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喆點頭應着,眼睛盯着西面那墓牆,回憶着剛才的情形。
那小子,應該是挪動那白玉杯的時候,不慎觸發了機關。
這才被那飛針樣的東西刺穿眉心,丢了性命。
可這墓牆之上,卻根本看不出有機關存在的痕迹。
望着眼前這嚴實合縫的牆壁,趙喆不禁納悶至極。
一邊與那些酒具保持着安全距離,一邊腦袋歪來歪去,研究起這牆體和地面。
大夥經曆了剛才這一幕,顯然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紛紛既眼饞又後怕地,看着地上那排琳琅酒具,躊躇不已。
然而就在此時,老趙卻徑直走到秦淮身旁,開口說道:
“小子,你行不行?”
隻見秦淮看着老趙,笑着答道:
“海爺,您幫着給搭把手?”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竟極其默契地掏出了匕首。
一轉身,直沖着那人皮螈走了過去。
老趙和秦淮分立在首尾兩端,一人拎住兩隻前足,一人抱住尾巴。
二人同時手上猛一發力,便把那個頭碩大的人皮螈給翻了個面,擺成了肚皮朝天的姿勢。
秦淮對準那人皮螈的胸口,一刀攮了進去。
順勢向下發力,劃動起匕首。
短短兩分鍾,便像殺豬一樣,将那人皮螈開膛破肚,給豁了開來。
隻見那人皮螈黑色的表皮下,鮮紅的肌肉向外翻開,髒器和腸子全都一湧而出。
刺鼻的屍臭,伴随着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在耳室中擴散開來。
衆人被這味道熏得,胃裏劇烈的翻江倒海起來。
紛紛擡起手,捂住了口鼻。
王晨曦更是緊鎖眉頭,咬着牙,向後退了退。
老趙和秦淮卻仿佛嗅覺失靈一樣,直接把手伸進了人皮螈的腹腔内。
在那一堆黏糊糊的内髒裏,摸索起來。
沒一會兒,便揪出了一塊墨綠的的肉球。
老趙手起刀落,将那肉球割了下來。遞給秦淮,便起身走了回來。
趙喆看着那圓咕隆咚的綠色肉團子,強忍着想要嘔吐的沖動,看着老趙問道:
“那是......膽囊?”
老趙略帶驚喜地看了看趙喆,說道:
“你小子生物學的不錯啊?”
趙喆忙不疊地遞上些水,想讓老趙趕快沖一沖手上的味道。
捏着鼻子,聚精會神地看着,已經提着苦膽,蹲在牆邊的秦淮。
隻見他在那苦膽上,斜着紮了一刀。
深黃綠色的膽汁,瞬間汩汩流出。仿佛下雨一樣,源源不斷地滴落下來。
秦淮順着牆邊,自左向右,仔仔細細将那膽汁,淋在了青磚壁與地面相接的邊沿上。
不一會,那酒具旁的牆腳磚縫上,便撒滿了人皮螈粘稠的膽液。
隻見那條牆角線上,竟然出現了兩個黑色的斑點。
并且,正在迅速地,如墨水一般擴散開來。
“那兩個黑點是......”
趙喆驚訝地望着那不斷變大的黑斑,喃喃問道。
“飛針,有劇毒。”
老趙一邊回答,一邊揉了揉鼻尖,繼續解釋道。
“這東西可陰得很,就算沒紮在人眉心上,光是劃個口子。憑它那毒勁兒,也絕對活不過倆小時。”
“這些酒具的排列,都是有講究的。剛那小子也真夠點兒背,一把就中了招。”
這飛龍箴,其實是一種十分古老的機關。
起初,是用的是竹針,直到後來才演變成了金屬的針刺。
所以在名字中,才始終保留着這個“箴”字。
其原理,并不複雜,重點就在于平衡。
古人往往會在陪葬的明器附近,安置飛龍箴。
然而,往往在磚砌的墓室之中最爲常見。
因爲磚砌的墓室,無論是墓牆,或是地面,都必然存在縫隙。
将飛龍箴藏匿在明器周圍的磚縫之中,一旦盜墓賊取走那控制機關平衡的磚闆上,所擺放的明器。
毋庸置疑,将會破壞整個機關的重量平衡。
縫隙中的飛龍箴,便會立即彈射而出。
由于飛龍箴往往與明器相隔極近,所以一旦觸發機關,根本來不及躲避。
古往今來,無數的盜墓賊,都死在這飛龍箴下。
可是,如果提早有所提防,就不難發現這機關的貓膩。
首先,飛龍箴雖極其隐蔽,但爲了能夠保證機關能夠靈活觸發,往往會将飛龍箴所在的磚縫,留的相對略寬一點。
更爲明顯的是——這道縫隙,絕對不會用夯土填實。
因此,如果仔細觀察,并不難找到飛龍箴所在的牆縫位置。
眼前這西側墓牆與地平面銜接處,從左至右整道牆縫,就明顯稍寬,而且中空!
至于飛龍箴的劇毒,則因爲曾用毒液長時間浸泡。
相傳,這種毒液名爲“狄龍涎”,提煉方法起源于先秦時期的白狄人。
毒性至強,一旦滲入血液,僅一滴便足以毒死一隻成年公牛。
雖然狄龍涎的毒,沒有解藥。但幸運的是,後人自有一套鑒别之法。
人和動物的血液,一旦與狄龍涎相融。顔色便會由鮮紅色,逐漸加深,變成暗紅褐色。
但有時,顔色變暗的程度并不明顯,也難于觀察。
後來,有人無意之中發現——
膽液遇到狄龍涎,會呈現出十分醒目的墨黑色。
反應速度極快,顔色的變化更是異常明顯。
因此,膽汁便成了鑒别狄龍涎的不二法門。
趙喆聽完,回頭看了看那被開膛破肚的人皮螈,不禁心裏感慨——
這臭烘烘的東西,竟還幫上了大忙。
“海爺,那咱們今天可真是走運呵。要是沒有那鬼皮子的膽,這好幾米長的牆縫,咱們不得一起湊血去試毒啊?”
站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老耿,此時更是連連感歎起來。
眼裏更是頗含感激地,瞧了瞧身後那肚皮開花的人皮螈,不住念叨着。
“别看那鬼皮子了!要不你去給它磕一個?”
“等那四眼破了機關,趕緊把那套海獸杯搶來。”
“就那品相,你小子幾輩子也難遇上一隻。”
老趙拍了拍老耿,壓着嗓子低聲說道。
老耿一聽這話,立馬舔了舔嘴唇,兩隻眼睛便盯上牆邊的秦淮。
就連他那脖子,都卯着勁兒往前伸着,活像是準備狩獵的大頭龜。
隻見秦淮從包裏掏出一隻黑色皮質手套,戴在了右手之上。
左手握住匕首,将刀尖緩緩插入那黑斑左側的磚縫之内。
身體緊貼牆壁,将匕首微微傾斜着,緩緩順着磚縫,向那飛龍箴所在的位置劃了過去。
就在匕首觸及到那黑斑中心的一瞬間,“嗖”的一聲輕響,再次傳來。
幾乎是彈指一瞬間,秦淮的右手猛然向前伸出。
定睛一看,隻見他食指與中指間,已然夾着一根長約兩寸,泛着寒芒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