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紡織總廠的改制有幾個方案,分開改制、引進外資、股份制改造,但是不管哪個方案,紡織廠的職工對于他們的安置方案都不滿意。 四萬多名職工,基數實在太多。現在的職工安置方案,一般是一次'性'補償前一年或者數年的的工資,這對紡織總廠來說,将是一筆上億的補償費用。
而且這還不包括病退、病休、退休工人的補償。紡織廠是高度勞動密集型企業,這方面的人員也有不少。要把這些人的關系全部轉到社保和醫保,又會是一筆巨額的費用。因此,每次職工代表大會審議改制方案的時候,特别是審議職工安置方案的時候,都沒有通過。這讓紡織廠的領導很焦急,同時也讓省裏的領導很着急。
省紡織總廠不比其他的單位,有相當多的雙職工,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改制是不可能進行下去的。省裏希望職工能暫時退讓,先改制,後補償。可是沒有人同意,孟惜蕊曾經親自去參加過紡織廠的職工代表大會,結果差點被職工們頂得下不來台。職工們的要求很簡單,讓他們在改制後能夠生活下去。
而随着楚都市的國有企業改制在進行,紡織廠的職工迅速找到了參照物,楚都市的職工安置都是有标準的,大同小異。因此,紡織廠的職工也提出新的要求,按照楚都市國有企業的職工安置方案,他們馬上就能通過審議。
但這個方案卻是紡織廠和省裏都沒有辦法認可的,這需要投入一大筆錢,哪怕就是财政補貼一部分,一般的企業也是拿不出這麽多錢的。
“楚都市好像也幾家紡織廠原來是停産了的吧?”錢飛虎問嚴鵬飛。
“是的,後來這幾家紡織廠也都進行了改制,引進了新的設備,聽說現在的産品根本不在國内銷售,全部出口創彙。”嚴鵬飛點了點頭,這件事他有點印象,而且他也相信錢飛虎肯定也是了解過的。
“是啊,楚都市的國有企業改制,遇到了好機會。”錢飛虎歎了口氣,早知道朱代東這麽能幹的話,就不把他放到楚都市,直接調到省'政府'來幫自己,就是放到省計委,現在能發揮的作用可能會超過現在他這個常務副市長呢。
嚴鵬飛沒有說話,隻是給錢飛虎倒上酒,舉起酒杯跟錢飛虎輕輕碰了一下,放到嘴邊抿了一口。朱代東雖然是自己的女婿,而且也應該是自己的下級,可是他的'性'格嚴鵬飛也了解得比較清楚了。别看平常溫文爾雅,很和藹的樣子。實際上是個外柔内剛的人,隻要是他認爲正确的人,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朱代東跟嚴蕊靈認識的時候,還隻是獅子山鄉的黨委***,那時自己是交通廳的廳長。随便給沙常市的領導打個招呼,把他調到縣裏甚至是市裏還不是小菜一碟?可是朱代東硬是不開這個口,甚至還有意無意的向自己表明心迹,工作上的事可以找他幫忙,但是私的事,要靠自己。要不然以後他在嚴蕊靈面前也擡不起頭,而且在新的工作崗位上,也找不到現在的這種感覺。
嚴鵬飛對朱代東有這樣的态度一直很欣賞,也一直遵守着這個不成文的條約。可是這次元骞振對朱代東有興趣,想把他調到楚都市時,他不由自主替朱代東做了一回主,後來朱代東就堅決拒絕了元骞振的邀請。要不是機緣巧合,讓朱代東能再次調到楚都市,恐怕他現在還會一直待在省委組織部。
但也因爲這樣,朱代東跟自己的交流一下子變得很稀疏,朱代東每次解釋都是因爲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可是嚴鵬飛知道,朱代東還在爲自己幫他做了那回主而耿耿于懷呢。
現在錢飛虎也是想讓自己做朱代東的思想工作,甚至要自己替朱代東應下這件事,嚴鵬飛又怎麽會輕易答應呢。
“鵬飛,朱代東這次在楚都市搞的國有企業改制,效果顯著,現在那些國有企業的職工都很親切的稱爲他小朱市長。這次的改制,也讓省裏的國有企業找到了一個改制的标準。但是想要引進外資,好像卻并不像楚都市這麽容易。”錢飛虎歎了口氣,說道。
“飛虎省長,這件事你最好直接找朱代東商量,看他能不能給你一個好的意見。”嚴鵬飛輕笑着搖了搖頭,說道。
事實證明,朱代東是一個行事非常有分寸的人,有些事情,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給他作主。因爲他發現,朱代東的選擇,未必會比自己的差。何況以朱代東現在'政府'機關的工作能力,他的上升加速度比自己不知道要快多少倍。甚至就是自己這個副省長,也許是沾了朱代東的光。
從認識朱代東開始,他從一名正科級幹部,升到了副廳級幹部,憑着自己的能力,讓上級領導部門不得不對他重用。因爲無論哪級'政府',如果冷落朱代東的話,很容易就會讓其他部門去挖牆角。朱代東原來在芙蓉縣幹得好好的,餘卓遠趁着沙常市主要領導調整,就把朱代東給調到了省委組織部。如果沙常市還是蔡文敏和黃子良在的話,餘卓遠是絕對不能得逞的。
“你可是他的領導,更是他的嶽父,還能作這個主?”錢飛虎詫異的說,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找朱代東,也是不想把這件事弄僵,畢竟朱代東不是他的直接下屬。而且孟惜蕊跟孫劍佛也談過這件事,孫劍佛的态度鮮明,楚都市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解決省紡織總廠的問題。
“現在的年輕人都有主見,如果朱代東是個别人能替他作主的人,現在他的工作會有這樣的成績嗎?當初芙蓉縣搞地下排水系統,我也跟他說過,不要浪費财政資金,量力而行,芙蓉縣本就是省貧困縣,哪能再因爲這樣的事加重縣裏的财政負擔呢。可他就是不聽,結果還從德國請來設計師,按照歐美的标準,修建了那麽大的地下排水管道。”嚴鵬飛說道。
當時他确實給朱代東提過建議,你芙蓉縣的個縣的排水管道就能行船,那省城的地下排水管道,是不得得能走軍艦?可是朱代東沒有接受他的建議,我行我素,按照最高标準修建了地下排水系統。
“事實上朱代東的決定還是正确的嘛,這次全省那麽多縣都發生了内澇,但芙蓉縣不管下多大的雨,街道上從來不會積水,這就是很好證明嘛。還有芙蓉縣修的公路,當時都以爲标準太高,可是在這次的抗洪工作中,芙蓉縣的所有公路都經受住了考驗,你應該聽說過,省裏有很多公路被雨水沖刷,毀損了的吧?”錢飛虎說道,這次芙蓉縣着實出了幾次風頭,現在的縣委***好像也在電視上'露'了好幾次臉,可是知情人都清楚,這都是當初朱代東在芙蓉縣的時候,打下的基礎。現在的縣委***,隻是白撿了個便宜。
“所以說嘛,朱代東的事,别人哪能替他作主?”嚴鵬飛反問道。
“好嘛,你竟然在這裏等着我,我就不相信朱代東還敢推三阻四不成?”錢飛虎笑呵呵的說,剛才自己長篇大論,全當是給嚴鵬飛解釋了。
錢飛虎或許是因爲喝了點酒,又或者是因爲當着嚴鵬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索'性'拿出電話,給朱代東撥了電話:“朱代東,我現在跟你嶽父在喝酒,你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朱代東還在辦公室裏跟市計委主任譚滿铿、招商局長嶽軍傑在開會,這段時間他已經養成了白天忙市裏交代的任務,晚上搞經濟工作的習慣。看到朱市長在接電話,譚滿铿跟嶽軍傑馬上停止了說話。
“錢省長有邀,我哪敢不來,你們在哪裏,我馬上就過來。”朱代東笑'吟''吟'的說道,錢飛虎親自給他打電話,這好像還是首次。以前都是通過許立峰,這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對于錢飛虎,朱代東一向都是很尊重的,從他去雨花縣視察工作,自己跟他認識之後,自己的很多工作,都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
“兩位,錢飛虎省長親自打電話給我,沒辦法,今天的會到此爲止,明天晚上再接着開。”朱代東一攤手,聳聳肩說道。
譚滿铿跟嶽軍傑當然不可能說什麽,錢飛虎親自給朱市長打電話,這可不是一般的關系。而且聽朱代東的語氣,好像是去參加一個宴會什麽的,這甚至比通知朱代東去開會,更加讓他們欽佩。能跟領導有着私人關系,那才叫真正的關系。
朱代東一到,先自罰三杯,再跟他們相互敬了一杯,才算正式加入他們的行列。看到朱代東面不改'色'心不跳,錢飛虎笑'吟''吟'的對嚴鵬飛說道:“鵬飛,你看到沒有,朱代東現在也是酒精考驗的幹部了。”
“代東,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輕重,這酒啊,可以喝一點,但既不能喝急酒,也不能過量,知可而止。”嚴鵬飛叮囑道。
“朱代東,我倒是很欣賞你的直率,那我也直接一點,省紡織總廠的事情你聽說了沒有?”錢飛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