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拿不定注意,心裏很亂,七上八下的。
如果進行抵抗的話,以他的軍隊,絕對不是攝政王張彥的對手,很有可能自己和衆兄弟的身家姓命都會搭進去。
張燕從來都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的考慮卻很多,如果自己死了,這些跟着他的衆兄弟又将何去何從,那些依附他的百姓,又将何去何從?
他的黑山軍之所以能夠久存在這塊土地上,都是因爲亂世,以及他左右逢源的策略。
亂世之初,群雄并起,爲了搶占地盤,張燕也曾想過去搶占州郡,曾經與袁紹、曹**、袁術、張楊、王匡、公孫瓒、劉虞等人都有過交集,今天誰強勢,他就依附于誰,爲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一直在見風使舵,這才能夠保全黑山,逐漸壯大。
如今,天下群雄所剩無幾,與自己毗鄰的袁紹、張彥,哪一個的實力都強過自己百倍,千倍,而他的左右逢源之術,也已經起不到什麽大的作用了。
投靠一方,勢必會惹來另外一方。
怪隻怪,張燕當初把賭注錯誤的押在了袁紹的身上,以至于現在才會淪落到如此進退兩難的地步。
打是絕對打不過張彥的大軍的,可是投降的話,張彥還會接受自己嗎?畢竟,他曾經背叛過張彥,隻怕投降的話,也是個死。
正在張燕爲難之際,兒子張方和心腹孫輕、晆固等人一起走了進來。
“爹爹,孩兒聽說,攝政王張彥親率大軍前來征伐,已經接近朝歌縣了……”
張燕看了一下張方、孫輕、晆固三人,緩緩的說道:“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張方、孫輕、晆固三人都點了點頭,張方道:“不僅我們知道,全山寨上上下下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張燕問道:“那山寨裏的衆兄弟們都是什麽反應?”
張方、孫輕、晆固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話,但面色卻很沉重。
張燕看到三人臉上的表情,便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即便是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如今山寨裏肯定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吧?”
張方道:“爹爹,張彥剛剛擊敗袁紹,便率大軍前來征讨,全寨上下自然是聞風喪膽。不過,爹爹也不用擔心,我們在黑山多年,十分熟悉這裏的地形,張彥的軍隊雖然厲害,但那是在平地上,這裏是山區,道路崎岖,不利于大軍前行,隻要我們緊守入山的各個要道,勢必可以擋住張彥。”
孫輕道:“大哥,方兒說的極有道理,咱們寨中有數萬兄弟,足可以與張彥一戰!”
張燕聽後,冷笑了一聲,說道:“就算能夠擋住張彥入山,又能如何?張彥以少勝多,不僅擊敗了袁紹,還殺死了袁紹,就連袁軍三十五萬大軍都奈何不了張彥,我們才幾萬人,又怎麽能夠是張彥的對手?況且,你們應該比我都清楚,我們寨中雖然有數萬兄弟,但真正能征慣戰者,不足千人,真打起來,吃虧的必然還是我軍。”
此話一出,張方、孫輕便不再出聲了,反而緊皺着眉頭。其實,他們也知道寨中的現狀,自從他們歸附張彥,張彥把朝歌、蕩陰兩縣全部交付給張燕來管理,允許百姓就地入籍,之前跟着他們的數十萬百姓,基本上都下山入了朝歌、蕩陰兩縣的戶籍,已經成爲了當地百姓,耕種田地,娶妻生子,過着美滿的曰子。
而山寨中的人,也都已經有了妻兒,幾年的和平生活,已經消弭了他們的賊姓,雖然還待在山寨裏,但是卻在山寨周圍開墾荒地,種植糧谷,再也不是當年赫赫有名的黑山軍了。
張燕接着說道:“攝政王此次前來,無非是想興師問罪,我們背叛了他,暗中投靠袁紹,并放曹**的軍隊入關,所有的罪責,都是我一個人的,我準備去見攝政王,負荊請罪,以我一人之命,換取黑山的安甯。”
“爹爹,你不能去,去了就是死。不如,不如我們逃吧……”
“逃?我們能夠逃到哪裏去?”
“逃到冀州、并州、幽州、涼州,什麽地方都可以,這裏都不是張彥的地盤,就算張彥想抓爹爹,他也抓不到啊!”
張燕冷笑了一聲,緩緩的說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張彥挾天子以令天下,而且這次又以少勝多,擊敗了袁紹,中原霸主之位,隻怕别人再難撼動。就算我們逃走了,逃的了一時,又能逃的了一世嗎?躲躲藏藏,畏首畏尾,并不是我的行事風格,與其落魄的客死他鄉,不如風風光光的死在張彥的刀下,至少,我也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可是爹爹……”
孫輕急忙拉住了張方,說道:“大哥的姓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認準的事情,你是改變不了的。”
“難道就這樣讓我看着爹爹去送死嗎?”張方淚眼婆娑,厲聲問道。
一直沒有發話的晆固,突然開口說道:“攝政王此次率軍前來,大有興師問罪之意。但在我看來,隻怕是别有深意。”
此話一出,張燕便急忙問道:“兄弟有什麽高見?”
晆固畢竟在張楊身邊待過,見識稍微比張方、孫輕高一點,自從張楊戰敗被誅殺後,他就投靠了張燕,深得張燕的信任。
晆固道:“高見倒是稱不上,但是一些愚見還是有的。張彥若果真想殺掉大哥的話,根本用不着親自率軍前來,他可以委派一員虎将來攻**山就可以了。但是,張彥卻選擇了親率大軍前來,難道大哥還看不出張彥的用意嗎?”
張燕仔細的品了品晆固這番話的意思,忽然豁然開朗,急忙問道:“你是說,我手裏的軍隊?”
晆固道:“我也隻是猜測,但卻不妨一試。”
張方、孫輕對于張燕和晆固的對話,都是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時,晆固當即抱拳道:“晆固本事敗軍之将,承蒙兄長收留,還信任有加,晆固願意代替兄長去見攝政王一面,探明攝政王的真正用意。”
張燕道:“好,有你去見攝政王,我自然是放心許多,隻是,一切小心。”
晆固當即辭别了張燕,單人單騎,便下了黑山,直接朝朝歌縣城奔去。
此時的朝歌縣城裏,戰争中的陰雲已經籠罩了整個城池,負責駐守在這裏的是張燕的另外一員心腹愛将,喚作王當。
王當聽聞攝政王張彥率領大軍到來,便積極布置防禦,準備與張彥一戰。
晆固趕到朝歌,見王當已經準備迎戰,便傳達了張燕的命令,先不讓王當動手。之後,自己又詢問了一下張彥大軍的動向,知道張彥的軍隊距離朝歌已經不足三十裏,便立刻策馬出城,前去迎接張彥的大軍。
……
張彥率領騎兵先行,從汲縣到朝歌,一路狂奔,眼看快要抵達朝歌縣了,張彥忽然看見幾名斥候帶着一個人走了過來。
張彥停下隊伍,迎着斥候,看了一眼被捆綁着的人,便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這個人是幹什麽的?”
“啓禀主公,此人自稱是張燕的使者,說是有要事要見主公。”
張彥當即讓人去掉塞在那人口中的東西,問道:“你是何人?”
“小人晆固,拜見攝政王殿下。”
張彥問道:“張燕派你過來,有何要事?”
晆固道:“張燕知道攝政王到來,特意讓我來迎接攝政王,而且,張燕也知道自己之前做錯了一些事情,現在後悔不已,希望能夠得到攝政王的原諒。”
張彥問道:“張燕既然有了悔意,爲何不親自前來?”
“張燕害怕攝政王會殺他,所以不敢親自前來,這才派我過來,向攝政王轉達他的誠意。”
“誠意?”張彥冷笑了一聲,問道,“那本王倒要聽聽,張燕有何誠意。”
晆固忙道:“張燕之前聽信讒言,誤信了袁紹的鬼話,所以才做出如此錯事。但這一切,也是張燕爲求自保才做出的決定,畢竟黑山與袁紹的地盤接壤,袁軍有那麽強大,如果當初張燕不答應他,袁軍很有可能就會進攻黑山,那麽當地數十萬百姓,就會受到荼毒。還希望攝政王看在張燕也是爲了保全百姓的份上,原諒張燕這一次的背叛。隻要攝政王不追究此事,爲了表示誠意,張燕準備将部下的數萬黑山軍全部遣散,讓其卸甲歸田,張燕本人也會遷居彭城,待在攝政王的眼皮子底下。”
張彥聽晆固這麽一說,心中頓時一怔,沒想到張燕還有這種覺悟。此次他親率大軍北征黑山軍,其目的就是爲了徹底消滅這股牆頭草的軍隊。既然張燕肯自己遣散黑山軍的部衆,倒省去了他很多麻煩。
用張燕的一條命,換取黑山一帶的安甯,這個買賣确實不錯。
不過,張彥并沒有表現出内心的歡喜,而是對晆固說道:“如果張燕真有誠意的話,就讓他親自來見我,我可以保證不殺他。”
晆固聽後,當即道:“攝政王一言九鼎,必然不會失信于天下,小的這就回黑山,讓張燕親自來負荊請罪。”
張彥擺擺手,示意讓斥候放了晆固,晆固又拜謝了一次,騎上自己的馬匹,快速返回黑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