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天的時候,村民們倒也沒太當回事。
畢竟這小魯村,祖上幾輩,也沒出過什麽人口失蹤的怪事。
心說,去龍窩山,畢竟還是有些距離。
這幾個小子,一路遊遊逛逛,連走帶玩。
速度,肯定快不到哪裏去。
再加上時值仲夏,沒有暴雪封山的隐患。
隻要沒遇上天降暴雨,山體滑坡。
自然,就沒有什麽大問題。
但等到第五天,太陽落山,卻依舊不見人影。
村民們,終于坐不住了。
村長連夜召集大夥,在祠堂開啓了會。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相互讨論,猜測事态。
人心惶惶。
不安的情緒,也彌散躁動起來。
經過大夥的商議,最終決定:
第二天一早,就由村長指揮,馬盼他爸和花姐帶隊。
領上村裏的壯丁,進山找人。
結果,就在大家準備散會,回去休息的時候。
祠堂外,卻傳來了一陣怪叫。
大夥頓時吓得一個激靈,血壓都險些爆表。
透過窗縫,向外一看。
隻見一個渾身通紅,像是大馬猴一樣的東西。
正連滾帶爬的,跨過土路,直奔祠堂撲來。
村長當即吩咐大夥,把門闩插上。
用石墩子,把門頂住,千萬别讓那東西沖進來!
緊接着,便抄起了祠堂裏僅有的一把大鐵鍬,湊到窗邊。
側起身子,強忍恐懼,向窗外瞄去。
幾乎是下一秒,那血紅的東西,就已經撲在了祠堂的門上。
尖利的爪子,不停地抓撓着門闆。
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聽得人汗毛倒豎。
祠堂裏的人,頓時緊張起來。
大夥面面相觑,臉色和嘴唇,全都變得煞白。
四下環顧,除了一根木質的大掃把以外。
便再也沒有其他,可以用來防身的工具。
聽着那撓門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大夥的心,都快懸到了嗓子眼兒。抱着團,連連向牆角退去。
突然,村長卻大聲叫道:
“開門!”
緊接着,便把鐵鍬一丢。
俯下身去,挪動那擋門的石墩。
大夥頓時吓了一跳,心說這村長該不是犯了魔怔。
手無寸鐵,放這怪物進來。
那還不是癞蛤蟆跳進了熱油鍋,純屬找死!
剛想上前制止,卻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朦朦胧胧的嗚咽。
似乎帶着哭腔,聽起來像是在說着:
“救命......”
“龍窩山......”
“救命......”
大夥聽了這嗚咽,才算反應過來——
這血乎乎的爛東西,哪裏是什麽怪物?
那就是之前去龍窩山,叫嚷着要收拾惡龍的小子啊!
打開門,才發現那小子全身的皮,都掉的差不多了。
皮下的肉,也被刮得破爛不堪。
那副慘相,就好像被剝了鱗的魚。
全身疤疤癞癞,鮮血直流。
十根手指的指尖,白骨清晰可見。
那副慘相,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村長急忙叫人——去把村裏唯一的老大夫叫醒,趕緊給背過來。
村長看着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子。
一邊連聲安撫,叫他挺住。
一邊開口詢問,剩下幾個人的下落。
隻見那沒了皮的小子,一邊顫抖抽搐着,一邊嗚噜嗚噜的說道:
“沒了......”
“都沒了......”
“龍窩山......”
“山洞......有......有......”
正說着,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緊接着,腦袋一歪,便斷了氣。
等到村民把那穿着背心褲衩、睡眼惺忪的老大夫,駝來的時候。
那小子的心跳和脈搏,都已經沒了動靜。
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仿佛一條現卸的菲力。
打那以後——
龍窩山,便成了村民們不可提及的陰影。
不管外來的人,出多高的價錢。
大夥都不願意,帶路進山。
然而,唯獨隻有一個人,願意接這向導的活。
這人,就是馬盼他爸。
那一年,馬盼已經上了大學。
大城市裏,生活的開銷,遠比待在小魯村,要高得多。
雖然馬盼拿着獎學金,也不與同學相互攀比。
但隻靠着馬盼的父母,在鎮上打零工。
家裏的日子,依舊不太寬裕。
不巧的是,馬盼的媽,在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兩隻手腕,全都粉碎性骨折,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别說是幹活,就連生活,都難以自理。
馬盼他爸,隻能留在家裏,照顧媳婦。
這一下,馬盼一家,算是徹底斷了經濟來源。
起初,也動過問村長借錢的念頭。
可是馬盼他爸,脾氣倔,又死要面子。
無數次都鼓足勇氣,走到了村長家門口。
徘徊良久。
最後,卻也沒能開得了口。
眼看着家裏的積蓄已盡,馬盼他爸心裏,别提有多着急。
馬盼的媽,也内疚至極。
經常一個人,偷偷在夜裏,默默流淚。
好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
又有一夥人,來到了小魯村。
挨家挨戶的詢問,想要找個向導,帶路去龍窩山。
村民們全都一口回絕,還好言相勸。
說那龍窩山裏,有妖怪,去不得。
去了,怕是要出人命的……
然而,當那群人找到馬盼家的時候。
馬盼他爸,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鈔票,猶豫良久。
瞄了一眼,已經兩個月沒吃過牛肉幹的花姐。
還有眼圈通紅,打着石膏的媳婦。
一咬牙,看着那些人,開口說道:
“我隻能送你們過村口這座山。”
“再後面的路,我不能去。”
“但是......我的狗可以借給你們。”
“錢,我隻要一半。”
那群人半信半疑,雖然在村裏問了一圈下來。
多多少少,也聽了一些關于花姐的事迹。
可看着眼前,那圓咕隆咚的煤氣罐子。
卻還是猶豫起來。
馬盼他爸看着對方遲疑的神色,再次開口說道:
“如果花姐它沒帶好路,你們回來找我。”
“我一分錢,都不要。”
“全都退給你們。”
這話一出,再加上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向導。
那群人思來想去,也隻能試試這煤氣罐靈不靈了。
留下錢,牽上狗,又拎了兩包牛肉幹。
一群人,便向着村後的山裏走去。
一天。
兩天。
三天。
直到第三天夜裏的時候,終于,回來了。
但是人數,卻少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