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時,彭城内所有的人都已經漸漸進入了夢鄉,此起彼伏的鼾聲,伴随着呼嘯的風聲,演奏着夜的甯靜。
月亮被一大團黑雲遮蓋住了,天地間一片漆黑,一隻貓頭鷹在城西土地廟的上空盤旋而下,落在了土地廟門前的一棵枯樹上,用一雙炯炯發光的眼睛,注視着站在這棵枯樹下面的一個人,不時發出幾聲鳴叫,更加凸顯出夜的深沉和孤寂。
此人穿着一襲長袍,雙手揣在袖筒裏面,靜靜的站在那裏,閉目養神,正是典農校尉陳登。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陳登緩緩睜開了雙眼,映着積雪發出微弱的光芒,看到一個體格健壯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他的臉上浮現出來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朗聲說道:“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來的這個人正是張彥,他徑直走到陳登的面前,拱手道:“元龍兄相邀,我怎麽會不來呢?隻是不知道元龍兄約我在這裏見面,又正值深夜,到底所爲何事?”
“天氣寒冷,我們還是先喝點酒,禦禦寒吧。”說着,陳登的雙手便從寬大的袖筒裏分開了,兩隻手裏竟然各提着一小壺酒,将其中一壺直接遞給了張彥。
張彥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打開酒封,對陳登道:“元龍兄,先幹爲敬!”
話音一落,張彥提起酒壺便一飲而盡,足足一斤酒,直接下了他的肚子,竟然沒有一點事情。
畢竟這個時候的酒,酒精度比較低,張彥喝着就像是喝啤酒差不多,酒量一直很好的他,喝這一斤酒自然不在話下。
陳登見張彥如此豪飲,眉頭稍稍一皺。他酒量不大,若像張彥如此喝法,隻怕很快便會醉倒,那麽他今夜就無法和張彥商量大計了。他嘿嘿笑道:“明達兄好酒量,可惜元龍酒量不行,隻能小酌,不能海飲。我先喝一小口,待和明達兄商議完事情後,再豪飲不遲。還請明達兄見諒。”
“無妨。”
陳登先喝了一小口酒,這才對張彥說道:“明達兄,今晚我在宴會上見你一番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覺得陶使君給予的賞賜少了?”
“陶使君出手闊綽,重賞千金,我隻覺得多,卻未嫌少。”張彥道。
“既然如此,那明達兄爲何如此模樣,莫非是有什麽心事?”陳登問道。
張彥不答反問:“元龍兄這麽晚約我來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難道隻是爲了聊天?”
陳登哈哈笑道:“我約你前來,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若隻是爲了聊天,何必來此偏僻之處?”
“既然如此,那元龍兄就請直言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那好吧,那我就直接點。我之所以深夜約明達兄在此相會,是因爲有些話不宜被别人聽到,這裏偏遠僻靜,又正值深夜,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再無第三個人,非常适合我們密會。”
“那不知道元龍兄約我前來,到底是爲了什麽事情?”
陳登的面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一本正經的道:“我約你前來,是爲了整個徐州的未來。”
張彥聽的仔細,問道:“那與我有什麽關系嗎?”
“關系重大。今後整個徐州的未來,将全系在你一人身上!”
“我?”張彥頓感驚詫。
“莫非我的野心,已經被陳登給看出來了?”張彥暗想道。
陳登道:“對,就是你。此番你與曹軍作戰,先殺曹純立威,後率軍擊敗樂進,斬殺曹昂,并燒毀了曹軍的糧草大營;而後又偷襲曹軍營寨,迫使曹艹撤退,還差點殺了典韋,這林林種種的表現,都足以證明你的過人之處。”
張彥謙虛的道:“全賴陶使君指揮有方以及元龍兄妙計,我才有如此出色的表現……”
陳登道:“明達兄不必自謙,即便是我妙計再好,如果沒有一個合适的大将來執行,也是枉然。我聽說,明達兄的祖先是留侯張良,不知道是真是假?”
“确實如此,不過就算我是留侯的後代,也沒有什麽值得炫耀的,不提也罷。”
陳登接着問道:“難道張大人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曰,恢複昔曰留侯的榮耀嗎?或者甚至趕超其榮耀,開辟隻屬于你自己的新的榮耀!”
張彥微微笑道:“說着容易,做着難……”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難的。隻要明達兄能夠把握住眼下的機會,要想開辟隻屬于你自己的榮耀,簡直是易如反掌。”陳登一邊說,一邊比劃着。
張彥聽到陳登此言,眼中閃過一絲希冀,追問道:“那敢問元龍兄,眼下的機會到底是什麽?”
陳登笑道:“徐州東臨大海,西按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齊魯,自古便是北國鎖鑰、南國門戶、兵家必争之地。除此之外,徐州一帶商賈雲集,百姓富庶,更加烘托出了徐州的重要姓。可惜陶使君年事已高,早已經沒有了稱雄争霸的心思,雖占據徐州,卻不懂得加以利用。以至于,徐州南邊的袁術、西邊的曹艹、北邊的袁紹,無論哪一個都對徐州虎視眈眈,無時無刻不想吞并徐州。若徐州不盡快自強,早晚都會成爲别人嘴裏的一塊肉。此次曹艹東征徐州,名義上是爲父報仇,實際上卻是想占領整個徐州……”
“要說廣布仁義,治理地方,使百姓安居樂業,陶使君自然是不在話下。可要說帶兵打仗嘛,陶使君就絕非曹艹的對手了……此次一役,曹軍勢如破竹,陶使君卻反應遲鈍,以至于曹軍長驅直入,猶如無人之境,還殺戮了我徐州幾十萬百姓。這一切的一切,陶使君都難辭其咎!”
陳登越說越義憤填膺,同時言語中也凸顯出對陶謙的不滿和幾分無奈。
“其實,我徐州兵精糧足,人才濟濟,唯獨缺少真正能夠帶兵打仗的大将。可惜陶使君卻喜貴嫌貧,看不起寒門之人,緻使許多有将才的人得不到重用。此次曹艹在徐州接連受挫,隻不過是暫時撤退,他的老子、兒子都死在了徐州,徐州已經和曹艹結下了深仇大恨了。以我的推測,不出半年,曹艹必定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徐州若沒有強兵進行抵禦,那麽整個徐州,就會陷入水深火熱當中……”
說到這裏,陳登看了一眼張彥,話鋒一轉,道:“明達兄骁勇善戰,又懂得用兵之道,若是能夠練就一支強兵,抵禦曹艹,那徐州的未來就會發生改變。元龍雖然沒有什麽經天緯地之才,但隻要明達兄不嫌棄,元龍願意誓死追随在明達兄左右,爲明達兄出謀劃策。”
張彥聽到此話,内心激動不已,沒想到陳登深夜相約,竟然是爲了傾心投靠。
“元龍兄,你的這些話,都是出自真心嗎?”
“句句發自肺腑!”
張彥見陳登一臉的誠懇,當即問道:“既然如此,是不是以後無論我做什麽,你都會誓死相随,永不背離?”
“隻要不違背仁義道德,不爲非作歹,元龍會永遠傾心相随,直到終老。”
“如果我想取陶使君而代之,割據徐州呢?”
陳登心中一怔,忙問道:“你要殺陶使君?”
“不!我隻是想取代他執掌徐州,并不想殺他。”
“如果隻是單純的想取代陶使君,我沒有任何意見。畢竟陶使君對我有知遇之恩……”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殺陶使君的。我隻想問,我若想取代陶使君,你是否願意從旁協助?”
陳登的内心非常清楚,陶謙根本不可能讓徐州走向富強,與其讓徐州毀在他的手裏,倒不如讓張彥取而代之。也許,徐州在張彥的帶領下,會逐漸富強起來。
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對張彥道:“若明達兄果有此心,元龍必然會從旁協助!”
“很好,從今以後,你我二人一條心,絕對可以讓徐州走上富強之路。而且以徐州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及獨有的地理位置,絕對可以與天下争雄!”
陳登聽完張彥的這番話,似乎感受到了張彥的雄心壯志,眼前更是浮現出了對未來的憧憬。
兩人在土地廟聊了很長一段時間,開始着手謀劃着如何取代陶謙,讓張彥成爲徐州的主人。
第二天一早,張彥徑直去了太守府,他要面見陶謙。
此時的陶謙,因爲昨夜飲酒太多,還在卧榻上躺着熟睡。突然聽說張彥來了,便匆匆從卧榻上起來,急忙讓人安排張彥到大廳稍候。
張彥來到大廳,等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這才見陶謙從後堂走了出來。
“末将張彥,拜見陶使君!”張彥起身朝着陶謙拜道。
“明達快快免禮,以後在本府面前,就不必如此拘束了,快坐吧!”
兩人先後坐定,張彥首先說道:“陶使君,那麽早就來打擾您,末将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但末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禀明陶使君。”
陶謙問道:“什麽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