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庭南遷前一天。
終于來人了。
拔汗那熱情地向阿弩缇介紹着眼前的幾人。
“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位高手，用的三闆斧很強。”
拔汗那指着一位胖乎乎的男子，身材也十分魁梧，阿弩缇看着他的時候，老程也在打量阿弩缇。
老程上前一步，行禮道：“拜見阿弩缇王子。”
拔汗那還有想要繼續介紹的心思，卻被阿弩缇“趕”了出去。
“你先出去，我和他們商量。”
拔汗那點頭，道：“好....吧。”
等拔汗那離開後，阿弩缇轉身坐在主位上，臉頰帶着淺淺的笑容，伸手示意：“請坐吧。”
老程和劉仲等人要坐下，這時候他們猛地發覺不對勁，他們露出驚異的目光，老程脫口而出道：“你爲何會說我們的話？”
阿弩缇輕笑一下，自顧自地說道：“我找你們很久了。”
這句話說完，老程等人立馬變得十分警惕，手不由自主地向腰間摸去，雖然李牧之是有老秦人血脈，但若是他“認賊作父”，想暗地找尋他們，以除後患也不是不可能。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老程尴尬地笑道：“不知道阿弩缇王子爲何找我們呢？”
“行了，都坐吧，我沒有什麽壞心思。”阿弩缇擺擺手道，看到他們的現在有些心驚的樣子還不錯，不過不能弄巧成拙。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阿弩缇輕飄飄地說道，他端起水杯來輕輕抿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水剛進嘴中有種苦澀，不是茶，而是從身毒傳來的一種“飲料”。
戰亂後，阿弩缇根據大月氏女王的命令抄家，幾個大月氏貴族宅子裏有不少好東西，這個飲料就是其中之一。
“還是茶好喝，怎麽嘴裏有股咖喱味道，明明沒有的。”阿弩缇心中暗暗嘀咕道。
當然，整個過程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老程等人剛剛屁股挨着胡椅，心裏咯噔一下，目光灼灼地望向李牧之，他們來之前也多次猜測，李牧之母親是否已經告訴了他。
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知曉。
就不知道李牧之的态度如何了？
“您的生父姓李，按照我們的傳統，你應該叫做李牧之，不知道你...願意叫李牧之.....或還是叫做阿弩缇呢？”
老程幽幽地問道。
這句話非常淺白，意思就是再問他的選擇，是願意“改邪歸正”，和老秦人站在一起，還是保持自己的身份，忽略自己血脈，當異族的王子。
阿弩缇目光閃爍，他都要......
既想得到老秦人的助力，也想維持大月氏貴霜王子的名頭。
隻有這樣，才能利益最大化。
這樣想，肯定不能這麽說了。
“我感覺還是姓李比較好一些。”阿弩缇輕聲道。
老程一喜，目光變得柔和些，心中的大石頭落地，對于這樣的結果，他期盼已久。
他們兩人也沒繼續追問，畢竟第一次相見，隻是來查看一下态度。
雙方互相聊了幾句，關系拉進了一些。
俄而，阿弩缇好奇地詢問道：“我想知道爲何來到了這裏，漢使張骞說東方是一個富庶的地方，所以......？”
老程和劉仲二人臉色一滞，略顯尴尬，戰術性咳嗽，老程端起水杯，眼神示意劉仲，讓他說。
劉仲望着求知心切的阿弩缇，張開嘴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不，如何美化是個問題。
“咳咳，說起來已經很久了。”
“當時東方那個國家并不是大漢，而是我們大秦。”
“嗷嗷，我知道，秦王政。”
劉仲感覺自己思路剛剛暢通，就被阿弩缇“自以爲是”的炫耀打斷了，停頓一下，繼續道：“不錯，就是始皇帝。”
“始皇帝帶着我們滅六國，統一天下，後來，始皇帝目光望向了西方，然後就派我們祖輩前來探查究竟。”
“然後呢？”
“後來，迷路了......”
劉仲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實話，迷路并不是什麽丢人的問題，哪怕是在大月氏國内，有時候還有可能迷路......
地大空曠，沙漠多嘛。
阿弩缇這時候卻想到了張骞，霍去病，感覺他們自帶雷達，很難迷路，不想李廣，後世有句話：千古奇冤，李廣迷路。
多次打仗都迷路，從而打了敗仗，或造成友軍失敗。
這麽想想，這些秦人使者迷路也不算什麽。
“迷路後，就來了這裏。”
劉仲一筆帶過，把事情大爲簡化。
“然後就留了下來。”
“沒有想回去嗎？”阿弩缇問道。
老程打個哈哈，道：“曾經嘗試過，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再說有了家人，就在這裏停留了下來。”
阿弩缇輕輕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這些事情已經不太重要了。
.......
劉仲和老程走出府宅。
“如何？”
“總算沒有失望。”
老程低聲道：“隻要願意承認就好，否則二爺在天之靈，恐怕會氣瘋了不可，現在他還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就是好事。”
“不過他也并沒有表現出太過熱情。”
“可能是剛接觸，慢慢來，總有一天會敞開心扉得。”
劉仲遲疑地點了點頭，道：“你說他怎麽學會的咱們的話，還對咱們的一些曆史了如指掌。”
老程停頓片刻：“是他母親？”
劉仲搖搖頭：“不太可能，她恐怕也不會知道這麽多。”
“那漢使呢？”
“有這可能，但是這麽短時間就掌握了，未免太過聰明了。”
老程用肥嘟嘟的大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略帶嘲諷道：“我說老二啊，你啊就是見識短，咱二爺那麽厲害，他兒子聰明點算什麽？”
“想當年，我也是十天學會寫字。”
劉仲上下打量着他，嘴角上揚，嗤笑道：“就你？”
“十天才會寫自己名字，還有臉在這裏說？”
“我一天就學會了。”
老程漲紅了臉，被人揭短很不高興。
“那是你的名字簡單，就兩筆。”
“那現在比比文采？”劉仲眉毛上揚，不屑道。
老程大聲道：“你驢日再罵你婆，婆揍不管你碎慫了。”
劉仲面色一僵，悻悻道：“不用了。”
他屈服了....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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