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追着沈豹跑了兩裏路,寒風拂面,似乎吹散了他的些許酒意,讓他變得清醒起來。
他立刻勒住了馬匹,望着在前面撒歡似得的跑着的沈豹,隻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還沒有使出全力,怎麽這厮就跑了?
有詐!
一定有詐!
曹休不再追趕,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想詐敗,然後再伏擊我?做夢!”
他掉轉馬頭,慢悠悠的向箕關而去,卻看見郝昭帶着三百騎兵一臉緊張的追了過來,與他相距一裏多地,正在逐漸向他靠近。
沈豹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回頭張望,本以爲自己這麽容易就得逞了。誰想,他一回頭就看見了曹休的背影,正在與他背道而馳,緩緩的向箕關而去。
沈豹急了,掉轉馬頭,反向曹休追了過去,并且大聲喊道:“縮頭烏龜!膽小鬼!有種你别跑!”
曹休聽到後面傳來了沈豹的叫罵聲,忽然停了下來,然後掉轉馬頭,橫槍立馬,隻見沈豹朝他叫嚣着沖了過來,他冷笑了一聲,便道:“我膽小鬼?我縮頭烏龜?那你是什麽?剛才你不是跑的比我還快?好,我不跑,就在這裏等着你,你來啊!”
沈豹見曹休身後的郝昭帶兵殺了過來,不敢輕舉妄動,立刻勒住了馬匹,沖曹休叫道:“你還敢再跟我單打獨鬥嗎?”
“有何不敢!”曹休回答道。
“那好,那你别讓你的部下幫忙,我與你決一死戰!”沈豹叫嚣道。
曹休點了點頭,此時郝昭等人剛好來到了身邊,曹休便對郝昭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不能動,都給我原地待命!違令者,斬!”
話音一落,曹休便沖沈豹道:“你能死在我的手上,也是你的造化!看槍!”
曹休拍馬舞槍,如同一支離弦之箭,飛一般的沖了出去,直取沈豹。
沈豹沒有一點懦弱的樣子,策馬來戰,與曹休再次纏鬥在一起。
三個回合後,沈豹假裝不敵,再次灰溜溜的逃走了。
“娘的!又跑?”曹休見沈豹跑了,這次沒有追擊,而是勒住了馬匹,在他看來,和這樣的人打鬥,實屬無趣。
沈豹見曹休不追,又調頭回來,嘴裏面罵罵咧咧的,不停地說着污言穢語,沖着曹休殺了過來。
曹休見沈豹殺來,再次舉槍迎戰,這一次,沈豹隻戰了兩個回合,便立刻落荒而逃。
曹休似乎已經看穿了沈豹的伎倆,仍舊不去追趕,靜靜的站在原地,像是看猴戲一樣看着沈豹,心裏也是一陣冷笑。
沈豹再次折返,與曹休戰了一合便跑。
曹休被沈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了,如此反複數次,這沈豹也太執着了吧,難不成看不出他已經看穿了他的伎倆?
不追!
還是不追!
曹休騎在馬背上,有點想打哈欠的感覺,這樣的戰鬥,實在太無聊了,不用說,一會兒沈豹還會再回來的。
隻眨眼的功夫,沈豹果然又再次返回,舉着還是如同前面三次一樣,舉着長槍向曹休沖了過來。
曹休搖了搖頭,冷笑道:“你有完沒完?”
沈豹更不答話,快要接近曹休時,見曹休舉槍刺來,他握着長槍的手陡然轉動了起來,眼睛裏冒出鷹隼一般的眼神,是那麽的犀利,而且他的嘴角上,也浮現出來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沈豹的長槍突然改變了原來攻擊的方向,冷不丁的一槍從曹休肋下斜刺了上去,直取曹休的咽喉。
曹休吃了一驚,沒想到沈豹會突然變得如此狠辣,招式也是如此的迅猛,讓人防不勝防。他立刻揮動長槍格擋,但終究還是未能擋住沈豹這一槍,不過卻改變了沈豹長槍的刺向的方位。
“噗!”
曹休登時覺得肩膀那裏傳來了一陣冰涼,肩膀上的甲片被沈豹一槍穿透,冰冷的槍尖直接刺入了肉裏,登時鮮血直流。
“啊——”
曹休痛叫了一聲,手中的長槍立刻朝沈豹的心窩刺了出去,把沈豹給逼開,而他肩窩上的長槍也被拔了出來,鮮血正汩汩的向外冒,整個左臂登時是一陣麻木,很快便沒有了知覺,鮮血順着手臂向下流淌,将地上的白色積雪給染的腥紅。
“将軍!”郝昭見狀,立刻策馬跑了過來,用他寬大的身軀擋在了曹休的前面,對沈豹虎視眈眈的,生怕沈豹再來攻擊。
沈豹冷笑了一聲,對曹休道:“這會兒,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殺了他!殺了他!”曹休忍着疼痛,大聲叫了出來。
郝昭和那三百名騎兵,一擁而上,朝着沈豹便沖了出去。
沈豹見狀,轉身就跑,騎着戰馬,不停地大聲喝道:“駕!駕!”
曹休受傷,五名騎兵自發留下來守護在曹休的身邊,曹休見郝昭追了過去,便大聲喊道:“郝司馬,一定要殺了他!我要用他的首級來當夜壺!”
原來,沈豹一直是在故意這麽做的,他先讓曹休放松警惕,然後再突然發難,本想一槍便将曹休刺死,哪知曹休反應如此迅速,竟然撥開了他的長槍,讓他一槍刺偏了。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激怒了曹休,讓曹休惱羞成怒,登時派遣郝昭以及二百九十五名騎兵殺了過去。
沈豹在前面拼命的跑,背後卻跟着一群騎兵,而且随着百餘聲弦響,一百多支箭矢直接從背後飛了過來。
沈豹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但這正是他想要的,他伏在馬背上,緊緊的貼着,十數支箭矢從頭頂上迅疾的飛過,讓他根本不敢擡頭。
忽然,他的背上傳來了一陣涼意,隻感覺像是被螞蟻咬了一樣,兩支箭矢一前一後的插在了他的背上。
他忍着疼痛,快馬狂奔,目光卻一直在向前方看,但見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他是一陣欣慰。
沈豹忽然沖下了官道,朝着一片樹林裏急奔而去,後面的追兵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窮追不舍,而且箭矢也不時的從他的頭頂上、耳朵邊飛過,他這一會兒什麽都聽不見了,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強烈,好像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鬼門關,自己與死神的距離居然如此的接近。
“放箭!”
忽然,樹林裏響起了一聲呐喊,成百上千的箭矢鋪天蓋地般飛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如同一群飛舞的蝗蟲,在清冷的曰光的映照下,箭頭折射出點點寒光。
郝昭等人都大吃一驚,想要躲避已經爲時已晚,隻能來個蹬裏藏身,依靠身體龐大的戰馬來做掩體了。
“啊……”
一連串慘叫聲此起彼伏,在這種突然狀況下,并非是所有的人都能夠保持着清醒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蹬裏藏身。
除了郝昭等十餘人個身手敏捷的人成功的來了一個蹬裏藏身外,其餘的人都沒能夠成功,一簇箭矢落下,二百多騎兵人仰馬翻,被全部射倒在地上。
就連郝昭等人的馬匹也被強大的箭陣射中了,發出一聲悲慘的長嘶,身子一歪,便轟然倒地了。而他本人的胳膊和大腿上,也都各中了一箭。
郝昭身手敏捷,見勢不妙,立刻從戰馬的肚子下面跳了出來,在地上滾出了好遠,而其他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不是被倒地的戰馬壓住了胳膊,就是被壓住了腿,有的則直接被戰馬給壓的口吐鮮血,奄奄一息了。
近三百名騎兵,頃刻間化爲了烏有,郝昭從雪地上爬了起來,看到這樣的一幕,心情十分的悲怆,這些可都是跟随了他五年的兄弟啊,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郝昭的腦子裏轟的一聲響,像是爆炸了一樣,仇恨充滿了他的雙眼,他拔出腰中的佩刀,緊緊握着,剛一轉身,卻發現他的周圍已經圍滿了人,三十條長槍從四面八方刺了過來,直接頂住了郝昭的身體,隻要他稍微動一下,身上立刻會被刺出三十個血窟窿。
“郝昭?”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響起。
郝昭的正前方,人頭湧動,很快便分開了兩邊,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個頭戴銀盔,身披銀甲的将軍從那條僅供一個人通過的道路中走了過來,那銀盔下面的容顔,竟然是如此的熟悉,是太史慈。
“太史将軍……”郝昭一眼便認出了太史慈,五年前他們曾在晉陽見過,而且還爲了抵抗曹艹,而并肩作戰過,所以他對太史慈的印象十分的深刻。
“都撤了吧!”太史慈走到郝昭面前,沖那三十名用長槍抵住郝昭身體的士兵說道。
緊張的氣憤登時煙消雲散,郝昭剛才的盛怒也消減了不少,戰争就要死人,出身行伍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太史慈話沒說完,便見郝昭受上了箭傷,當即叫來随軍的醫生,爲其進行救治,扒掉箭矢,敷上金創藥,纏上繃帶。
郝昭一言不發,在太史慈面前,他無話可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他與太史慈還是敵人。
太史慈看了面色黯淡的郝昭一眼,似乎能夠猜出什麽,他沒有再和郝昭叙舊,而是轉身對部下道:“牽一匹戰馬來!”
士兵牽來了一匹戰馬,來到了太史慈和郝昭的身邊,将馬匹的缰繩遞給了太史慈。
太史慈拿着缰繩,直接遞到了郝昭的手中,朗聲道:“你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郝昭吃了一驚,用異樣的眼光望着太史慈,問道:“你……你要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