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鍾世斌談話,是不可能立刻取得結果的,甚至就連兩個人說話,在有些人聽來,都像是打啞謎。 朱代東之所以要找他來談話,主要是向他傳達自己的态度。很多時候,領導的态度決定着事情的發展方向,甚至還有可能決定黑與白。
但朱代東也清楚,自己在這次的事情中,并不好貿然'插'手,否則很容易給人留下一個争名奪利的印象。'政府'機關講究一條鞭子駕一匹馬,一條鞭子想駕所有的馬,隻有元骞振手裏那條鞭子才可以駕所有的馬。如果朱代東要用他自己手裏的鞭子,去騎政法委***錢振武胯下的那匹馬,很容易出事。
“郎哥,晚上有時間嗎,好久沒一起喝酒了。”朱代東在上午的時候就給韋魯郎打電話,他要約韋魯郎,一般都能約到。但如果能早一點打電話的話,就不會讓韋魯郎爲難。一天的工作時間有八個小時,可是飯局都隻能應付兩個,特别是晚上那一頓,更加關鍵。
“小嚴說你昨天晚上一夜未歸,怎麽,還沒喝夠啊?”韋魯郎笑呵呵的說道。
“昨天喝夠了,但今天可是滴酒未沾啊。”朱代東笑着說,對于他來說,喝酒就像健身,每天都可以喝的。
“好吧,你定地方,下班後我們一起走就是。”韋魯郎說道,他知道朱代東有私家車,晚上出去活動,如果有私家車的話,要比用公車方便得多。
下了班,朱代東回家換上一身休閑服,他的車子停在宿舍裏,剛走到車邊,就看到韋魯郎也正好走了過來。“代東,不好意思,回家洗了個澡。”
“我也剛沖了一下。”朱代東笑着說道,他是掐着時間下來的,雖然韋魯郎跟他不是同一棟樓,可是韋魯郎在家裏做什麽,他一清二楚。
“今天去哪裏吃飯?”韋魯郎問,他跟朱代東還有許立峰,隻要有時間,就會找個地方,小小的聚一下。一般這個地方,不會是市區,對于他們來說,市區是個很“危險”的場合。
“就在市内,今天隻是吃點家常便飯。”朱代東微笑着說道,今天請韋魯郎吃飯,并不是主旋律。他下午就讓家裏請的保姆去了雅塘路三十三号,準備晚上的飯菜。至于嚴蕊靈,她知道朱代東晚上要跟韋魯郎一起在外面的房間裏吃飯,自己就在機關食堂裏解決了。
“還有别人嗎?”韋魯郎一愣,但他沒有多問,今天這頓飯應該是“工作餐”。這裏的工作餐,不是在工作期間的用餐,而是爲了工作而用的餐。
“還有***局的徐強同志。”朱代東說道,他昨天晚上聽到路留時的介紹後,特意在下午的時候給他打了個電話,現在治安整頓已經取得一定的成果,徐強作爲市***局負責刑偵的副局長,已經無需再從剛開始那樣,每天晚上都要加班。
“代東,聽說你很關心市裏的治安整頓?”韋魯郎說道,上午朱代東跟鍾世斌談了話,鍾世斌随即就向政法委***錢振武做了彙報,鍾世斌與市***局的局長武邦緻,都是治安整頓辦公室的成員,而且一直以來,他的工作也受錢振武領導。
“我隻是擔心,市裏的治安現狀,會不會對招商引資産生影響。”朱代東說道,他把徐強請來,也是想通過他,客觀的向韋魯郎解釋,這次全市的治安整頓,究竟還存在哪些問題。
“你的擔心倒也不無道理,我相信,市委和市'政府',都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韋魯郎堅定的說,經濟發展是楚都市最首要的工作,全市一切工作,都要圍繞這個目标。
朱代東在雅塘路三十三号的這棟房子,之所以會被朱代東一眼就看中,主要是因爲前後都有院子。如果在天熱的時候,喊上三五個好友,在後面的院子裏擺個桌椅闆凳,喝酒品茶,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韋魯郎還是第一次來朱代東這個地方,他前前後後都看了看,又在裏面的房間裏參觀了一下,因爲隻有一個保姆阿姨在做飯,他很放松。
“代東,這套房子很不錯嘛,鬧中取靜,交通也方便。”韋魯郎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眺望着遠方,說道。
“是啊,當初看中這裏,也是不想太吵。”朱代東站在旁邊說道,在城市裏,不存在絕對鬧中取靜的地方,随着城市發展的日益加快,不管哪個地段,都有可能得到開發。比如他這裏,現在屬于城中村,可是五年、十年之後,或許就是新的商業中心了。
“還是你聰明,知道大隐隐于市,不像有些人,一個勁的往市外走,每天來回都得個把小時。”韋魯郎笑着說,這裏都是這樣的房子,一排跟着一排,有上百棟。但他也注意到了,住在這裏的人,成分很複雜,有些樓房裏住了好幾戶人家。看來是主人把多餘的房間拿來出租的,有些是租給一些生意人,院裏還堆放着一些貨物和三輪車。
“郎哥,你在這裏先休息一下,我去接一下徐強。”朱代東忽然說道。
徐強在工作中,屬于比較内向的人,一向是說的多過做的。他這個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朱代東可以肯定的說,絕對沒有一點水分。對于這一點,市裏的很多領導其實也清楚。以前原本也有機會可以讓他出任***局長,可是因爲他爲人太過古闆,有些機會就白白流失了。
徐強以爲隻是跟朱代東一起喝次酒,倒也沒怎麽拘束,但是當他看到韋魯郎也在的時候,後背明顯的弓了一下。朱代東知道,這是一種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或許徐強自己本身并沒有感覺到。
“徐強,你不要用拘束嘛,我聽說你是犯罪分子的克星,是一名優秀的刑偵專家,怎麽看到韋部長,就不善言談了呢?”朱代東笑'吟''吟'的說,徐強在外人面前和跟自己面前,是兩個态度。而他在刑偵方面的成績,朱代東也敢肯定,他在犯罪嫌疑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副模樣。
“是啊,徐強,這次全市的治安整頓,你們***局居功至偉,你這個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身先士卒,沖鋒在第一線,市裏很滿意的。”韋魯郎說道,他以前也見過徐強幾次,在領導面前,屬于三腳也踢不出一個屁來的人。而且這個人在很多問題上,并不怎麽聽領導的招呼,要不然的話,現在武邦緻的位子早就是他的了。
“謝謝市裏領導的關心,這次的治安整頓,我們***局不敢居功,隻求無過。”徐強淡淡的說道。
“怎麽說呢?”韋魯郎詫異的問,徐強是個直'性'子,嘴裏藏不住事,隻要是他認爲有必要反映的情況,一旦遇到機會,一定會直抒己見。
“這次的治安整頓,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我認爲,也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徐強說道,他原本不清楚朱代東讓自己來是什麽意思了,可是碰到韋魯郎,他馬上就明白了這一點。
韋魯郎雖然不是市裏負責政法的領導,可是宣傳部長也是可以過問這樣的事的。這樣的事情,直接向市裏反映,那是肯定不妥的。隻能采取迂回,通過宣傳部,或許是一次較好的迂回了。他看了朱代東那邊一眼,發現朱代東已經離開。
“哪些地方不盡人意呢?”韋魯郎拿出盒煙,遞給徐強一支,自己也自顧自的點上了。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許會等着對方主動給自己點火,可是徐強好像并不了解這樣的規矩,在他面前,想抽煙,就得自己點火。
“有人擔當保護傘!”徐強語出驚人的說道。
“徐強,你說這要的話可要是證據,你自己是刑偵專家,沒有證據可不能'亂'說話!”韋魯郎嚴厲的說道,他就知道從徐強的嘴裏聽不到什麽好話,他一句保護傘,那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啊,現在朱代東也在,隻能自己接。
韋魯郎突然一陣苦笑,朱代東的用意他也清楚了,就是想讓通過徐強,向自己反映情況。可是自己既不是政法委***,也不是紀委***,更不是市委***,一個宣傳部長,其實是管不到這上面來的。
“證據當然有,隻是今天我不知道你也在,就沒在帶在身上。”徐強說道。
韋魯郎一口煙沒吞出來,難得的嗆着了,這是什麽道理,難道自己就是專門聽他反映情況的?
朱代東再次出現的時候,徐強已經把情況介紹得差不多了,說起具體的事務,徐強條理分明,邏輯清晰,絲絲入扣,讓韋魯郎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漏洞。就算他現在手頭上沒有任何證據,但是韋魯郎已經相信了他。
“兩位,開飯了。”朱代東笑眯眯的走過來說道。
“徐強同志,你把剛才介紹的情況再向朱市長彙報一下,這件事,也要聽聽朱市長的意見才行。”韋魯郎看到朱代東,氣不打一處來,原本來吃飯的心情,都被徐強給破壞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當然就是朱代東了。