并未欺我。”
“即便如此,張飛隻有不到一千人的殘兵敗将,而益州少說也有數萬甚至十多萬兵馬,要想奪取整個益州,在我看來,并不是什麽現實的事情。他這樣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走上一個不歸路……”孫權道。
向朗道:“我也曾勸過張飛,不過張飛對奪取益州信心百倍,還說一旦他奪下益州,就會率領益州的兵馬,乘船沿江而下,直接攻擊荊州,爲他死去的大哥、二哥報仇,待大仇得報之際,便将荊州、益州全部獻給孫将軍,和張彥分庭抗禮。”
孫權聽完這段話後,腦海中也浮現出來了一副宏偉的霸業,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和張彥劃長江而治,君臨天下的畫面。
“呵呵呵……張飛隻有不足千人的軍隊,如何拼得過益州數以萬計的将士,更何況此去西川,川路艱險難走,層層關隘阻隔,此去西川,必然會以失敗告終的。你回去告訴張飛,我不同意他去西川,讓他帶領殘軍,想辦法回到南昌這裏來,我必然不會薄待他。”孫權道。
向朗道:“孫将軍,張飛可是一把雙刃劍啊,用的好,他就是你手中的利器,用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啊。請孫将軍再好好的想一想,是否真的要下這個決定?”
孫權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向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太懂?”
“張飛是當世之猛将,之所以會甘願在将軍手下做事,無非是想借助将軍的力量去報仇,一旦張飛大仇得報,手中又握有軍隊的話,試問張飛又怎麽會聽令于将軍的調遣?而且這個世界上,能夠管得住張飛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劉備,另外一個則是關羽。如今這兩個人都先後死了,張飛本人就像是一匹脫缰的野馬,胡亂沖撞,要想駕馭這匹野馬,就必須要有很好的騎術才行。試問将軍,可有駕馭張飛的能力?”向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