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元歎了口氣,對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小朱道:“小朱,在這兒停下吧,我下去有點事情,你把齊眉送回家就行了。”
聽到張慶元的話,小朱、黃志國和齊眉三人都訝異的看向張慶元,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不過小朱還是對司機說道:“停車。”
車停了下來,張慶元指了指側後方路邊的季若琳,說道:“發現一個同事,我下去問問她怎麽了。”
順着張慶元指的方向,衆人都看到了在昏黃的路燈下,坐在長椅上,被飛吹亂長發的季若琳。
小朱和黃志國還沒有什麽,而齊眉卻秀眉一蹙,雖然飛舞的長發擋住了季若琳的臉,但一身連衣裙包裹下的窈窕身軀,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位年輕的姑娘。
齊眉心底一陣酸味上湧,有些氣悶的掃了正在開門下車的張慶元一眼,哼了一聲,氣鼓鼓的将臉别了過去,飽滿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氣的不輕。
耳朵靈敏的張慶元自然聽到齊眉的哼聲,當然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但這事兒沒法解釋,隻能越描越黑,就當作沒聽見的搖頭苦笑一下。
下了車,張慶元轉身對幾人擺了擺手,止住了要下車的小朱和黃志國,笑道道:“你們不用管我,直接走吧,把齊眉送回去就行了。”
“好的,張老師。”黃志國和小朱都恭敬道。
說完,張慶元将門拉着關上,轉身朝季若琳走去。
見張慶元竟然當作沒聽見自己的哼聲,還毫無反應的走了,氣的齊眉不由跺了跺腳,但又忍不住,還是偷偷回頭看了過去。
看到齊眉的樣子,黃志國同小朱對視一眼,都苦笑的搖了搖頭。接着,小朱回過頭對司機道:“我們走吧。”
而這時,張慶元已經走到季若琳跟前,看着季若琳低着頭,抱着肩膀,微微發抖,任湖邊的風吹着她的長發飛舞,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小孩兒,充滿了無助與失落,連張慶元走到跟前都沒發現。
“季老師。”張慶元見季若琳有些失神,不由出聲道。
聽到聲音,季若琳悚然一驚,急忙擡起頭。當看到是張慶元時,猛地一愣,繼而像想起什麽似的,‘啊’的一聲驚呼的轉過頭,兩手慌亂往臉上一抹,當再次回過頭時,臉上的淚痕已經消失不見。
季若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站起身,聲音微微嘶啞的驚訝道:“張老師,您怎麽在這兒啊?”
“我剛從外地回來,看到是你,就下來看看。”張慶元看着季若琳微微紅腫的眼睛,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沒事兒吧?”
季若琳見張慶元早已看到自己糗樣,也不再掩飾,落寞的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兒,謝謝張老師關心。”
“還是因爲上次那件事?”張慶元問道。
季若琳點了點頭,轉過身,望向後面的浣紗湖,此刻的浣紗湖在霓虹燈的照射下,顯得别樣絢爛,波光粼粼的泛着五顔六色的光彩。
季若琳望着湖面,怔怔出神。
見季若琳沉默了下來,張慶元也不再問她,轉過身,順着季若琳的目光看向湖面,張慶元能猜到,肯定比上次的情況還要惡劣,否則現在的季若琳不會是這個樣子。
通過幾次的接觸,張慶元能看得出來,季若琳雖然總是一副文靜娴雅的姿态,但内心卻細膩而堅韌,很要強。
而現在,季若琳一個人夜晚坐在湖邊哭泣,顯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才能讓她有現在這副樣子。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站在那裏,默契的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許久,季若琳忽然輕聲道:“張老師,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張慶元知道季若琳指的是什麽,搖了搖頭,歎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些堅持,而你的堅持,就是自己對婚姻的選擇權利,如果從你身上來說,這沒有錯,非常正常。”
“可是……我爸爸今天下午也被紀委帶走了……”
說着,季若琳再次哭了起來,抽噎着肩膀一顫一顫的,壓抑的哭聲很細,卻透着絕望和自責的強烈憤懑,聽在張慶元耳中,不由心中一軟,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在張慶元拍季若琳肩膀的一刹那,這些天度曰如年的季若琳忽然感到一陣的委屈,心底泛起濃濃的酸楚,轉過身,摟住張慶元的脖子,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張慶元渾身一僵,雙手擡了擡,想扶開季若琳,但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本來伸向季若琳肩膀的右手拍了拍季若琳的背,算是無聲的安慰。
張慶元知道,現在哭一場,或許是季若琳最好的釋放。
摟着張慶元,季若琳哭的撕心裂肺,這些天的擔心、焦慮、自責和彷徨像一個個枷鎖,套在她的脖子上,讓她心中的壓力越來越大,卻無人可以傾訴,更無人能爲她說一句話。
叔叔被帶走,家裏人的逼迫和苦苦哀求就夠苦悶的,但蒙圖現在又是這樣的人,她内心的堅持和倔強讓她又做不到決然的答應,而現在,父親又被帶走,頓時像沖破了堤壩的洪水,淹沒了她的所有情緒。
這些天,她的嬸嬸,她的母親,她的的表弟、表妹,以及他的親哥哥,都給她打了電話,意思無非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關心她的軟聲細語相勸,而認爲她自私的,直接就**裸的斥責和嘲諷,那種語氣、那種口吻,就像她如果不嫁給蒙圖,她就是季家十惡不赦的罪人,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無情的話語一直回蕩在季若琳的耳邊,讓她幾欲崩潰,而對父親和叔叔的擔憂,又讓她受盡了心神的煎熬。
就在剛剛,她已經答應了蒙圖,明天就去領結婚證。
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蒙家,隻有齊眉先踏出一步,他們才會發動自己家族的力量去争取。
季若琳是以後的一輩子,而蒙家隻是一句口頭的承諾,而且并不擔保一定能救出。
但即使這樣,也讓季家的人趨之若鹜,哪怕是一絲可能,他們也不會放過,更何況隻是季若琳的婚姻,在他們看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對季家毫無損失,更何況,季若琳也這麽大了,早就該結婚了,女人嫁誰不是嫁,如果說是一個貧窮或者醜陋的男人,他們可能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蒙圖不僅高大帥氣,而且已經在杭城地方駐軍中坐到了少校營長的位置,蒙家的地位比季家還要高出一籌,最重要的是——蒙家老爺子還在世,而季家老爺子早已離世!
所以,這樣一門皆大歡喜的親事,他們根本想不出季若琳能有任何理由去拒絕,去猶豫,猜測的時候,一些人還不無惡意的揣度季若琳還在做少女才有的春夢。
不過好在季若琳還是答應了,也終于讓季家人松了一口氣。
哭了好一會兒時間,直到季若琳哭的聲音嘶啞,哭不出聲了才漸漸停了下去。
此刻張慶元的肩頭早已讓季若琳的淚水濕透,季若琳這才注意到這一幕,臉上瞬間漲的通紅,松開了抱緊張慶元脖子的胳膊,尴尬道:“張老師……對不起,把您衣服弄濕了。”
張慶元擺了擺手,一臉誠摯的望向齊眉,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把事情的經過給我講一下,沒準我可以幫你一些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