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喆一時之間,卻隻顧晃神。
怔怔的看着王晨曦,呆立不動。
足足過了兩三秒,這才緩過神來。
立即推開房門,向那溪流的方向,飛快跑去。
趙喆看着王晨曦身上的紗裙,又瞄了眼自己身上粗糙的衣褲,笑着問道:
“行李箱都在上思,你哪來的新衣服?”
隻見王晨曦眯眼笑着,古靈精怪地做了個鬼臉。歡快回答道:
“蘇梅的。”
“她懷孕,穿不了,給我拿了好幾件。”
說着,快步跳上岸邊,踩着鵝卵石。雙臂舒展,轉起圈來。
一瞬間,裙擺大散開來。
如同神話傳說中的九天仙子,娉婷袅娜。
一連轉了幾圈,王晨曦才停了下來。
看着目瞪口呆的趙喆,狡黠一笑。
湊上前來,忽閃着烏黑卷翹的睫毛,開口問道:
“喜歡嗎?”
趙喆本來就看得出神,被王晨曦突然這樣一問,更是有些心律不齊。
目光躲閃,含糊答道:
“是挺好看的。”
這話一出,王晨曦忍俊不禁,立即笑了起來。
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戳了戳趙喆的肩膀,朗聲回應:
“喜歡分你一件。”
說完,便繼續提溜着裙擺。回到那溪流之中,踩起水來。
趙喆看着她那靈動的身影,思忖片刻,緩緩開口說道:
“陳默他們走了。”
隻見王晨曦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旋即,莞爾一笑,淡淡回應:
“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很多。”
說着,突然俯下身來,從水裏撿起一塊薄片狀的石子。
順着溪水流淌的方向,打了個水漂出去。
那輕薄的石子,在水面上輕盈跳躍。
足足九次,形成一串漣漪。
王晨曦望着那石子最終沉沒的方向,喃喃開口說道:
“時間不會停歇。”
“使命,也不會。”
“這世界上有一群人,一旦背負了某種使命,就會像溪流一樣。”
“終其一生,隻能一直向前,永不停息。”
“哪怕累了,倦了,害怕了。也會被宿命,推着繼續向前。”
“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沒有選擇。”
王晨曦說到這,轉過身來。定睛看向趙喆,再度開口:
“你知道,昨天我爲什麽不讓你繼續問下去嗎?”
“那關系到陳國山的信仰,還有陳默的使命。”
“我們無論出于什麽原因,都不應該去撕裂别人的傷疤。”
“可以不認同,但是,需要尊重。”
趙喆聽着王晨曦的解釋,心裏卻依舊摸不清頭緒。
沉思片刻,輕聲說道:
“我隻是想知道,如果當年陳二虻縱火的動機,真的是陰陽眼。”
“烏纏鬼窟裏的變故,應該也與陰陽眼有關。”
“也許,我家......”
趙喆話還沒說完,王晨曦便已經擺手打斷,緩緩走回岸邊。
伸出手來,拉着趙喆,在旁邊坐下。
靜默片刻,将額前飄動的碎發,掖在耳後。
望着對岸的山林,開口說道:
“有很多事,并不是簡單一個原因,就能夠解釋清楚的。”
“真正壓倒駱駝的,其實也并不是最後一根稻草。”
“當年引發混亂,讓矛盾徹底爆發的導火索。并不是某一樣東西,或者某一件事。”
“而是大家對于陰陽眼的态度。”
王晨曦說到這,突然從腳邊,撿起一塊硬币大小的鵝卵石。
放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着。
趙喆内心的疑惑與好奇,也被她這一番話重新點燃。
“九重地宮和烏纏鬼窟裏的陰陽眼,都是陳家人從墓主嘴裏拿出來的。”
“但你之前說,九重地宮和烏纏鬼窟一樣,都有三顆陰陽眼。”
“那我們這次,爲什麽沒見到另外的兩顆。”
“九重地宮的陰眼和陽眼,到底在哪?”
趙喆這一番話說完,隻見王晨曦神色驟然生變。
似在猶豫,又仿佛在思索。
良久,才轉過頭來,凝視着趙喆的雙眼,開口答道:
“陰眼和陽眼,就在墓主的肚子裏。”
“這也是爲什麽,陳二虻想要給那活屍開刀。”
趙喆聽到這,突然神經一震。
回想起陳二虻和陳默,在地宮之中驟起争執的場景。
矛盾的爆發,不早不晚,剛好就在陳二虻舉刀的瞬間。
趙喆的頭腦飛速運轉,努力去分析背後潛藏的原因。
少頃,揣測開口道:
“這些年來,你奶奶一直在找真正的陰陽眼。”
“但陳二虻想要的,卻并不止墓主嘴裏那顆。”
“他要的......是全部?!”
王晨曦聽完,卻默默搖了搖頭,幽幽說道:
“不。”
“墓主嘴裏那一顆,他隻是當做,跟奶奶長期談判的籌碼。”
“他真正想要的,隻有陰眼!”
萬丈波瀾,霎時間在心底翻騰而起。
面前的迷霧,似乎被撕扯出一道裂痕。朦胧的微光,擁擠着照射進來。
趙喆猛地深吸一口氣,當即回問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陳默不想讓陳二虻把陰眼帶出去!”
“當年烏纏鬼窟裏的争端,也是爲了陰眼的取留!”
王晨曦抿了抿嘴,一瞬間,如釋重負。
一邊點頭,一邊輕聲道:
“猜對了......就是這樣。”
趙喆的内心,直覺得情愫難以言喻的複雜。
乍見光芒的激動,得到線索的欣喜。
然而,四下望去,等待自己的——
卻是更深、更大的謎團。
既然,一切的矛盾,都指向陰眼。
那陰眼的秘密,究竟又是什麽?
趙喆不假思索,當即向王晨曦再度追問:
“陰眼的秘密......”
話音未落,王晨曦卻已将手裏的鵝卵石抛出。
食指輕輕摁在趙喆的嘴唇上,喃喃開口:
“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
“除了陳默以外,大概隻有當年幸存的人,才知道真相吧。”
看着王晨曦稍顯落寞的神色,趙喆猶豫片刻。
“你奶奶,也不知道?”
隻見王晨曦神色很是複雜的笑了笑,一邊穿上鞋,站起身來。
一邊輕聲開口,緩緩說道:
“奶奶她其實,連這陰陽眼,究竟能不能讓我爸醒過來。都并不确定。”
“她也是沒有辦法,死馬當作活馬醫。”
“畢竟,陰陽眼,是她心裏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