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過來——這的士司機是把自己當成房産中介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沙灘褲和人字拖,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爽。斜着眼回答道:“我又不是賣房子的!”
隻見那司機既吃驚又費解地從後視鏡裏瞄了瞄趙喆,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樣子。
趙喆不由翻了個白眼,說道:“師傅你好好看路!專心開車!”
那司機十分識趣地收回了目光,從此一言不發,隻管踩着油門飛馳。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終于到了天琴灣門口。
遠遠地就看見一輛銀色路虎,正開着前照燈,停靠在路邊。
那路虎副駕駛的車門,正大開着。
忽然,一個熟悉的矮小身影,蹦了下來,站在車門旁對着趙喆瘋狂招手。
“來!上車!”
齊德隆佝偻着背,扯起嗓子,沖趙喆高聲喚道。
趙喆付好的士費,便下了車,朝着齊德隆走去。一邊走着,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依山傍海,綠樹成蔭,小區裏時不時還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數十棟風格不盡相同的獨棟别墅,錯落分布在山間。
夜裏的海風陣陣輕撫而來,依稀能夠聽到浪花的聲音,倒還真是舒服得很。
趙喆走到近前,向那車内瞟了一眼——隻見那路虎駕駛位上,坐着一個豹頭環眼、滿臉橫肉,身穿黑色緊身T恤的彪形大漢。
健碩的手臂上肌肉線條分明,一看就是練家子,但橫看豎看都不像什麽善茬。
趙喆低頭看向齊德隆,撇了撇嘴說道:“嚯!還真是榮幸啊,專門派車來接我進門?”
齊德隆一邊幫趙喆拉開車門,一邊眯眼笑着解釋說:“這首先呐,小區裏面這山路彎彎繞繞,不大好找。其次,這大晚上的,外來的車,可不太容易進門呢。”
說完,揚起下巴指了指那門衛崗。抓住車門把手,奮力一跳,像個大蛤蟆似地竄上了車。
那大漢眼看兩人都已經坐穩,立即腳下油門一踩,發動了車子,向着那大門内開去。
趙喆看着窗外那站姿筆挺,沖着車子敬禮緻意的年輕門衛。輕輕點了點頭說:“還别說,這服務态度還真不錯。”
車子沿着盤山路,一直開到了山頂,在位置最高的一棟别墅前停了下來。
隻見那黑半袖打起了雙閃,别墅的院門随即緩緩敞開。
那黑半袖一直把車開到了樓前,看了看時間,開口說道:“走吧。七點四十了,我們老太太可最讨厭等人。”
趙喆一邊跟着下了車,一邊輕輕扒拉了一下齊德隆。悄聲問道:“怎麽?你老闆是個老太太?”
齊德隆用力地點了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趙喆不要亂說話。
趙喆看着齊德隆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嘀咕道:
好家夥,話都不能随便說了。難不成這老太太還能吃人?
終于到了三樓,三人在一扇古色古香的雙開雕花海棠木門前停了下來。
那黑半袖伸出手,用指節輕輕敲了敲門。
少頃,門内悠悠地傳來了一句慵懶而渾厚的女聲。
“進來”
于是,趙喆跟着黑半袖和齊德隆一起走進門去。
隻見一位身着黑色暗花旗袍的老太太,端坐在寬大暗紅色的真皮沙發中央,端着一隻白色骨瓷茶杯,正小口品着茶。
無論是胸前佩戴的那一串渾圓無暇的珍珠項鏈,還是右手無名指上剔透晶瑩的黃寶石戒指。雖然款式簡約,但卻絲毫不失貴氣。
那老太太滿頭銀絲,一絲不亂地绾成了個十分精緻低發髻。
身形瘦而不枯,皮膚非常白皙,臉上雖然布滿皺紋,但氣色絕佳。
柳葉彎眉、杏核大眼、櫻桃小口——從五官不難看出,年輕時也得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三人已經走到沙發近前,可那老太太卻仍舊沒有擡頭,隻管自顧自地喝着茶。
趙喆見狀,便四下環視,打量起這房間來。
結果,僅僅大略瞟上一眼,就被房間内的景象給徹底震了住。
偌大的房間内,分散排列着八隻上好的胡桃楸木櫃。紋理細膩流暢,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木料。
棕褐色的櫃體在暖光燈的照射下,泛起金屬一般的油潤光澤。
一扇扇玻璃櫃門内,陳列着各式各樣奇巧精美的玉石擺件,讓人目不暇接。
那種猛烈至極的震撼之感,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隻讓人覺得,看到它們的那一瞬間——不僅目光被緊緊扯住,魂兒似乎都被吸了過去。
一對壓絲嵌寶的金鳳簪,鳳首高昂,雙翅貼附身側,向後收攏。根根羽毛,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更令人稱奇的是,那鳳凰的雙眼,竟是由上好的和田紅玉鑲嵌而成!
燈光映照下,清澈而明亮,仿佛雙眸内蘊藏着靈光閃動。
趙喆之前也曾有了解,這種發簪在古時通常成對佩戴。但迄今爲止面世的藏品,卻大都形單影隻。
盡管如此,單單一支也已是千金難求。
能夠收藏到如此品相,且保存極其完好的對簪。那可就不單單是價錢的問題,還得有十足的運氣。
瞪大雙眼,細細打量了一圈。那八隻楸木櫃裏,琳琅滿目、鬼斧神工的精巧物件,讓趙喆徹底看花了眼。
然而,趙喆的目光,最終卻定格在了那老太背後的櫃子上。
櫃子橫三行縱三列,共九扇玻璃櫃門。然而,正中心的那一扇門内,卻空空如也。
在周圍的珍寶環繞下,更是顯得極不協調。
趙喆正望着那空蕩蕩的C位出神,面前的老太太,終于開了口。
“嗯。跟魏萊長得還真像。”
語氣平緩,話音輕柔,可在趙喆聽來仿佛一聲驚雷。
從小到大,二十多年來,從沒有任何外人提起過母親的名字。哪怕知道她姓名的人,都寥寥無幾!
趙喆驚愕地瞪大了雙眼,低下頭看着眼前——正饒有興緻、上下打量的老太太。
雙眸明亮,目光深邃,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強烈的威壓。
“你是誰?你怎麽......”
還沒等趙喆把話問完,老太太輕輕放下茶杯,輕蹙眉頭。
擡起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緩緩說道:“站着幹什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