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陸遜施禮道:“啓禀陸将軍,城内現在秩序良好,唯一的遺憾就是倉禀已空,儲存在官倉内的錢糧全部被交州軍搬走,恐怕無法給軍隊補給。”
這個結果在陸遜的意料之中,他們也帶了糧草,足以維持二十餘天,不需要南昌縣補給,他點點頭又問道:“我想知道交州軍除了新吳縣外,哪裏還有駐軍?”
“隻有新吳縣,其餘各縣都沒有駐軍,甚至交州軍大多都沒有去過。”
“楊太守可在?”
顔紀歎了口氣道:“楊太守在城破時被關羽所殺,李郡丞投降了交州軍,其餘官員皆下落不明。”
陸遜沉思片刻道:“現在我需要整個郡的配合,現在你可代理太守之職,替我了解各縣情況,我會禀報吳侯讓你升爲太守正職。”
顔紀大喜,連忙拱手施禮,“下官願爲陸将軍效力。”
船隊緩緩靠岸,一隊隊江東軍從大船上奔下來,在碼頭迅速集結列隊,陸遜也下了碼頭,他回頭令道:“讓丁奉将軍來見我!”
片刻,大将丁奉快步上前,躬身施禮,“參見都督!”
“丁将軍,我給你三千精銳之軍,可立刻趕往新吳縣,但注意不要和交州軍作戰,盡量了解交州軍的部署和調動規律,十天後回來見我!”
“遵令!”
丁奉大聲接令走了,這時徐盛上前不解地問道:“難道我們要在南昌縣駐紮十天嗎?”
陸遜歎了口氣說:“吳侯有嚴令,必須等呂蒙軍隊進入長沙郡後,我們才能發起進攻,吳侯給的時間是十天。”
“可是這樣會贻誤戰機,似乎有點太被動了。”
“我也知道,但吳侯之令,不能不從,他才是主帥。”
“這這不妥!畢竟吳侯不了解這邊的情況。”
陸遜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向吳侯解釋過,吳侯的意思,他來協調整體作戰,而具體作戰時的調動部署,則由我全權負責,所以幾時進兵,必須等吳侯的消息,其實也有道理,呂蒙進入長沙郡,兩面夾攻才最大的取勝機會。”
“可是諸葛亮絕不會引頸就戮,所謂兩面夾攻,一但協調不好,反而會被各個擊破,這個道理你我都知道,都督爲何不再勸一勸吳侯。”
陸遜淡淡道:“交州軍不到三萬人,無論是我還是呂蒙都可以單獨擊敗它們,我們各修其兵,隻要保證我們不被擊破便可,至于呂蒙,我相信他也自有用兵之策,不用我去操心。”
徐盛暗暗苦笑,陸遜這隻言片語中,蘊含着多少對呂蒙的怨恨,難怪吳侯一定要将他們分開,這兩人的仇怨恐怕無人能解
魯肅坐船一路快速西行,這天下午抵達了江陵,他是提前出發,必須要趕在吳侯大軍抵達彭澤之前,見到劉璟。
他肩負重任,要說服劉璟站在中間立場,不要支援交州軍,同時也要向劉璟借道,使江東水軍能通過江夏郡水道,進入長沙郡。
前面一點魯肅有把握,至少劉璟表面上會答應中立,但後面一條,他卻委實沒有把握,劉璟會容許數萬江東軍過境江夏嗎?
另外,劉璟肯不肯見他還是一回事,盡管魯肅知道劉璟一定就在江陵。
魯肅下了船,直接來到荊州水軍的大營前,他高聲對哨兵喊道:“請禀報你們主将,就是江東魯肅求見!”
此時甘甯正和劉璟在大帳内商議移師武昌一事,龐統卻主張繼續留在江陵,龐統笑道:“棋局不在于兵多,而在于勢大,柴桑空虛,江夏空虛,對我們并沒有半點影響,或許對江東卻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如果孫權真的昏了頭,覺得有機可趁,那麽江東滅亡的時日也就不遠了,不過我相信孫權不至于連這點底線都沒有,所以我建議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劉璟欣然點點頭道:“士元說得不錯,兩國相争在勢不在兵,就算柴桑沒有一兵一卒,諒江東軍沒有我的同意,也不敢入境半步。”
就在這時,大帳外有士兵禀報道:“啓禀殿下,江東魯肅求見!”
衆人皆笑了起來,剛說到風,風就來了,劉璟想了想對甘甯道:“可以準他們從彭澤湖過境南下,但從江夏借道不行,不過我暫時還不想和江東翻臉,留一點面子!你不用明着拒絕,就說無權決定此事,讓他去襄陽找我。”
“可如果江東軍要強行過境,該怎麽辦?”甘甯又問道。
劉璟冷冷道:“如果江東軍膽敢強行過境,那麽就警告他們一次。”
這時,旁邊龐統笑着建議道:“殿下,不如按盟約來做事,盟約上不是說,江東在荊南的駐軍不準超過一萬嗎?他們要去荊南可以,若超過一萬就必須重訂條約,這樣于情于理甘将軍都能站住腳,魯肅也無話可說。”
“軍師之言有理!”劉璟對甘甯道:“就按這一條和魯肅去談,要改條約就去襄陽找我。”
“卑職明白了!”
甘甯施一禮,離開大帳快步而去,劉璟又對龐統笑道:“魯子敬是厚道人,真不忍心欺他,不過事關兩國利益,也隻好委屈一下他了。”
“我想魯肅也并不完全是爲借道而來,殿下不妨在另一方面讓步,這樣孫權也無話可說。”
劉璟明白龐統的意思,就是在支持交州軍方面稍微讓步,他點了點頭,這方面他可以考慮。
........
魯肅被領進了大營,在一頂客帳内休息等候,魯肅雖然名爲江東三軍都督,但他隻是名義上的軍師統帥,實際上的軍事統帥是孫權,而下面兩個副統帥,呂蒙和陸遜都是直接向孫權禀報,也就架空了魯肅。
這也是江東博弈多年的結果,随着周瑜的去世,孫權才最終得以掌控軍權,但孫權并不是唯一的赢家,他也不得不向自己一手締造的派系勢力妥協,任命代表北方派系的呂蒙和代表吳越派系的陸遜爲副統帥。
真正的輸家是以周瑜、魯肅和黃蓋爲代表的廬江派,周瑜病故、魯肅被架空,而黃蓋則被調離主力軍隊,轉爲地方民團總教習,負責民團訓練,實際上也沒有了軍權。
雖然這并非孫權的本意,但僧多粥少,孫權很難從其他兩派手中奪取軍權,也隻能趁周瑜病逝的機會,奪走了廬江派的軍權,魯肅心中明白,卻也無可奈何,否則,何須他一個堂堂的三軍大都督來當使者?
魯肅足足等了一刻鍾,甘甯才姗姗來遲,甘甯走進大帳拱手歉然道:“剛才正和将領們商議補給之事,脫不開身,讓魯都督久等了。”
“是魯肅來得唐突,影響了甘将軍的軍務,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子敬不必客氣,請坐!”
甘甯請魯肅坐下,又命軍士換了新茶,魯肅見始終隻有甘甯一人,心中有些不安,便試探着問道:“剛才我聽小校說,漢王殿下也在軍營,可容魯肅前去拜見?”
甘甯笑了笑道:“真是不巧,漢王昨天是途經江陵,視察了軍營,但他不是來江陵,而是視察民團及對北方防務,昨晚已經離開江陵,前往襄陽,如果魯肅直接去襄陽,或許能趕得上。”
魯肅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甘甯的意思很明确了,劉璟不願見他,且不說劉璟到底在不在軍營,就算在軍營,自己也見不到。
但肩負的使命不容魯肅有過多抱怨,他隻得轉而求甘甯,“我此次前來是奉吳侯的命令,和荊州軍商議兩件事,我想甘将軍爲荊州方面主将,應該能做主”
不等魯肅說完,甘甯便呵呵笑了起來,“在談正事之前,我有必要先給魯都督簡單說明一下漢國的軍權劃分,現在漢國有五将軍,趙雲是鎮北将軍,馬超是鎮西将軍,黃忠是平南将軍,我則是靖東将軍,還有文聘是讨逆将軍,五将軍隻能統兵訓練,而募兵、退役、撫恤、封升之類則由平章台兵曹管轄,但作戰及跨區調兵,則必須要有漢王的兵符,否則就是造反,我想江東應該也是一樣。”
魯肅連忙道:“這個我能理解,我說的事,應該在甘将軍的職權之内。”
“魯都督請說,我洗耳恭聽!”
“第一件事,是我們要征讨交州軍,要進軍荊南,希望甘将軍能準許我們水軍戰船借道過江夏。”
甘甯不露聲色道:“魯都督不妨再說第二件事。”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希望荊州能保持中立,不要資助交州軍,其實按照盟約,應該是荊州出兵和我們一同攻打交州軍,但我們已經不奢望荊州出兵,隻希望荊州保持中立,尤其是不能支援交州軍火油,魯肅坦直之言,請甘将軍見諒。”
甘甯緩緩道:“無論是漢王殿下,還是我甘甯,都是講原則之人,我們會嚴格遵守雙方的盟約,絕不會支援交州軍火油,如果交州軍使用了火油,那我先聲明,一定和荊州無關,或許是曹軍的支援,我可以給魯都督一個明确的承諾,我們不會支援給交州軍任何物質,也不會容許他們坐大。”
魯肅笑了笑,“既然甘将軍如此有誠意,那我就相信将軍之言,另外,借道一事也希望甘将軍能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