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魯大隊,我們又坐在馮所長辦公室裏。
“阿儉組長,你還很有個性嘛,我叫你等下,你就不等;我叫小唐叫你來,你還不來,非得我親自找你啊?看來,我的話,你都不聽了。”馮所長笑着說道。
“我哪裏敢啊,我這是配合你的工作嘛,你做好人,我做壞人。”阿儉組長忙說着。
大家都笑了起來。
“審查完了,你态度變化太大了。你這配合的工作可沒有做好。”馮所長又說着。
“馮所長,你知道魯大嘴說什麽了嗎?”阿儉組長不理馮所長責怪的語氣,高興地說。
“能說什麽啊,不就是交代銷贓三頭牛嗎?!”馮所長回答着。
“不是三頭!是十六頭!”阿儉組長提高了聲音。
“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馮所長生怕聽錯了。
“我是說,魯大嘴交代,他從阿清手裏銷贓了十六頭牛!”阿儉組長回答着,在“十六”加重了語氣。
“哈哈,那我們的配合是不是太有成就了啊!”馮所長樂了。
“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麽變化這麽大了?!“阿儉組長反問着。
“我說呢,你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怎麽變化這麽大啊。現在,聽你一說,我就明白了。換了是我,我也沉不住氣!”馮所長回答着。
阿儉組長點着頭,得意着。
“你們下一步有什麽計劃?”馮所長問道。
“告訴現在審查的組。叫他們加強攻勢!”阿儉組長回答着。
“這個,這個嘛,我擔心他們審查不開,還是得辛苦你們刑事組幾個人,你們接着審查阿清。”馮所長說着。
“馮所長啊,我的好馮所長,從昨晚到現在,我們眼都沒有閉一下,人都很疲勞的,你就讓我們休息休息嘛。”阿儉組長叫起苦來。
“哈哈。我也知道你們辛苦了。但是。就是我安排他們繼續審查,叫你們去休息,你能睡得着嗎?你能放心他們審查嗎?要是他們将情況搞亂了呢?”馮所長做着思想工作。
阿儉組長和我都笑了。
“既然你們不放心,睡又睡不安甯。倒不如你們就辛苦下嘛。這是魯大隊剛才給的一條煙。你們拿去抽。提提神嘛。”馮所長說着,将煙遞過來。
阿儉組長不接。
“小李,你接着。你接着。”馮所長對着我說。
爲什麽這種事,總是我做啊?!我也不接!
“唉,阿儉組長啊,這小李在你的帶領下,也不聽我話了,算了,我自己抽,我自己去審查得了。”馮所長歎息着。
阿儉組長嘴朝我一動,我懶洋洋地站起來,接過馮所長手裏的煙。
“這就對了嘛,這就對了嘛,哈哈,你們乘勝而上,迅速突破,徹底讓阿清交代清楚,我想遠遠不止這十六頭牛!”
一回到辦公室,阿儉就闆着面孔,鐵青着臉色,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着阿清。
“你不想審查,也不能這麽做啊。有必要吹胡子瞪眼的嗎?”我偷偷地想着。
阿清看着變了面孔的阿儉組長,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坐在椅子上扭過來扭過去的,手裏摸着手铐,眼睛這裏望望,那裏看看,沒有一個準點。我感覺他渾身不自在,好像屁股上堆滿了刺一樣。
“啪!”不用猜也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阿儉那厚厚的肉巴掌拍在桌子上,那是種沉重和清脆交雜的聲音,我聽的次數太多了。
“阿清,做人要知足!”阿儉組長的聲音。
“怎麽了?阿儉組長。”阿清明知故問。
“我們對你怎麽樣?”繼續是阿儉組長的聲音。
“你們将我當人看,對我很好。正是因爲你們對我比山鋪派出所好,将我當人看,我才和你們交代。在山鋪派出所,他們打死我,我也不會說。”阿清重複着以前說過的話。
“你知道就好。我們也不是完全因爲這個對你好,我們手裏有證據,證明你偷牛了,你不說,我們也能處理你。你以爲你不交代,你就能過關嗎?”還是阿儉組長的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阿清忙不疊地回答着。
“你偷了那麽多的牛,你以爲說三頭就能過關嗎?”阿儉組長盯着阿清說着。
這次再也沒有幹脆的聲音了。
阿清望着阿儉組長,一言不發,眼球也不轉動下,就那麽直直的看着阿儉組長。那意思就是:你們知道多少啊?
阿儉也看着他,眼珠動也不動,那神态分明就是我們什麽都知道。
停了一會,阿儉組長發言了:“想好了?”
“我要喝酒。”阿清答非所問。
nnd,又是要喝酒!又是老一套!我真有點生氣了。
“喝酒了全部說清楚?”阿儉組長緩和了語氣。
“你放心,這次我會全部說清楚的!”阿清點着頭,回答着。
“隻能喝一杯。”阿儉組長退了一步。
“阿儉組長,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平時都喝一斤多兩斤的。”阿清讨價還價。
“那就半斤,再多不行。”阿儉組長繼續退了一步,也說出了底線。
阿清笑了一下。
“阿本、阿東,你們到食堂去!”阿儉組長吩咐着。
兩人很快就又回到了辦公室,阿東拿了半瓶酒和杯子,阿本拿了兩個菜,食堂師傅站在後面,也拿了兩個菜,其中就有一碟花生米。
酒和菜都擺在桌子上,阿清也不客氣。拖動着椅子,坐到桌子前面。
我們四個人坐在阿清四個角,怕萬一有什麽事,更怕阿清耍滑頭,做什麽我們意想不到的事,那也好及時出手制止。
給嫌疑人喝酒,還是在審查的時候,給嫌疑人喝酒,這種事,這種審查方法。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更沒有幹過,我們怕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當時,我們幾個人誰的心裏也沒有底,壓力是非常大的。
要是這小子一喝就死了。那我們誰也跑不了。不但我們跑不了。所長也跟着倒黴。
阿清坐在中間,将瓶裏酒慢慢地倒在杯子裏,倒滿了杯子。低下頭,閉着眼睛,用鼻子在杯口輕輕地擺過來,擺過去,一副享受的樣子,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了!你mb你mb!這是審查,好不好?!你搞的象在餐館吃飯一樣的,搞的象在品酒一樣的!有你這樣被審查的嗎?!有你這樣審查着喝酒的嗎?!
阿儉組長見我嘴角動了動,朝我望了一眼,沒有做聲。
我趕忙抽出煙來點燃,吐出心中的怒火。
nnd!俺壓抑呢!俺太壓抑了!
喝!喝死你丫!
阿清先用舌頭舔了舔酒,贊歎道,“好酒!真是好酒啊!”
然後,阿清小口喝了點酒,喝完,又跟着迅速喝了一小口酒,感覺不過瘾,又喝了小半杯酒。
這才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
這中午的紅燒肉還沒有被阿儉組長吃完嗎?我想着餐桌的菜。
“謝謝你!阿儉組長,我服你!”阿清喝酒也不忘拍阿儉組長的馬屁。
“别羅嗦,你慢慢地喝。”阿儉組長就着他的話一滾。
“我知道你們等的急,我會喝快點的。”這話說得有點象人話。
餘下的,他半杯半杯一口,很快,就将酒瓶喝的底朝天,而帶上來的幾個菜根本就沒有動。
酒瓶、杯子、菜撤出去後,阿清閉着眼睛又點燃了一根煙。
一支煙隻抽了一大半,他就将剩餘的煙用力往地上一丢。
丢完煙,阿清就是一句:
“我們三個人,一共偷了41頭牛。”
“三個人?!41頭牛?!”我沒有聽錯,我坐直了身體,順便掏了下耳朵。
阿儉也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你們不信?”阿清得意地看着我們。
沒有人做聲。
“真的有這麽多,你們開始記錄。”阿清繼續得意地說着。
阿東鋪開了紙,拿起了筆。
“今年的我都記得日子,往年的就不知道了。”阿清說着。
“六月初四,柳村一頭;初六,金家灣兩頭,十六,童家莊一頭;二十八,沈村三頭……
四月,。。。
三月,。。。”
全都是阿清一個人在說,我們誰也不做聲。
阿東飛快地記錄着,阿清嘴不停地說着,有時看見阿東跟不上,他就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出來,打火,點燃,放入口中,随即,煙就從他的嘴裏、鼻孔裏冒出來,人也向後靠在椅子背上,而他的眼光向下看着阿東。
我和阿儉組長、阿來默不作聲地坐着。
“哦,我忘記了說是哪幾個人了。”阿清摸着頭說,一臉的不好意思。
“勝村吳灣的吳矮子,南屏的柯大寶。這兩個人都是跟着我偷牛的。”阿清接着說。
“阿東,你慢慢的記;阿來,你好好的看着。我和小李出去下。”阿儉組長對我使了個眼色。
出了辦公室的門,阿儉組長右手握成拳頭狀,用力地向下,又拐向身體内側,動了一下,壓抑着聲音說了一個字“耶!”。滿臉是勝利後的喜悅。
随後,阿儉組長就一路小跑,連門都沒有敲,直接沖進馮所長辦公室,大聲地說:
“三個人!41頭牛!”
馮所長望了望我們,立即明白怎麽回事了。
馬上站起來,親自給我們泡茶,他邊泡茶,邊說:
“怎麽這麽快又交代了呢?說說,你們說說,快說說,你們說說看看。”
阿儉組長邊喝茶,邊開始詳細彙報整個審查過程。
馮所長泡完茶,坐回椅子,抽着煙,看着我們喝茶。
阿儉組長邊喝茶邊彙報審查情況,等他彙報完了,馮所長摸着頭上稀松的頭發,連聲說着: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們刑事組這把尖刀厲害!果然如我所料!”
阿儉組長得意地笑着。
“你們真的給阿清喝酒了啊?”馮所長換了話題,問道。
阿儉組長和我都點了點頭。
“我看你們是古往今來第一次,在審查的時候,以前有給作案人喝酒的先例嗎?”馮所長問道。
“應該沒有。”阿儉組長的聲音。
“我這所長,可是被你們拿着玩啊,要是一不小心,出事了,我也得跟着倒黴,哈哈。”馮所長笑着說道。
“我們這不是沒有辦法了嘛,這阿清又非得要喝酒,給他酒喝,我們也是很緊張的,都坐在他四個角,防止有什麽事發生呢。我們哪裏敢拿你這所長開玩笑啊。”阿儉組長解釋着。
“不過,這個險冒得值得!非常值得,這特别的人就得用特别的方法對付!”馮所長繼續笑着說道。
“謝謝領導理解,謝謝領導理解。”阿儉組長的聲音。
“你們辛苦了,這裏還有一條煙,你們刑事組拿去抽。”馮所長彎下腰,從抽屜裏拿出煙來,阿儉組長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拿在手裏。(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