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孔雲星面前有兩個問題:要不要向市紀委書記連維科彙報?要不要直接跟鄭賽軍談話?向連維科彙報,說明他還是原來的連維科,不求做好工作,隻求做穩工作。而直接跟鄭賽軍談話,是盡他監察局長的職責,向連維科請示之後再決定,那就是盡自己紀委副書記的職責。職責不同,以後他的道路自然也就不同。
孔雲星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向連維科彙報了情況。鄭賽軍與熱貝爾之間有金錢來往?好像能說得過去,但也未必就是事實。中國人的本質就是喜歡看熱鬧,隻到大街上,如果圍着一圈人,哪怕再沒興趣的人,也會放慢腳步,瞥上幾眼。大部分的人,都會鑽進去瞧瞧熱鬧。
孔雲星也是一名老資格的紀檢幹部,當初剛調到紀檢系統的時候,也是一腔熱血。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身上的棱角也被慢慢磨平,現在的他,有的時候,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可是現實是很殘酷的,他受的挫折和打擊已經夠多,現在隻是憑良心做事,至于原則立場,已經沒那麽堅持了。
“連書記,昨天朱市長找我談話,提出對武鍋集團的鄭賽軍進行調查,我想還是要請示你的意見。”孔雲星直截了當的說道,鄭賽軍有沒有問題,其實并不重要。像鄭賽軍這樣的幹部,隻要紀委肯去查,問題肯定一大把。但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因此而造成的後果,就不能控制了。
“鄭賽軍?有人舉報?”連維科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這是早上秘書剛送進來的,他翻了翻上面的文件,并沒有看到有舉報信。作爲紀委書記,每天都會收到大把的舉報信,但絕大部分都會被辦公室和秘書攔截,真正能到他手上的,隻有能引起市裏高度重視的案子。而且那樣的舉報信,至少也是收到幾十甚至上百封之後,他才會親自審閱。
“據朱市長說,是有人向他反映了鄭賽軍的問題。”孔雲星說道,如果事情鬧到了市長那裏,肯定早就是盡人皆知了。可是孔雲星之前卻沒有收到風聲,可見這次的情況有些特别。事情反常即爲妖,他也不想成爲别人手裏的卒子。
“阿爾斯通公司正在收購武鍋集團的國有股份,朱代東對武鍋集團的情況,可能并不是很了解,别有用心的人向他抹黑鄭賽軍,也是有可能的。”連維科淡淡的說道,朱代東到任之後,一向恪盡職守,今天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當然,朱代東是代理市長,他讓鄭賽軍調查鄭賽軍,也是職權範圍内的事。如果鄭賽軍沒問題也就罷了,但若是他真的有什麽問題,自己就被動了。
“我想也是。”孔雲星連連點頭,把決定權交給連維科,甚至他連建議都不提,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這樣吧,你找鄭賽軍談次話,聽聽他是怎麽說的,具體情況,到時開會再讨論吧。”連維科看了孔雲星一眼,說道。論資曆,孔雲星不比他淺,論能力,當初的孔雲星比現在省紀委的史麗蓉還要強,可是他幾年前因爲辦一個案子,摔了個跟頭之後,一直不思進取,所有的光芒也一下子黯然失色,現在就像一個老機關一樣,或許他洞察一切,但從來不多說一句,做事真正的是滴水不漏。
“好,我馬上去辦。”孔雲星說道,昨天晚上他輾轉反側,想了一夜。但他不知道朱代東現在的态度,畢竟二把手跟一把手是有很大區别的。朱代東在焦遂的時候,敢于跟一切力量鬥争,是因爲他工作的姓質,如果市委書記被人架空,那他還能幹什麽事?可是市長卻不一樣,市長被市委書記架空,是很平常的。
況且朱代東才剛到華武市,而孔福華卻在華武市經營了幾十年,加上他一把手的天然優勢,不管朱代東怎麽跳,都要跳不出别人手掌心的。
孔雲星回到辦公室之後,親自給鄭賽軍打了個電話,雖然孔雲星身份超然,但他在電話裏還是很客氣,隻是讓鄭賽軍有時間來紀委一趟,有幾個問題想向他了解一下。鄭賽軍接到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長的電話,哪敢說沒時間?他雖然在人前很風光,不管走到哪裏,都是車水馬龍,可是孔雲星要想辦他,隻是分分鍾的事。
體制内的幹部,最不想得罪的,就是紀檢系統的人。就算是組織系統的人,還沒有那麽可怕。得罪了組織幹部,最多就是沒有一個好的職務,可是得罪了紀檢系統的人,那随時都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啊。
“孔書記,不知道有什麽重要指示?”鄭賽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鄭賽軍的辦公室,一進門的時候,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雖然做作的成分高于實際,可是卻能讓人覺得他确實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
“指示談不上,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有人向市裏的領導反映情況,說你跟阿爾斯通公司的熱貝爾有不正當的經濟往來,有沒有這回事?”孔雲星正了正身子,鄭重其事的說道。
“熱貝爾?孔書記,這可真是冤啊,我跟熱貝爾确實關系很好,但那隻是正常的工作關系。你也知道,他一個外國人,怎麽會跟我有這樣的關系呢?當然,如果說一般的人情往來,也算的話,那确實我們都互送過對方禮物,而且價值還不低。”鄭賽軍說道,他送給熱貝爾的東西,都是走的公款,至于熱貝爾送給他的東西,是誰付的錢,他就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