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派遣通知書,我到了華碩市(地級市)公安局政治部。接待我的是個年輕的女jing,她收了我的派遣通知書,就叫我回家等消息,我問要等到什麽時候,她回答,"這可不好說,到時候有消息了,會通通知你的."然後就忙着做這事做那事,沒有空理我。我隻好先回家。
我出生在華碩市東陽縣農村,我高考成績是三本線,我們全班56人,隻有兩人的分數線沒有夠中專以上的,那年算是學校考的最好的一年,我們也是考的最好的班級,老師和校領導高興的不得了。
我這分數線,高也不高,低也不低,真不知道報什麽學校好。
我班主任朱老師将我叫到他辦公室,關切的問我:“旋流啊,你志願填了嗎?”
“朱老師,還沒有呢,不知道填哪個學校爲好。”我如實的回答。
朱老師又說:“看你元旦晚會上的武術表演很不錯嘛,你家裏是練武世家?”
“朱老師,我跟别人學過,練了兩下子。”我回答道。
“我告訴你個信息,省公安學校來我們市招生,這是提前批錄取的學校,不影響你後面志願錄取的。你又會武術,要不你試試去?”朱老師告訴我他找我的目的了。
“那好啊,謝謝你,朱老師,我怎麽找這招生老師呢?”我高興地說。
“不用找的,你明天八點鍾,你到市公安局六樓面試就行了。”朱老師說,完了又交代一句“記得帶着你的分數卡。”
我千恩萬謝的離開朱老師的辦公室,晚上好好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我抱着試試的心理,七點半才來到市公安局六樓。
我走進一個象會議室的大房間,裏面已經有十幾人了,我後面又陸陸續續的來着人,但沒有一個人是我認識的,其中隻有一個女生。
八點整,幾個人走進了房間。
“大家靜靜,我給大家介紹下,這是省公安學校的朱老師,他負責這次召生的面試工作,等下,大家一個個的來,一項項的進行。”一個中年男人說着。
說完,他又扭頭看了看朱老師:“朱老師,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朱老師回答。
“下面大家排好隊,拿好分數卡,一個個到朱老師這裏來,他有問題要問。”還是那個中年人說話。
大家你擠我我擠你的,馬上排好了隊。我排在第十二位,前面是那個女生,他好像是有爸爸陪着來的,他爸爸不時在她耳朵裏提醒着什麽。
朱老師問那個女生時,我隻隐隐約約聽見什麽“三中、從小就練武”的話,其他的都沒有聽見。朱老師問完了後,又叫她踢了下腿,我看見她腿踢的很高,非常的羨慕。
然後,朱老師就叫下一位,我坐上去了。
“叫什麽名字?”朱老師問。
“李旋流。”我回答道。
“分數卡給我看看。”朱老師說。
我馬上遞上了分數卡。
“哪個學校的?”朱老師邊看邊問着。
“二中的。”我回答說。
“考的還不錯嘛。市裏重點中學的學生果然不錯。”朱老師贊揚道。
我沒有做聲,心想,算你識人!我是重點中學的學生,我當然驕傲呢。
“以前生過什麽病嗎?”朱老師又問了。
“沒有,我身體好着呢,從來都沒有生病過。”回答着。
“感冒也沒有過嗎?”朱老師接着問。
“沒有。”我回答着。
“這可能嗎?”朱老師問着。
“我在努力學習,準備高考。沒有時間感冒,也來不及感冒。”我回答道。
“好!很幽默嘛。”朱老師笑着說,說完,拿起筆在一張紙上寫着什麽,寫完了,就交給我說,“你拿着這個表,等會要用的。”說完又叫下一個。我看了看,就是朱老師剛才問話的内容,隻是上面多了個“12”,那肯定是我的排隊号碼。
第二道程序在一個個的問話結束後開始了,是在大房間裏面一個大柱子上臨時畫了一條從上而下的直線,在線邊沿标注着不同的高度,5厘米爲一段,也是按照剛才的順序,我們一個個上去測量。等我測量完,拿到表一看:體重下面是“105斤”,身高下面是“1米61”。
“我隻有105斤?我隻有1米61?不是?”說實話,我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身高和體重,那時候忙着學習,哪裏有這閑功夫測量啊,再說我當時也不知道招jing察的标準,隻是抱着試試看的态度來的。
那時我們正在填寫志願,随身都帶着筆。我拿起表放在一張桌子上,從身上口袋裏抽出筆,毫不客氣的在“1米61”最後一個“1”字上面加了一橫,馬上“1米61”變成了“1米67”。
又進行了幾個項目,什麽彎腰啊,原地跳躍啊,每個項目進行前,朱老師都将表收去,項目完成後,他又将填寫了數字或者文字的表發還到我們每個人手中。
全部項目進行完後,朱老師将每個人手中的表收了上去,一張張的看着,我們都等待着。
“剛才誰1米61?”突然朱老師問道。
沒有人做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老師也逐一地掃視着我們,掃視完了一遍,朱老師又開始掃視,掃視到我這裏時,他停了,盯着我問道“是不是你1米61?”
“我1米67啊。”我回答着。
“你過來,我再給你量量。”朱老師說。
我又站在那個線邊了,全部的人都看着我。我臉紅紅的,我就來試試的,鬧着玩的,這下可好了。天啊,這一量肯定是1米61啊。
朱老師叫我站直,緊靠着牆,随即他報出了一個數字“1米65”,拿起筆,又将“7”字改爲“5”字,并說了一句“剛才量錯了啊!”
“這裏的項目都完了,下面你們跟着我到中醫院去。”朱老師又說。
一大幫人又跟着朱老師到醫院。在醫院裏,醫生給我們抽血,透視,我也不知道是誰付的錢,反正我沒有付錢。完後,我們都散了。
我本是來試試的,因此一測試完,我就急忙趕回學校填志願。哪裏将這事放在心上呢。
志願一填完,我就徹底放松了,到同學家裏去玩。
一周後,我回到家。
爸爸問:“你到哪裏去了?”
我回答說:“到同學家去玩了,怎麽了啊?”
“我們派出所的阿峰帶着市局的人來我們家了,說是要政審。”爸爸接着說。
“什麽是政審?”我不懂。
“就是調查我,調查你媽,調查我們家裏每一個人,連你爺爺和nainai都問了。”爸爸說着。
“他們問這些幹什麽?”我奇怪了。
“說是你報考了什麽公安學校的事。”爸爸回答着。
“哦,我知道了。那個學校是提前批錄取的,我抱着試試看的态度參加的,不影響後面學校錄取的。”我怕爸爸擔心我的志願,就如實的說了,寬慰着他。
爸爸一個農民,也不知道志願的事具體是什麽,也就沒有再多說。
誰知道,八月中旬我接到錄取通知書,打開一看,我竟然真的被省公安學校錄取了!而且是偵查系!
喜訊傳開,全家人,全灣子的人,所有的親戚朋友都爲我和我家庭高興。我們灣子終于出了第一個大學生,而且是公安學校的大學生。爸爸高興的又是請客,又連放了三夜的電影,周圍四鄰八方的都來看電影,搞的非常熱鬧。
九月一ri,吃過早飯,坐着舅舅借來的一輛吉普車,我在爸爸和舅舅的陪同下,第一次踏上了省城的路。媽媽、妹妹和親戚們一直将我送到村口上車,媽媽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手,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我終于上大學了,難過我第一次出遠門,她不放心。我也緊緊的拉着媽媽的手,叫她放心,叫她在家裏帶好妹妹,她才止住眼淚。
我就象小鳥,羽毛開始長起來了,我開始起飛!開始了我三年的大學生活。
現在,我又回來了,我心裏不是滋味。
想着工作,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我家裏窮,也沒有什麽過硬的關系,更沒有一個熟人可找,也不知道找誰,那時候我的親戚朋友們過的ri子和我家差不多。
後來,一個同學的老爸聽說我的事了,就帶上我到華碩市,找到了他們灣子裏一個在四灣分局工作的招聘民jing阿和。
阿和見是老鄉來了,很是高興,說好不容易家鄉有人來看他。阿和就拉着我們回到他家,叫他媳婦弄飯我們吃,并叫她弄幾個好菜,說要陪着我們喝幾口酒。
我也到街上買了一大堆禮物。
坐下後,我朋友的老爸開口了:“阿和,這是我一個親戚小李,正規公安學校生,今年畢業。你看能将他引進你們四灣分局嗎?該花費的錢,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一分的。我讓你跑路辦事,不會讓你花錢的。”
“你這是什麽話啊,我們鄉裏鄉親的,雖然說我現在回去少了,但是回去後,還不是和你低頭不見擡頭見啊。再說,這也是好事啊,小李要是進了四灣分局,我們就是同事了,相互也有個照應嘛!這事我幫定了!”
聽着阿和這麽的說,我别提心理多高興,感覺工作的事總算有點眉目了,不停的分煙給他們兩人抽。吃飯時,我又忙着敬酒,一再表示感謝,說讓他費心了,我會感恩他的。<風,感到美好的未來在向我招手。那時候哪裏知道招聘民jing有多大的能耐啊!就真的信了,而且是信的非常真!
在餘下的ri子裏,激動和感謝慢慢的被歲月消磨,一寸寸的凋落,一點點的減退,一分分的衰退,直至最後心情慢慢的冰冷。
七、八月的華碩市,天氣非常熱,我又多次往來老家和四灣分局,問阿和我工作的事情的進展,需要錢打點否,阿和總沒有給我一個準頭,說這事不急,要慢慢的來。
沒有辦法,我從阿和那裏出來,頭頂上是刺眼的烈ri,身邊是一浪又一浪的熱氣,腳底是火一樣的滾燙,心裏如在油鍋内煎熬,總感覺沒有一個出頭的ri子。
回到家後,每天看着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不斷重複着前一天的心情。爸媽看着我每天呆在家裏不做聲,也急的不得了,但是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不要說沒有錢,就是有錢也不知道找誰,沒有辦法,他們就叫我到同學家裏轉轉去,算是散下心。
同學阿文早已經在供銷社上班了,看見我來了,非常的高興,白天帶着我一起上班,我也幫忙給他搬搬貨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晚上,他又拉上幾個同事,陪着我一起吃飯,喝酒,打牌,心情總算有點緩解。
在這樣的等待中,我上班的消息總如石沉大海,泡都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