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已經無法再練習下去,一名士兵奔來,大聲喊道:“趙将軍,主公命你立刻過去。”
趙雲看一眼劉璟,這才對他緩緩道:“你去換一件軍服,扮作皇叔親兵,就站在我身旁。”
劉璟搖了搖頭,“我不想逃避!”
劉璟倒不是想硬充英雄好漢,他知道隻要往小兵堆裏一鑽,兩萬小兵,黃祖去哪裏找人?
但這樣一來,劉備和黃祖結盟肯定會出問題,而趙雲不會隐瞞劉備自己殺人之事,這便會使劉備懷恨自己,從而禁止趙雲教自己練武。
相反,隻要他不破壞了劉備和黃祖結盟,主動撇清劉備的責任,劉備對他隻會是感激。
當然,他是劉表之侄,黃祖最終也不敢拿他怎麽樣,大不了是懷恨在心,得罪了此人。
這中間的利益得失,劉璟已反複考慮,心中跟明鏡一樣。
趙雲眼中露出了贊賞之色,點點頭,“你說得對,大丈夫是該敢作敢爲,我的心胸不如你。”
軍營前的空地上,黃祖滿腔怒火,就像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他正在黃氏山莊招待劉備,忽然得到縣令禀報,侄子黃逸被人所殺,他暴跳如雷,立刻和劉備趕回了軍營。
一方面固然是他十分喜愛侄子黃逸,他父親早逝,黃祖便視黃逸爲己出,對他百般疼愛,也養成了黃逸欺壓良善的惡習,犯下累累罪惡,但都被黃祖一手掩蓋,這樣也使得黃逸更加嚣張,整天帶着十六幾名惡奴四處招搖惹事。
另一方面,江夏就是黃祖的私人地盤,黃氏家族是江夏郡望族,他又是江夏太守,他簡直就成了江夏郡皇帝,這是他的地盤,他說一不二,今天,居然有人敢在他盤上殺他的侄子,這就是在對他黃祖的挑釁。
“玄德兄,今晚務必把兇手交給我,我會加倍補償你,請給我這個面子。”
一旁,劉備心中隻有暗暗叫苦,其實在黃氏山莊,他聽見兩名校刀手向黃祖彙報時,他便猜到是劉璟所爲了,十五六歲的少年軍官,身高八尺,長着儀表堂堂,刀法淩厲,這不是劉璟是誰?
但他又不敢明說,那可是劉表之侄,若明說了,黃祖還會以爲自己拿劉表之侄來壓他,不給他面子,劉備心中十分爲難,他得想辦法撇清這個關系才行。
這時趙雲匆匆趕來,向劉備施一禮,“主公!”
劉備連忙将趙雲拉到一邊,低聲問道:“那件事是璟公子幹的嗎?”
趙雲默默點頭,劉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真是劉璟,這事麻煩了,讓他怎麽向黃祖解釋,如果劉璟出事,他又怎麽向劉表交代?
劉備的心中亂成一團,半晌又問:“那他是什麽态度?”
趙雲歎息道:“他說自己會承擔,不讓主公爲難。”
這句話頓時讓劉備長長松了口氣,如果是這樣最好,不要把自己牽扯進來,更不能壞了自己和黃祖剛剛達成的同盟,正是爲了這個同盟,劉備竟然忍住了黃祖來搜查軍隊的恥辱。
劉備默默站在一旁,并沒有幹涉黃祖追查兇手。
一片獵獵火光中,一隊隊士兵和低級軍官被帶了上來,讓黃祖手下的兩名校刀手辨認,這兩名校刀手正在最後跳河逃脫的兩人。
辨認的範圍明顯縮小,身高八尺,年紀在二十歲以下,饒是如此,還是有一千多人需要辨認。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黃祖望着一張張相似的面孔,他簡直要抓狂了,他不停回頭喝斥兩名手下,“是不是?他娘的,看清楚沒有。”
兩名校刀手滿頭大汗,眼睛都看花了,他們腦子裏一片糊塗,已經快要記不清那個年輕軍士的模樣了。
黃祖恨得咬牙切齒,大聲吼:“大丈夫敢作敢爲,既然敢殺人,爲何不敢站出來。”
這時,一個冷冷聲音在黃祖身邊響起,“我不就在你身旁嗎?”
黃祖霍地轉身,這才發現他身邊站着一名身着高大的軍官,光線昏暗,看不清面容。
黃祖吃一驚,連後退數步,指着軍官大喊:“你是什麽人?”
這名軍官正是劉璟,他站在黃祖身旁已經多時,他慢慢走上前,冷笑道:“你不是在找我嗎?我就在你面前。”
數名士兵拿着火把上前,照亮了劉璟的面容,那兩名校刀手一起驚呼起來,“就是他,就是他殺了公子!”
“不錯,是我殺了黃逸。”
劉璟卻不辯解,他走上前,目光銳利地注視黃祖,厲聲道:“黃太守,你侄兒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江夏惡行累累,你卻公然縱容,欺上瞞下,你該當何罪?”
黃祖是江夏名門黃氏的家主,又出任江夏太守多年,一般的官場常識還是具有,像劉璟這種語氣,明顯不是普通人。
但此時黃祖氣得失去了理智,判斷力明顯減弱了,他竟一時沒有聽出劉璟語氣有異。
黃祖恨得暴跳如雷,大吼大叫:“給我抓起來!”
數十名士兵沖上前要抓劉璟,劉備暗叫不妙,他剛要開口,四周卻忽然出現了一千餘名弓弩手,弩箭上弦,箭尖銳利,将黃祖和他的部下團團包圍。
隻聽副将王威厲聲喝道:“黃祖,你若敢抓人,休怪我辣手無情。”
事态陡然間變得緊張起來,一千多弓弩手的包圍俨如一盆冷水潑下,使黃祖忽然清醒了。
其實他也知道,劉備隻是名義上是主将,劉表不可能真把兩萬多人的指揮權給劉備,這支軍隊真正的指揮者卻是副将王威。
他連忙拱手大喊:“志公,請給我這個面子,黃祖必有後報。”
劉備準許黃祖搜查軍營,王威不過是給劉備一個面子,也不吭聲,但若要真的抓人,王威卻不幹了,這不僅是關系到他的尊嚴,更重要是,劉璟是主公之侄,王威怎麽可能讓黃祖抓走。
王威也冷笑道:“黃太守,我不讓你抓人,是爲你好,否則,你怎麽向主公交代?”
黃祖終于冷靜下來了,王威的話使他品到一絲不妙,他再一次上下打量劉璟,遲疑着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劉璟向他略略一拱手,“在下劉璟!”
黃祖倒吸一口冷氣,他當然知道主公之侄就在軍中,他還收到劉表特地送來的信件,讓他不要張揚此事,黃祖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但什麽都不知道的後果卻是他的侄子被殺,黃祖隻感到眼前一陣眩暈,這可怎麽辦?難道他侄子就白死了嗎?
黃祖克制住内心的憤怒,作揖施一禮,“原來是璟公子,黃某招待不周,失禮了,不過......”
說到不過,黃祖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不過就算我招待不周,璟公子也不能殺我侄兒,這件事,你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他的語氣異常強硬,就算是劉表之侄,也不能随意殺自己家人。
“我既然站出來,當然會給你交代!”
劉璟目光炯炯地迎視着他,毫不退讓,“但你侄兒黃逸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江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你卻公然縱容,欺上瞞下,我先問你,你幾時給江夏民衆一個交代?”
這句話剛才劉璟已經說過一遍,黃祖并沒有放在心上,此時劉璟再問,卻使他渾身一激靈,蓦地醒悟過來,劉璟竟然把矛盾對準了他。
黃祖當然知道他侄子是什麽人,這兩年,幾乎每個月都有人來告他的狀,但都被黃祖一手遮蓋,事情鬧大黃祖也不怕,以他在荊州的勢力和人脈,普通小民奈何不了他,可如果變成劉璟,劉璟便會直接告之劉表,事情就不會那麽簡單了。
想到這裏,黃祖的語氣便不再像剛才那樣強硬,但他卻放不下面子,依舊嘴硬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侄子縱然有千般不對,也應該由官府來審理治罪,輪不到璟公子下手,現在璟公子卻把他殺了,這個你怎麽說?”
劉璟冷笑一聲,“既然黃太守也知道國法,劉璟求之不得,我很贊成走國法官辦,我建議這件案子由州牧來審理,我願和黃太守對簿公堂,所有人證物證都要呈上,讓州牧看一看,究竟是誰要殺誰?”
劉璟的針鋒相對讓黃祖心中有點發虛,當時的細節他其實并不了解,難道還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他轉身一招手,把兩名校刀手叫上來,惡狠狠地低聲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人也知道了劉璟的身份非同尋常,吓得跪下,不敢再隐瞞,便将下午發生之事,大緻地講了一遍,最後戰戰兢兢道:“這個軍官倒沒有殺公子,是一個小娘射來一支冷箭,射死了公子,因爲當時太亂,我們也沒有注意到。”
“渾蛋!”
黃祖狠狠兩腳将兩名校刀手踢翻,爲何不早說,他變臉極快,立刻對劉璟堆起笑顔,“真是誤會了,原來不是璟公子下手,是黃某魯莽,沒有查清事實,請公子多多諒解。”
若是别人,就算不是下手人,黃祖也絕不會輕饒,但劉璟他惹不起,他怕事情鬧大,隻得找個台階下來。
不料劉璟卻不依不饒,依然氣勢奪人道:“正如黃太守所言,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件事我自會禀明州牧,一查到底,黃逸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到底爲什麽被殺?一定要查清楚,給江夏民衆一個交代,也是給黃太守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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